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孙礼成等人的腐败大案很快在全国范围内传得沸沸扬扬。消息先是从网上被透 露出来,一段时间之后,官方的媒体也进行了报道。该案的引发与一家赫赫有名的 贸易公司有关,多年来,该公司一直大肆从事走私活动,走私金额之巨是建国以来 绝无仅有的。之所以形成如此明目张胆的走私活动,是因为这家贸易公司买通了当 地的高层领导以及海关系统,是这些贪官污吏充当了该公司走私活动的保护伞。据 说,闻知此案的一位国家领导人批示对此案要一查到底,这个批示给该案定下了严 惩的基调。 在这个案件中,孙礼成只不过是一个二流人物,但他包养了一个漂亮" 小蜜" 的事情,一时间却成了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事情突然大到了我所无法想象得程度。面对这一切,我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情就是等待,心里却时时渴盼着地球赶紧毁灭。我得不到有关王丹荔和张美玲的一 点消息。每天呆在家里,我都如坐针毡。我不敢外出,也无处可去。我不知道什么 时候,警方还会突然找到我。在我离开公安局的时候,耿处长曾经告诉我说:" 这 段时间你哪儿也不要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会有情况问你。" 事隔一年,每每回想起等待判决的那些日子,我都会不寒而栗。当时在宾馆里 和警方人员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到我出来之后,我反倒有了很强烈的痛定思 痛的感觉。我突然在意识上没有了私生活:我担心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监视, 担心电话被监听,担心" 大刘" 在我的电脑里做了手脚。每当窗外响起警铃的声音, 我就神经质地紧张起来,以为这是要抓我归案。尽管我知道,以我的所作所为根本 够不上犯罪,但当时我对" 莫须有" 这三个字的认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甚 至偏执地认为" 莫须有" 这三个字才是人世间的最高法律。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 头脑昏昏沉沉,想起王丹荔和张美玲,我就呆呆发傻,仿佛自从她们俩出事之后, 连她们的形象都像被滤镜扭曲过,变成了一副副支离破碎的惨状。在这种景况之下, 每活一天我都觉得非常艰难。 有一天,我的发木的脑袋突然想起了孟志东,想起了在广州结识的孟志东的同 学老金。我赶忙跑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里给老孟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 干吗这么神秘?" 老孟在电话里问我。 " 不得不如此。" 我说," 我快疯掉了。" 来到老孟家,老孟正在收拾出国的行囊,客厅里摆放着两个大旅行包。 我掏出一棵烟,给自己点上。 " 你到底怎么了," 老孟说," 搞得这样张皇?" 我把大致情况跟老孟说了一遍,老孟听后,半晌没有说话。 " 我操,怎么会是这样?你怎么摊上了这件事儿?这事儿可是太大、太麻烦了。 " 老孟摇头叹息道," 你那女朋友一定会被判刑的。" 我低着头,心如刀绞。 老孟思谋了一阵子,拿起电话机给老金打电话。 " 对。是我。" 老孟说," 对,明天的飞机。我问你个事儿……" 我紧张地看着老孟。 " ……对,抓起来了……" 老孟从桌上拿出一棵烟,我想给他点上,他摇摇手 拒绝了,把烟卷放在鼻子底下来回嗅," ……我是说那女的怎么样了……操,跟我 没关系……也抓起来了?外人能见到吗?……不能……,好,那得什么时候才能结 案啊,是,是,自古天意高难问……好,好。" " 太麻烦了这事儿。" 放下电话,老孟同情地看着我," 怎么会是这样呢?太 可怜了,那小姑娘。当地整个海关上层集体腐败。你说的那个姓孙的王八蛋的肯定 是死刑。" " 那……那她会怎么判?" " 这我就说不好了。" 老孟摇头," 操,——好好的,绑鸡巴什么大款啊。都 是他妈的利益驱动。" " 那我能不能去看她们?" " 找死啊你。" 老孟瞪着我说," 你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得亏是北京公安局 的人找你,要是广州方面来人呢?不管有事没事,先把你关起来再说,你还敢去那 儿自投罗网?老实在家呆着吧。你他妈这已经算是万幸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 " 让你妈想想办法把你送出国算了。" 老孟叹了口气说," 出去以后,先过语 言关,然后再选一个专业读,混个洋文凭,一辈子轻松过活,行有余力再他妈怀念 一下故土什么的。" " 我已经够给她添麻烦的了。" " 母子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老孟说," 这种状态你还怎么在国内呆着? 这是个天大的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 知道。" 我说。" 瞎他妈混吧。我这辈子也就瞎他妈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