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沈约看了一眼关关,微笑着对关妈妈说道:“婶婶您太客气了,我是很愿意品 尝一下婶婶的手艺,何况最近我一直受关关照顾,家母也催我来道谢。只是这一天 对关关来说,已经很长了,她需要放松休息。而且这样两手空空,对叔叔和婶婶未 免太失礼了,如果不会太麻烦的话,不如我明天下午再登门造访。” 以退为进,关关瞪了他一眼,这招讨太后开心,实在太无耻了。沈约回以她一 个笑容,其中的“绵绵情意”,让人不寒而栗。 懒得看太后“十八相送”,和沈约亲切道别,关关径直走向电梯门,沈约有句 话没有说错,这一天真的已经太长了…… 一个是笑脸迎人,一个是黑云压城,面对如约而来的沈约,关家两位家长都是 严阵以待。沈约礼貌周到地送上关朗喜爱的高度五粮液、以及关太后惯用的化妆品 组合套装,接着便“端庄”地落座在沙发上,配合太后大人,兴致盎然地欣赏起关 关小时候的照片。 看着指点着照片一唱一和,显然已经结成“亲密战友”的两人,关朗的心里更 加怨念,非常故意地“自言自语”,“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关太后抬起头,丢了一个威胁的眼神过去。沈约却微微一笑,说道:“叔叔说 得没错,来之前也不知道叔叔和婶婶喜欢什么,只有自己猜测着买,说到底是我唐 突了。” “好孩子,你叔叔是老小孩脾气犯了,你别搭理他!” “我明白的,就算再开明的父亲,面对女儿的问题也会患得患失。今天如果我 和叔叔易地而处,我恐怕还没有叔叔的风度呢!” 沈约此言一出,关太后笑逐颜开,她拍着沈约的手,说道:“难得你这孩子这 么善解人意!别听这老头子的,他平生就好这一口酒,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喜欢什么?” “前阵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家母拜托关关让我借住了几天。我做饭的时候, 看到厨房的酒柜里,摆了一瓶喝了一半儿的五粮液,关关酒量虽好,却不沾白酒, 我那时就想着肯定是叔叔留下的。至于婶婶您的化妆品,我也是偶然看到这个牌子 的洗面奶,放在最下面那一层抽屉里,不是关关用的牌子——”沈约微笑着解释道。 明明是因为英雄救美受伤却一言带过绝不邀功,愿意为关关洗手做汤羹,又细 心体贴到二老的需要,关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对这个准女婿的好感,成几何形 上升。 关朗看着自己老婆大人的凤颜,脑中警铃大作,这一招攻心计真是好毒辣,显 见得这次的“阶级敌人”比机场的那个难缠多了!以退为进之后又是隔岸观火,分 化了他和老婆大人的联盟,然后又使出借刀杀人,多少年也没有哪个小子,有胆跟 他这个老头子玩这套把戏,既然他有本事踩他老人家的痛脚,他今儿非跟他卯上不 可! 关朗清了清嗓子,斜睨着沈约问道:“小子,会下象棋吗?” “和家父学过两招,下得不好。”沈约的回答非常有保留。 “关关还在公安局那边协助办案没回来,有胆子和我过两招吗?”关朗问道。 沈约看向关太后,关太后点点头,说道:“难得有个人能陪他这个臭棋篓子走 几招,你们爷俩好好玩吧!” 当关关回到家里时,太后和钟点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关太后将家里那个惟 有贵客来,才派上用场的玻璃水果盘塞进关关的手中,说道:“我这边正忙着呢, 赶紧把这盘水果你给你老爸和小沈送去,他们在你爸书房呢!” 关关才皱起眉,就被太后娘娘将反对打压了下去,“他是我的客人,不许给我 没礼貌!” 才推开书房的门,自家老爹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声音里充满好斗的激情, “小子,你这两手,至少有业余5 段,还想瞒过我老人家!” “可惜还是被您这手飞象破局了。”沈约的声音清朗磁性,有点懊恼但更多的 是恭敬。 关关走进书房,关朗和沈约各据一头,桌面棋盘上车马炮开战正酣。她将果盘 放在茶几上,关朗连头也没回,指着棋盘,得意地对沈约说道:“那是自然,我老 人家吃得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些!小子,你这起手就有点意思,是谁教的?” 倒是沈约看着她进来,抬起头妖孽一笑,这才回答关朗的话:“这也瞒不了您, 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学了几手,家父是象棋业余大师,我的这点水平,比起他老人家 还差远了!” “业余大师,难怪了,在年轻人里,你这也算不错的了。这几步棋不急不躁, 锋芒内敛,倒也有些城府。”关朗点点头说道。 “您太过奖,到底还是不及您。”沈约微笑着说,“家父和几个职业棋手、业 余大师一起弄了一个网站,周六周日都有网上战局,平日里还会聚在一起,点评名 家战局,和爱好者做些交流。他们还有个聊天群,只对高手开放。如果您有兴趣, 我可以引荐您加入,您也可以多几个人一起下棋。” 这一招投其所好实在太厉害了!不过转瞬之间,老妈、老爸被他逐客击破,关 关的心底涌上不祥的预感。