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管同学!”浅草正想离校回家,走到校门时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浅草回过头,只见梓逸正气急败坏地朝她跑过来。 “有什么事?你们今天不是要彩排的吗?”因为这部分不用她帮忙,所以她 才打算早点返家的。 “就是关於彩排的,还不是你的好妹妹紫葵害的!”梓逸喘看气,不满地说。 “紫葵怎麽了?” “大夥儿都在礼堂准备好了,等了半小时不见她的人影,打电话给她又不接。 你说,这算什么?她以为自己是大牌演员啊,想迟到就迟到,不到就不到,再怎 麽过份也该拨个电话通知一声吧!玩什么失踪!”他愈说愈火。 “不会吧,我打个电话给她”浅草打了紫葵的手机,转拨到留言信箱去了, 再拨回家去,依然无人接听。 “找不到她。我想,她可能有什么要事,来不及通知你们吧。”浅草试着解 释。 “我不管,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不可能一句她不知所踪就叫大家离开,这 对大家都不公平,而且影响进度。”梓逸顿了一下。“我看,浅草,不如你代她 一次吧!” “我?我不行的。”浅草猛烈地摇头,女主角啊,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跟风树商量过了,平时出席率最高的是你,相信你对Katrina 的角色有 一定的认识。别怕,今天彩排的两场戏你戏份不算多,我们对你有信心。”就算 是用骗的也要把她拐去。“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补上吗。”“没有,”梓逸乾脆 地说。 “那……好吧!”浅草只好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那岂不是又要见到风树?浅草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她需要点时间沈淀心中 的一切,才能像以前一样的从容面对他。为什么老天爷却连一个小小的请求也要 剥夺? “风树,我把管浅草带来了。”走进礼堂,梓逸得意地宣布。那一刻,浅草 觉得自己有点像被王朝马汉押上“正大光明殿”见包大人的犯人。 “做得好。”风树拍了拍梓逸的肩膀,胸有成竹地笑着,似乎在进行什么阴 谋。他赞赏地朝梓逸点点头说:“辛苦你了。”要把浅草拐来可不是一件轻松差 使呢。浅草听到更觉有点哭笑不得,看来她是头号通缉犯呢。 “来,管同学,我跟你说一下接下来你要演出的角色”风树拉着她走到一旁。 看见众人的求救眼神,浅草只好认命的拿起剧本。经过两星期以来的彩排, 剧社上下已培养出一份难以言喻的感情,大家都对今次的演出全情投人,寄以厚 望。 礼堂一角,他依旧的认真。白色窗纱被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变幻成绚丽的橘 红色和淡紫,映照在风树蜜糖色的皮肤上织成幅美丽的印象派油画,煞是夺目。 浅草看着他那闪烁着夕照的双眼看得出奇,不由得盯住他的脸出神,此情此景, 不是跟风树与紫葵那亲昵的一幕一个模样吗。浅草就好像取代了紫葵的位置,被 他注意,被他重视,半梦半醒的感觉。在他乌黑的眸子,她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他眼中,只有她野孩子的一张脸,从倒影中,她瞥见自己那既沈醉又迷妄的目 光。他在说什么呢,她听不进去了,只见他的唇不住地开合,彷佛在诱惑她。像 不像灰姑娘的故事呢?意外的,她赢得了王子的注视。 “怎样?明白了吧?”风树侧著头问。 “嘎?嗯。”浅草有点回不过神来。应该没问题吧。平常她是非常的熟读剧 本的,而且本来她就觉得这次女主角的性格构成并不难捉摸。 “那好。全部准备!”风树朝大家喊了一声。社员们纷纷各就各位。 “为什么你眼中只有她?为什么我是这样的微不足道?我知道。我不能对你 有什么苛求,因为……我不配。”浅草口中说着对白的同时,内心也按捺不下重 重的呐喊。 风树,你那注视她的目光,闪着迷醉的光辉,教我如何视若无睹?我知道。 你的专注永不可能落在我的脸上了。我一早就清楚知道的。什么是可能。什么是 不可能,聪明如我都定义准确。