第二节 根据电子邮件的记录,王丹荔给我发最后一封信的时间是1999年12月15日的凌 晨1 点28分49秒。自此之后,我就失去了和她的一切联系。 起初的时候,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和张美玲正在赶赴北京的途中。我打她们 住处的电话以及她们两个人的手机,电话都通了,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后来,我甚 至怀疑她们两人是不是到海里游泳,全都把手机掉到大海里去了。这样过了几天, 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我很后悔没有记住" 金央马" 服装店的电话。我拨通了广州 地区的114 服务台进行查询,服务台告诉我," 金央马" 没有登记注册。 我还记得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老孟给我打电话说,姜钰从美国回来了,约请我 和他们一起吃饭。我推说有事去不了,老孟下命令说,有什么事都不行,因为姜钰 娘娘有旨,一定要你参加。我只好答应了。 那天,姜钰提议吃烤鸭,于是我们去了德胜门附近的一家烤鸭店。我和姜钰见 过几次面,印象中她是一个很有风度的漂亮女人,不怎么爱说话。这次见面却大有 不同,姜钰一反常态,滔滔不绝,谈锋完全盖过了老孟,而且多数话题矛头直指老 孟。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姜钰之所以叫我参加,完全是因为我和他们俩的之间, 不管是年龄还是思维方式都相距较远,而这两年,我又与闻了老孟很多事情。 刚一见面,我觉得姜钰比以前好象显得年轻了一些,就把这个真实观感告诉了 她。 " 是吗?" 姜钰很开心,说," 还是新一代年轻人懂得尊重女性。" 老孟笑道 :" 还不是我的功劳嘛。" 姜钰瞪老孟:" 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孟说:" 还不是 因为我的,——昂,阳光雨露照耀滋润……" 姜钰伸手掐老孟,老孟一边躲一边不 耽误把话说完:" ……你才得以健康成长。" 我问了姜钰几个有关美国的问题,姜 钰一一做了回答。末了说," 我看现在国内的日子比在国外,尤其比在美国要舒服 得多。——像他这种骗子都快成文化名人了。你说他过得什么日子,是不是整天花 天酒地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孟说:" 那怪谁呢,只怪你们这些假洋鬼子觉悟得忒晚。照当年,像我这样 坚持不出国的那就是毛泽东,你总不忍心让毛泽东同志在故土上过一辈子苦日子吧。 ""我没跟你说话。" 姜钰说老孟,回过头接茬儿问我," 你说,他这个人平时是不 是特别花?""不。" 我说," 他差得远。跟我一比他就是一处男。" 姜钰大笑。 " 教育有方啊,孟志东。" 姜钰摇头," 真是你的好兄弟,真给你面子。" 孟 志东说:" 这我可没跟他沟通。只能说明我兄弟比我成熟。""那话是怎么说的?" 姜钰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搭在老孟肩上,好象只有采取这个姿势才有助于她的记 忆。 " 我要是硫酸的话,他就是王水。" 姜钰笑弯了腰。" ——你就是指的徐匡小 兄弟吧?""除了他还能有谁。" 老孟也看着我笑," 对不起,兄弟,我把你给出卖 啦。" 看着这一对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恋人,我真是由衷地羡慕他们。 席间,老孟告诉我,明天他要和姜钰一起回蓝岛省亲,一个星期后回北京,然 后飞美国,到大洋彼岸去过圣诞节。 " 老了老了还赶了时髦了。" 老孟自嘲地说。 " 这就是你们留守国内的' 毛泽东' 们的通病,总在嘴上说自己老了," 姜钰 批评老孟," 其实骨子里是倚老卖老。""随你怎么说吧。" 老孟说," 反正这180 多斤都归你领导了。有本事你给我来个全盘西化。""我看你还是原装的比较好。" 姜钰说,"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原装……". 临别的时候,老孟问我" 女朋友" 怎么还没到北京?我告诉他这正是这些天令 我不安的事情。我担心她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老孟安慰我说,应该不会吧,耐心等 一等。我回答说,也只好这样了。 回到家里,我又给王丹荔她们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上网查看了一番邮件,结 果仍然一无所获。我从书架上取了一本美国人巴塞尔姆的短篇小说集和一册清朝人 编纂的《宋稗类钞》,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胡乱翻看。一直熬到凌晨一点多钟,才 关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