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一代-写给70年代的伤逝 总在思考70年代的虚无,直到遇着美籍华人历史学家黄仁宇,遇到他的作品 《万历十五年》。以前,看世界总是两面:好的、坏的,如今却不敢妄然断下, 原来世界万物都是无比的千头万绪,令人诚惶诚恐。还感慨于环境与历史对于人 本身的塑造,也就是说,你永远只是那个人,不可能提着自己的头发飞离地球。 那为什么要说伤逝呢?因为清贫,不是吗?60年代有理想,80年代有物质, 70年代有的只是理想的破灭,物质的凋零,还有就是对世界太多的渴望。 没有了理想,故而精神变得清贫;没有了物质,生活本身变得清贫,一切就 如淡蓝色雾霭下的早晨,清冷的刺骨,空寂的瘆人。 人是可悲的,因为生物本性的存在。你可以抗拒自己不去偷盗、爱慕等等, 但你无法抗拒自己发源于原始本体的天性,如饥饿、性冲动、内分泌。70年代无 以复加的怀旧就来源于此,来源于对旧日苦难的生物性的反刍,有时候想,这是 否也是一种动力,一种推动70年代人前进不止的深层力量。 王家卫的《阿飞正传》里的那只无脚鸟是惟一让我感动的70年代人的标志, 因为只有那只无脚鸟可以体会深埋在每一位70年代人心灵深处的孤寂、奋斗和野 心。还有尼古拉斯·凯奇的《远离赌城》,一样的孤寂,一样的颓废,但诠释了 70年代人难以泯灭的温情和距离感。记得当凯奇遇见那位妓女,就像寒风里的两 只刺猬,互相温暖,只保持距离;而当凯奇看到那女孩因为生活又外出接客重操 旧业时,凯奇仍旧喝酒,又叫了妓女,伤害自己又伤害了喜欢的人。这两个镜头 让我无以抗拒地泪流满面,不是吗?70年代给了每一位70年代人无与伦比的自尊、 自我保护,甚至自恋,真正可以伤害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而真正一直在伤害他 们的也只有他们自己。 70年代给70年代生人打下了太深的精神与物质清贫的烙印,所以没有哪个年 代人比他们更专注于生活本身的精致,即生活本身在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的完美, 他们更注重生活的品质,就像当前真正弥漫于社会之中的“小资”、“布波”一 族。 自尊其实就是一个硬币的一面,而另一面是自卑。70年代人就是那个硬币, 总是徘徊于两种性格情绪中不能自拔。如果有一队人去保卫钓鱼岛,带头的会是 60年代前的人,大部分人会是80年代的人,70年代的人会在电视前观望、喊口号。 就是这样,70年代生人,残存的理想和物欲的渴望焚烧下的一颗苦难的心, 60、70、80年代,最细小的要数他的,唉,心火焚人。 既然是精致的生活,那为什么又是虚无的呢?因为怀疑,对一切价值甚至是 自己的怀疑。70年代人是真正的实用主义者,也是在成长中不断推翻的自由主义 者。如果可以,70年代人会把一切推倒重来。 如果说仍有70年代人的“锚”的话,我看是祖宗。只有中国人这个概念可以 把70年代人概括到其中去,70年代人骨子里充满了祖宗崇拜。回归人群后,70年 代生人将会变成最具中国传统的一代人。 这就是70年代人,还有他们的念想。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电影《罗拉, 快跑》,那个红发女孩自始至终在人群里狂奔的镜头,好孤独的人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