把一切感觉埋在内心深处,处隐蔽的地方,日子 有功,我以为一切已经无恙,连自己也差点被完全催眠,只记对你的感情。或者, 最好是真真正正的忘掉。 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我还是未能处之泰然,请原谅我的冒昧吧。 在你眼中,我管浅草大概只是又被家人摒弃的小猫咪,你偶尔察觉我的孤单、 饥肠辅辋,便投给我几瞥关爱的眼神,施舍我几尾美味的鲜鱼,我便欢喜若狂, 然後你便转身离开,为着自已做了一件善行而高兴,如此罢了。你不会管这只猫 的名字,流浪猫就是流浪猫,对吧,那跟史纳沙、松鼠、贵妇不一样。 浅草坐在台中央,抱著膝,幽幽地说着预设好的独白:“我是一颗细沙,只 希望趁你在我身上走过的时候,极力沾在你的脚踝上。从此伴你走天涯。每天、 每刻,就从这个角度仰望高不可攀的你,看你灿烂如旭日的笑,但愿我能乘着风 沾上你的唇,你会嫌脏的狠狠把我抹掉吧,嘲笑我的不知自量,在你难过得落泪 的时候,我要好好为你接住落下的泪珠! “别笑我的愚昧,好麽?”浅草站了起来,苦笑着说:“因为,在你哭的时 候,我尝到那泪中的苦涩,只可惜我没有一双温柔的手,替你拭乾泪痕。”投入 之际,语言不再是一种障碍。 “你选择了她,我替你高兴。真的,只有那样高傲女孩才配得起你。”浅草 乾涩的声音说道,那淡淡的控诉透看无限的无奈与无力感,敲击看每一个听众的。 “ 礼堂中一片寂静,剧社同人都屏息静气看看浅草的演绎。她的声音是一道没 有温度的风,在礼堂中狠狠利看,大夥儿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四周静得 足以令他们听到女主角的心慢慢、慢慢碎裂的声立。 “我还可以伴你走天捱吗?”寄居在你的脚踝上,伴你走过十年、二十年、 甚至一生?一那委曲求全的渺小令人心痛。 风树,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吗?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够了,我就心满意 足了我知道,我太贪心了,在你携着她的时候,我该退避的,我该躲起来的,免 得你俩瞥见我这秽物心中不舒服,对吧?秽物该有秽物的样子,该有它的命运, 我怎麽能打破这条定律?“”我该躲起来的,躲到无人认识我、鄙夷我的国度? 有这的一个国度麽?有这麽一个乌托邦麽?又或者,躲到黑洞的最深处?“浅草 睁着空洞得透明的脖子,辨不出该走的方向。”没有人会走进来,我也再踏不出 去,我有属於自己的国度。“她浅浅地笑了。 那轻轻的、一个又一个的反问,闻者伤心。 “但愿……她可以伴你走……到终老……”说到最後,浅草不禁眼泛泪光, 完了。 浅草觉得那剧本说的就是她的心声,所以她根本没有在演戏。她也想找那麽 一个理想国度,移民到黑洞去。 她环视四周的人,大家都呆住了,彷佛还沈醉在那悲剧的气氛中。偌大的礼 堂静得可怖,游离著怪异的感觉。“Katrina !”风树无意识的轻轻喊著。 “我的Katrina !”梓逸愕视看浅草。 大夥儿怔怔地盯看浅草五秒,风树最先回过神来,他一迳光向浅草跑去,在 她面前停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那热炽的眼神让浅草不敢逼视上沾上彷佛就要 把她整个人燃烧起来。 “我不会错过你的!”风树兴奋得喘著气,说着把浅草纳人怀中,紧紧搂着, 似乎怕她逃跑。 浅草瞪大双眼,完完全全地楞住了。 她在做梦吗?风树……抱着她?若是梦,又怎会感觉如此的真实?她靠在他 的胸膛,听到他急促起伏的心跳,他热暖的体温传遍她冰冷的肌肤,在他怀抱之 中感觉无比的踏实、安全。 不管这一秒是何其的短暂,在她眼中,已是永恒。 浅草轻轻地笑了。这时,梓周也奔了过来,抱住她和风树。 “终於找到我们的Katrina !”梓逸搂住他们,又叫又笑。接着,剧社所有 的工作人员、不论台前幕後,都像被感染了,全都把她抱了过来。 “耶!此为踏破铁鞋无苋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嘉蔚笑得好开心。 “错了,拜托你别乱用成语好不好,应该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 荫才对呀!”宏恩笑骂。 “你的意思是说,紫葵是花、浅草是柳?你坏了” “我怎麽坏了。”宏思不明所以。 “花街柳巷听过没有?