危机当前,必须当机立断,“沈约,你跟我来,我有话 和你说。” “好!叔叔,这盘棋我回来再陪您下完。”沈约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说。 拖着沈约上楼到自己的小书房,关关面沉如水,“沈约,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约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抓起书架上的相框,修长的指尖轻触照片上幼年关 关粉嫩的脸,带着一丝亲昵,“你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阿姨还很好心地送了我一 张你的□,也算不虚此行!” 居然将她1 岁之前的照片送给眼前的敌人,老妈到底在想什么!关关压抑住心 底的怒火,“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做事,一定就是有目的?”沈约坐在转椅上,似笑非笑地 回应,“上次我说过了吧,我只要自由的行动——”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很有趣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被称为‘情感冷漠症’。我 曾经遇到过两个典型的情感冷漠症案例,沈约,你就是其中的一个。”关关走过去, 从他手上抽出自己的相框,却被沈约反手握住她的手一带,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 眉梢轻挑,露出近乎虚幻的笑容。 他问道:“这就是你对我的侧写,愿闻其详!” 关关动了一下,腰间的钳制却越来越紧。她停下挣扎抬起头,呼吸相闻,唇与 唇不过毫厘之间,他的双眸好似茫茫宇宙中的黑洞,闪烁着魔魅而诡异的幽光,要 把她的世界完全席卷。如果现在回避,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关关选择正面迎战。 “你不曾遮掩过对社会规则漠视,只是世人都追逐你绚烂的外表,他们看到是 他们想看到的你。高智商、不惧挑战、自信到自大、必要的时候睁着眼睛说假话、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冷漠症的明显特征,都增加了你的魅力,你可以成为人群 的中心,可以在第一面就抓住人的心,只是就算再亲近的人,你也很难交心,更遑 论建立感情联系。”关关直视着沈约的双眼,“你很难在意一个人,对别人的痛苦 缺乏同理心;甚至有人为你杀人,对你而言,也很快就过往云烟。” 对于沈约的“成长史”,关关并不陌生。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国际海洋法庭 工作,而她的母亲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导师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沈约的,就是在他三 岁那年,由于沈约爷爷的要求,他们夫妻两个将沈约留在了国内又转回德国追求自 己的事业。直到沈约上了小学,他们才回到国内。他们夫妻两人足足用了两年时间, 才消除了与沈约之间的亲情隔膜。不过这段分离也不可避免地在沈约的人格成长上, 留下了印记。 出乎关关的意料之外,沈约并没有任何“反应”。缠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没有 半点颤抖。他只是问道:“你认识的另一个有冷漠症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媒体称呼他‘睡美人杀手’,在一个月之内,杀害并□了五名年轻女 性,如今正越狱在逃。”关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冷漠症是许多冷血连环杀手的通 病,在那个人的身上,体现得最淋漓尽致。 杀害并□,不是□并杀害,就是那个变态吧!沈约能感觉到怀中的关关身体微 微颤抖,那个人就是路遥口中让她嗜糖如命、让他撞到她噩梦惊魂的罪魁祸首吧! 原来在她心里,他和那个人,有着相似的人格吗? 甚至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听到这样的答案,沈约并没有生气,甚至失望,有一 种钝疼的感觉,开始在心底蔓延。这个他揽入怀中的瘦削身躯,潜藏了多少痛苦的 力量。 “按照你的专业判断,如果这样的人,一旦在意一个人,会怎么样?” “如果这份在意不是那个人想要的,也许会变成他一生的噩梦!”关关垂下眼。 “你没有想过吗?那个被他在意的人,如果可以换一个角度,就能看到截然不 同的未来。”沈约松开关关,站起身看着她的双眼,他已经又将自己装备成了荧光 屏前的“全民情敌”沈约,“关关,只要你用心而不只是用眼,你总能发现我的目 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