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的覆盖 我出生在文革结束后那一年的正月,晚上八点。奶奶说戌时生的孩子命硬, 算命的说我将来大富大贵、遇难呈祥、满堂终老,但我只相信我出生那一年正月 的鞭炮响遍了全城。 听妈妈说我学会走路非常晚,祸起我幼时的营养不足。后来,从奶奶那里知 道,我出生当夜落地便哭叫着,张着小嘴在四下周围里寻觅,可妈妈没有奶水, 我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餐是糖水掺着捏碎的那种梅花形的蛋糕。感谢上帝,用 过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非凡盛宴,我安静而满足地睡着了。 我的第一个偶像是食物,顶礼膜拜。 对食物的崇拜几乎是我襁褓时期全部的理想和追求,温暖而幸福。 有记忆起,我生长在北方一座城市的部队大院里,所有的一切很像我喜欢的 一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从大人那里知道了毛主席, 知道了东方红,太阳升。西方人敬称他为毛,在某种程度上,中国人认为他是神, 在红色的小册子上、像章上以及课本里都有他的样子,可我知道他不是神,不会 不朽,只有没有生命的东西才会“不朽”,但是我相信他的精神和思想将会得到 永远的继承和发扬。做为一位伟人,他的功过已记入了历史。他是在我最初形成 的人生观、世界观里第一位也是最有影响的一个人,他的声音曾经回荡在天安门 广场,回荡在祖国的辽阔土地上,回荡在华夏辽远的历史时空中;而在我的心里, 他略带乡音的声音亲切而幸福,他说,桃花源里可耕田。 上小学时,我开始喜欢和崇拜战斗英雄,黄继光、董存瑞,还有雷锋和老山 英雄,后来又有乔峰、杨过,甚至亨特和邦德,这些人物寄托了一个男孩的梦想, 要成为男子汉,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硬汉不是好当的, 一个人首先要成为一个能够负起责任的人。小学的毕业意味着童年时代结束了, 一休和孙大圣逐渐远去,成为童年里最可爱的记忆。 上中学了,发哥、李修贤、刘德华,再到三毛、李敖,等等,对于我,这是 偶像最多的时代,我看着他们的电影,唱着他们的歌,读着他们的文章,他们的 才情和奋斗以及他们的酷和帅,深深地影响了我的少年时光。有一段时间由于受 到失恋的影响,特别喜欢听王杰的歌,于是那一段时间里王杰又成了我的偶像。 中学毕业的那年,我收拾旧物时在满地的旧物堆里突然发现了一本剪贴本,本子 里有偶像们的照片、歌词、文章,还有自己的心情。合上本子的那一刻,我清醒 地意识到,少年时代行将结束,为此,心中升起一点快乐,同时又有几许感伤。 空气中好像传来那首歌:“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 春散场……” 90年代是重建的年代,上大学了,盖茨带着一帮数字的、网络的英雄闯入我 们的生活,使我们的生活和观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接着丁磊、张朝阳、陈天桥 们再次为我们上了一课。这期间,伴随着我的大学生活结束和工作的开始,我发 现,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特别喜欢与信任某个人了,偶像们纷纷落马。接近三十岁 了,有一天,我看到一位结婚的同学突然挺着大肚子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对新 生命的蕴育又产生了崇拜。 在我的成长中,做为偶像的人物可以开列出一大张清单,这其中有领袖,有 诗人,有科学家、探险家、音乐家,有影星、歌星,有爱国爱民的侠者、武功高 强的英雄、青春纯朴的美女,有爸爸、妈妈、姐姐,有身边周围的人……当我逐 渐能够进行理性的思考和解析时,我发现这些人的名字伴随着我们70年代人整个 的成长历程。70年代出生的人,可能是没有一言价值观的一代,我们的视野几乎 和中国的视野同步扩展,从我们懂事到现在,这个世界一直在变,我们不像上几 代人那样能在生活的缝隙中休憩伫足、从容留连,沉淀一些细腻的感觉,也不像 80年代人那样的直接和分明,如果说我们有偶像的话,那么这个偶像就是时代。 那个生于70年代的广播好像是这样说的:这个世界日新月异,我们的青春刚刚过 去,而我们的时代刚刚开始,我们这中国历史上承前启后的一代注定要为中国带 来独特的活力。也许总有一天,我们将成为自己的偶像。 那晚从工体出来,刚刚看过一场极其过瘾的演唱会,朋友提议去三里屯喝酒。 我们走在北京的夜色中,带着青春和热情,元气十足,抬头望去,难得看到了满 天的星斗。星光照亮着、印证着我们的青春与成长,我想这满天的星斗,便是无 穷的覆盖,无论何时,我们都需要理想,需要信仰。 星光上面是无尽的天空,齐秦说,人能仰望,就是幸福。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