亏你还是念文学的! “我拜托你们别抛书包了!我管它用什么成语啊!反正只是那一句,开心到 跳起。”梓逸搭着宏恩的肩膀,真的跳了起来。 大夥儿笑闹了一会,浅草有点搅不清楚状况地说:“请问……” “MyHatrina 、Whatswronz?”风树不正经地、戏谑着说。“你们在讨论什 么啊?我有点跟不上呢……”浅草不好意思地说,他们在兴奋个什么劲? “嘎?”梓逸夸张地大叫。“管浅草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啊!” “喂!你是什么意思呀?我怎麽知道你们在耍什么花样?”浅草不忿地反驳, 说她迟钝?太过份了吧。 “好了,你们别吵了,一切还听我们的大导演宣布。”宏恩叫道。 “好,风树,你说。”嘉蔚附和着。 “展同学?”浅草满脸疑惑地看着风树,到底在搅甚麽嘛! “大家听着!”风树故意清一清喉咙。“从今天起。我们的剧目要易角!以 後……管浅草就是我们的Katrina !” 大家听到宣布,不禁齐声欢呼。 “哼,那个大牌花瓶滚到一边凉快去吧!”梓逸叫嚣道。 “对呀,演技又不怎麽样,学人摆什么架子!”嘉蔚之前亦受了不少紫葵的 气,当然乐见其事。 “且慢,你们的意思是……要我代替紫葵做女主角?”浅草小心翼翼地求证。 “就是这个意思!”风树眯看会笑的眼睛。声调异常的温柔。 “你是说,不是暂代,而是真真正正的取代?”浅草不无讶异地说。 “是了!” “这……这怎麽可以?易角就易角。要怎麽向紫葵交代?” 她知道,紫葵是极重面子的人。 “交代什么?她无故缺席为什么不见交代?这招叫作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 之身——”梓逸不留情面地说。 “对呀,我们呆等了她超过半小时耶!”嘉蔚说。 “风树?”浅草知道一向最冷静的是他。 “就是这样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既然她不重视我们,不 重视今次的比赛,我们为什么要看重她。”风树念念有词地说。“而且,最重要 的是,你才是最适合当女主角的人选。” “对嘛!刚刚那幕,我差点哭了出来呢!浅草你真的做得很好!”其他人纷 纷支持。 “以前跟紫葵排这场戏的时候,她那造作的语调害我满身鸡皮疙瘩呢!” “那……那不太好吧?风树?”浅草拉着风树走到一旁,避开已失理智的人 们。 “本来,你就是我的女主角。”风树深深看进她眼里。轻轻抚著她的发丝, 宠爱地笑着。 “风树,我不明白。”怎么愈说她愈糊涂了。 “从一开始,我就选择你,忘了吗。”风树耐着性子说。 “嘎?”浅草楞住了。她不是幻听了吧?还是她理解能力又出错? 咦,对啊,当初风树就是要迫她当女主角的,只是那天她遇上了紫葵。就很 自然的放弃了,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吧,浅草从来不会和紫葵争什么,她宁静自动 退出。“你不明白!这样你教紫葵如何找台阶下。”浅草极力解释着。 “你太多虑了,我会跟她谈的,如果她愿意,我还是欢迎她留在剧社帮忙的。” 风树完全不当作一回事。 “问题不是她还可不可以留在剧社,问题是她丢了女主角的位置!” “管同学交给我吧,我搞得定的啦!” “唉”浅草有点口乾舌燥的感觉,这家伙,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事到如 今,唯有见一步,走一步吧。不然她又能如何呢! 紫葵从戏院中走出来,已是九时多。 “这套什么烂片子嘛?不只浪费金钱,更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就是啦!都是你硬拉我们出来,我就没关系的,反正闲着是闲着,只是害 紫葵没去彩排!”“缺席一两次不要紧的,反正来来去去还不是说那陛肉麻当有 趣的对白,彩不彩排根本无分别。”紫葵从袋子中掏小镜子,整理有点脱落的妆 容,拨弄着耳侧的长发,若无其事地说。 “对啊,紫葵可是女主角,缺席几次有什么稀奇?”某同学奉迎春说。 “缺席不是重点,重点是见不到大导演展风树了吧?” “那用得着你担心吗?他还走得出我掌心的话,我就不叫管紫葵。”紫葵想 起生日派对那晚,风树看她表演看得自不转睛的样子。 “当然,那顿饭我是准备输给你的啦!” 这时,紫葵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喂?姐?”紫葵接通电话。 “紫葵?你究竟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也不接?”电话筒的另一边传来浅草焦 急的声音。 “没什么,去看戏而已。” “看戏?”浅草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你快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可以现在说?我们还有余兴节自呀。” “总之,你立刻回来!”浅草强硬地说。 “好、好,现在回来了,行了吧。”说看紫葵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 “紫葵?你不去跳舞了吗?”某同学问。 “我老姐急召我回去,又不知耍什么花样。”紫葵耸耸肩说道。 “嘎?真扫兴啊,那下次吧。我们先走了。” “再见!”跟朋友道别後,紫葵跳上计程车回家。 走进家,紫葵坐在玄关,慢条斯理地脱看鞋子。屋子里亮著灯,微光也照亮 了昏暗的玄关一角。明显是浅草等着她了。 提起书包,紫葵徐徐走进客厅,只见浅草已坐在沙发上了。 “回来了。”紫葵把书包随意的抛在地上,整个人跌坐在靠垫堆去。你没去 彩排,为什麽?就因为看戏。“浅草虽已知原因。但还是再问了一次,期待著另 一个解释。 “对呀,今天刚上映的。”紫葵无聊地把玩看裙摆的绉摺,懒懒地说。 “为什么不通知风树他们一声?”浅草闭了闭眼,耐住性子问。 “没有这必要呀,反正我去彩排还不是给他骂东骂西。”紫葵撇了撇嘴。 “这是两码子的事。他只是希望你可以把角色演绎得好一点,才跟你诃论, 这跟你无故失踪好像没有关系吧?”浅草不禁有点气。“你知道吗。大家等你等 了半小时。” “等不到自然就会散的啦!”紫葵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又或者先排其他 人的戏份罗,这麽简单的事。” “你……如果你这麽想就错了。戏剧是一项团体工作,每一个人都必须紧密 配合才可达致成功,默契也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没有默契的剧团就是一盘散沙, 如果你是真的有心参演,让大家看看你的诚意吧。”浅草话重心长地说。“我的 事我自己知道该怎麽办,不劳你操心!”倔强的紫葵听不进她的劝告。 “你自己看看办吧。还有……明天风树可能会找你”浅草真不知如何开口, 说她已取代了紫葵女主角的位置,还是留给风树说吧,毕竟他是导演,以他的立 场提出会比较合理及有说服力。“风树找我?”紫葵有点得意地笑,看来她很快 会赢得跟朋友们赌下的那顿饭了。 浅草叹息了一下,只好回房去。 风树找了紫葵到音乐室谈,小息的时候都没有人到来的,可以清静地把话说 清楚。风树坐在钢琴前,拿起盖在琴键上的红绒布,弹起以往学琴时的练习曲, 已经非常生疏了。 清晨的露水仍未蒸发,在盆栽的叶子上来回滚动,像颗颗脱线的珍珠,晶莹 剔透。 “风树?”紫葵此时走进音乐室。 “噢,你来了,坐吧!”风树从钢琴后走了出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紫葵试探着。 “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彩排?”风树问道。他今早就扯着浅草问过的,岂料 她支吾以对,根本不肯说什么。 “昨天下课的时候接到电话一位初中的好朋友发生了交通意外,伤得不轻。 於是我就去医院探视她。”紫说着原先想好的一套解释,实在太感人肺腑了。 “那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们一声?” “那时我太乱了,又担心她的安危,情急之下忘了,为你们带来麻烦了,真 的非常对不起。”紫葵“内疚”地说。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风树听过她的解释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说晚角的事, 更少了一份理直气壮。“姐说你有事找我,就是问这了。” “嗯,还有一件事的。” “什么事?”紫葵满腔期待地望着他。 “嗯……是这样的……昨天剧社里的人一致通过……易角。”风树艰难地说。 “嗯……浅草会出演你的角色。”好不容易说完之後,风树不由得松了一口 气。 “什么意思?”紫葵难以置信地盯着风树。 “她会担任女主角。” “我可是你们当初面试公选出来的,面试的意义是说。我是大家公认最适合 当女主角的,怎么可以说易角就易角,完全推翻面试的结果?还有我这阵子的努 力。漠视我的意愿。” “大家认为你昨日无故缺席彩排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情急之下我们找了浅草 代你排那几场戏。意外地,她的演出的确令人眼睛一亮,相信没有人比她更像Katrima.” 风树感性地说。 “我刚才不是给了你一个缺席的合理解释了吗?风树你不是这么不近人情吧?” 紫葵摇着风树的手臂。 “你朋友的事,我也很抱歉。”风树有条不紊地说:“只是,我不认为你真 的没有空档拨一通电话给我,大夥儿呆等你半小时,我们是一个团体,是讲求纪 律的。” “团体”这话怎地如此的熟悉? “对,如果你也希望这套剧成功演出,在比赛中夺奖而回,祝福管同学表演 顺利吧。” “哦,我明白了。”对,浅草昨晚也是这样说的。 恐怕是浅草趁她不在的时候,说三道四,发表她的“团体伟论”吧!如此良 机,浅草当然自告奋勇的代她排戏,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紫葵就不信一切都是 巧合,那些绕口又复杂的对白,不是事先背过上月定念不出来的!她对女主角这 位置虎视耽耽已久的,只是伺机行动罢了。城府好深的女人! “你明白就最好,大家仍然欢迎你来剧社帮忙的。”风树见她这麽明白事理, 便说:“我正在构思,Katrima 独白的那一幕,可以加一些背景钢琴上去,反衬 出那悲怆的情绪,你在生日派对那晚的表演启发了我,我想你是最佳人选。” “这个主意不错,我很乐意呀。”紫葵伪装着风度。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说事情并不复杂的啦,是浅草太杞人忧天了。”风 树开心地说。 又是她,紫葵微眯着双眼。她自导自演了这一场苦情戏,不可不说用心良苦 啊。等待这麽一个紫葵出错的机会,取代她的演、出,煽动剧社的人莫视她,还 在她回家的时候训了她一顿! 她会让她知道,她管紫葵并不是这样好欺负的。是她先不顾姐妹之情,之後 的一切都不能怪她无义了。 钟声响後,偌大的图书日馆中,只剩下寥寥数人,大部分同学都上课去了。 浅草坐在盲前的自修位子上。静静地看看书。因为高年级的同学都有选修科,於 是固定的每星期也有三至四堂空课。可以随意的去图书馆,又或是三五知己去小 食部边吃边聊天。 浅草支着头,抬头望着面前的风景。 这阵子好像真的风平浪静了,剧社如常地彩排一切已经上了轨道,她也逐渐 习惯角色的转换。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对於易角的安排,紫葵竟然没有很激烈 的反应,甚至愿意出任舞会指导的工作,令整套剧的效果和感染力更加完美。大 概是她太小心眼了吧,紫葵并不如她所想的好强。 已是深秋,空气非常舒爽,图书馆一最弥漫看懒洋洋的味道,浅草不由得伸 了伸懒腰。正想伏下来午睡一会,坐在旁边自修位置的人递了一张字条过来。 因为座位与座位之间都用木板分隔看,好让温习的同学有个人人空间、不受 骚扰,刚才浅草也没留意旁边坐着什么人呢。她偷看了一下,瞥见风树那故作专 心的侧面,不由得暗暗地笑了。揭开了字条,发现竟又是风纪专用的告票,哈, 看来,她该考虑向训导组投诉有人滥用资源呢! “好闷啊,出去走走吧!反正你也是在打瞌睡!”字条上潦草地写着。 浅草不忿气地在空白的位置上写着:“你才打瞌睡,懒虫展风树!”写完後 不禁满意地一笑,把字条丢到风树的桌子上。 浅草举起教科书,却根本看不进脑袋去。从书缝中偷睨著风树的反应,只见 他撇撇嘴笑了,似是对这新称呼不太满意。 风树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浅草身後,在她耳畔悄悄地说:“好吧,我是懒 虫,你可以舍命陪懒虫吗?再不去透透气我就要窒息了!”浅草只觉耳际一阵酥 麻,有点忍俊不禁。“走吧,怕了你!” 说着走出图书馆。二人步下阶梯。 “嗯,想来比赛完了之後不久,我们就要全情准备高考了。”风树感慨地说。 “是啊,不然你以为你还是初中生?还有几个月我们就要告别中学生涯了。” 风树和浅草在木棉树下的草地坐了下来。 “嗯,秋天的空气就是不一样!”风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足地躺在微黄 的草地上。“我说管同学……” “干嘛?” “我们认识多久了?”风树枕在双臂上,闭起眼睛。梦呓般道。 “多久了?让我想想……有大半年了吧。”浅草答道。 “才大半年吗?怎麽我觉得好像已经好久好久了?”风树的嘴角微扬,心情 明显不错。 浅草俯视躺在枯叶上“脸悠闲的风树。只见午後的大部分的阳光在穿过树哑 之时已被隔去,到最後只剩温和的几撮光落在他的脸上。她怎麽觉得。他嘴角的 笑好像比平常更温柔。 “嗯,我是今年才转来协理书院的嘛。”一毕业後有其麽打算?“风树轻轻 地问。 “不知道呢,能上大学便上大学吧,上不了自然得找工作。”浅耸耸肩,无 所谓地说。 “嗯。要离开了,真舍不得昵!如果可以一辈子念中学那多好?” “那你去做教师不就行了,毕业後又回来工作。” “那不一样嘛!” “……”“管同学?”风树依旧闭着眼睛,轻唤着。秋风习习吹来,惹着树 上落叶沙沙,把那一声呼唤吹散了,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嗯?”浅草靠看那顽实的树干,受那风若有似无的轻拂。秋的旋律缓缓奏 起,她沈浸其中,刹那间忘了时间,更忘了身处何地。“ “管浅草,”好像有人喊她,“嗯?”风树的声音似有催眠的力量,浅草顿 觉眼皮愈来愈重,两眸再也睁不开了。 “浅草……” “嗯?”最後,浅草放弃跟自然的呼唤搏斗,含糊地应着。 风树见浅草好像没什么反应,便坐了起来。这才见到浅草已进入甜甜的梦乡, 跟周公约会去了。风树拿她没法子地摇头失笑,他正要表白啊!看这家伙睡得多 香!根本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 浅草一头凌乱的短发,几束微髻的青丝垂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浓黑的眉毛 长人鬓,两排乌黑的眼睫毛微微向上翘起,轻颤着,看来睡得不太沈呢。笔直的 鼻子下是两片薄薄的唇,虽已熟睡,却仍紧紧的据着,似乎不轻易向人倾吐什么, 流露出她的倔强、寡言。 人家不是说,天生髻发的人脾气是比较硬的吗?说得对极了。 风树轻轻地替浅草整理额际的乱发,眸子里溢满前所未有的温柔,彷佛就要 滴出水来。睡得天昏地暗的浅草,浑然不觉身边的风树在对自己做什么,只顾着 做她的美梦,梦中有他。 风树指头轻点她那挂在两颊的点点雀斑,顽皮地笑了,心想,这才是个俏丽 的女孩嘛。 她的脸,却是异常的苍白,不见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只带极淡的淡红。全身 上下找不出一处有肉的地方,已经瘦得只剩一副骨头。 风树皱起眉头,他早就说她整天啃面包,太没营养了三番四次的、用软的用 硬的,拖她到他家吃晚饭,她总是找藉口诸多推搪,说什么不好意思呀,他就只 差没有五花大绑地把她拐到家去。 再加上近来彩排已进入白热化阶段,身为女主角的她。甚至比他这个导演还 勤奋,往往都是第一个到场,最後一个离开。这么密集式的彩排,连他这个男孩 子也觉得辛苦,更何况是弱不禁风的浅草?可她就是从未有过一句怨主口,更甚 的,她大小姐不只做她女主角该做的事,服装、道具、布景也要插一手,每次风 树又担忧又生气地责备她的时候,浅草总是笑说:“我对幕後也有兴趣嘛!”他 能拿她如何。 大概她自己也忘掉了当初加入剧社是为了让管妈妈刮目相看吧,她已经真正 的喜欢上戏剧了,风树庆幸地想。 风树叹了口气,这管同学,他该拿她如何呢?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内,他 发觉,她完全没有意识要善待自己。在她那怪异的观念里,“自已‘和”别人 “并没有很大的差别,意思是说,她把自己当第三者看待!就是那般冷冷地不放 在心上! 风树懊恼地搔了搔头。 风树宠爱地轻点浅草的鼻子,无奈地笑了,和着无限甜蜜的气息。 “展大导演我只好委屈一点,当你的保姆罗。”他的声音像此刻蔚蓝色的天 空,透澈澄明,万里无云,教人如沐春风。 “没办法啦,我不宠你,有谁宠你呢?” 熟睡中的浅草彷佛在给予他回应,嘴边此时挂着浅浅的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