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关关握着咖啡杯的手止不住的战抖,香醇的蓝山溅出来,在桌子上绽开深色的 花朵。这该死的妖孽,到底发什么疯! 关关探向手机,金属外壳光滑微凉的触感好像一股电流,太后大人刚刚的话, 又回流入脑海——“在那么多人面前,他本来可以撇清关系,说你和他没有半点关 系,一切都是媒体乱写,这样无论对他还是对你,都会轻松很多,他为什么不这么 说,你有没有想过?” 关关猛地缩回手,这个妖孽这么执着地将她拖下水,难道仅仅是为了他的恶趣 味?如果她现在拨通他的号码,能说些什么?那个妖孽搞不好还会嘲笑,说是她自 己对号入座。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视频里沈约已经毫不恋栈地退场了,记者们呼啸着跟上去,闪光灯汇聚成一条 灿烂的银河。关关擦去桌面上的咖啡渍,既然他选择含糊不清的说法,她自然也可 以“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只可惜她现在的处境,就连当鸵鸟的机会都没有。学术研讨会和沈老寿宴都召 开在即,身为学生总调度的关关和身为寿宴策划人的沈约,总有许多不得不相遇的 场合。筹备组最后一次确认会,就成了那次“恐怖袭击”后,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关关!”宁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关关正在向师妹交待酒店接待工作,转过 身,正对上沈约似笑非笑的双眼。本年度最有话题性的男女历史性的正面相逢,一 瞬间所有人都暂停手上的工作,目光跟着沈约的脚步,慢慢转向关关。 “宁老师,沈约!”众人八卦目光的已经燎原,关关却沉静着,一派安之若素。 宁蒙笑着点点头,走到关关身边,帮她将落下的一绺长发抿到耳后,这才转向 众人,说道:“大家都辛苦了,这位是我家沈约,应该不用再介绍了,咱们开会吧。” 大家自动腾出关关隔壁的位置,沈约大摇大摆地坐上去,目光在她的脸上绕了 一圈,突然问道:“昨天没睡好吗?这边黑眼圈盖得不太好!” 接到这种炸弹,能睡得好才神奇。关关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回答:“多谢 你的鸡婆,不过麻烦下次还是‘免开尊口’,以策万全。” “关关!”本来还在和沈约说话,冷不防被人叫了名字,关关转过头,宁檬一 笑道:“你们两个冤家,有多少话还说不完,以后私下在讲!我想问问你,酒店那 边安排的怎样了?” “按照手边的统计,来参加会议的外地学者前一天到的,一共有120 人,为了 防止意外事件,我们暂时预订了135 套房间。接待台明天早上8 点钟开始正式工作, 设在酒店大堂,特别做了x 支架作为指示牌。四个学妹和二个师弟分两班负责,回 城票务登记有专门的旅行社负责,会同期处理。参加会议的70岁以上的老专家,由 硕士生一对一服务,务必提供最好的照顾。客房里还额外准备了应季水果以及2 升 装的矿泉水供各位老师使用,接他们来参加新图书馆启动仪式的两台大巴也已经准 备就绪,订在早上8 点半出发——” “很好,千万注意细节,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宁檬打断关关的叙述,转向 沈约:“你那边呢?” “都已经完成了,宴会的主持人和串场的演出嘉宾,都是爷爷平日里最喜欢的 艺人,我还特别邀请了两位昆曲艺术家演出《祝寿词》。爷爷生平简介,我请人制 作了一部小型的纪录片,会和学术会议精华以及晚宴剪辑在一起,制成光盘送给大 家……” 认真听完他们的介绍,前来列席会议的法学院院长大人满意地点点头,对宁檬 说道,“宁老师,你有儿子和学生做左膀右臂,不用你费心,就把事情办得这么周 圆,难怪天天都这么开心,是不是沈老生日之后,你又有大事操心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怕要操心也由不得我。”宁檬的回答完全是“不置可否”, 十分“技巧”,不过瞥向那对“焦点”人物的目光,却是无尽地满足和得意,更显 得欲盖弥彰。 明明主角是她,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比她还要热心的样子!关关看向沈约,那妖 孽一脸怡然自得的笑容,挑眉回视她,两人的眼神接触,碰出一串电光火石。 “嗯哼,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有精力,等一下最后去酒店确认的事情,就交给 你们两个去了。”宁檬故意大声说道,“路上把你们两个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的,从 来外人都搞不清楚的那点事,都好好解决解决,不要等着爷爷大寿那天招惹他老人 家,误了事情。” 虽然和这个妖孽一起工作让人很难情愿,毕竟职责所在,也不能为了这家伙就 推给别人。关关最后瞪了沈约一眼,沈约回以“我很无辜”的表情。两个人同时站 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联袂退场。身后响起高低不一的笑声,窃窃私语中,院长 大人的声音格外响亮,“这喜酒可别忘了我一份……” 莲花跑车里一片“宁静祥和”,沈约貌似专心致志地驾车,而关关靠在椅背上, 貌似专心致志地核对着手中座位安排表。学术圈中座位的安排门道和禁忌颇多,如 果一个搞不好,就变成让人记恨一辈子的过失了。 沈约瞄了关关一眼,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趁着前方红灯,干脆地一脚踩下, 来个紧急刹车。关关晃动了一下,皱起眉头,对他怒目而视。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沈约问道。 关关头也没抬,一派淡定,“欢迎投身司法界,希望有机会可以和你在庭上对 决。” “就这样?”沈约挑眉。 “你还想听什么?放心吧,看在导师的面子上,当我摧毁你的时候,会尽量温 柔点。”关关翻过一页座位表,做了两个标记。 早就知道不该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值,可是每次她的回答,都还是能让他“喜 出望外”。既然如此,沈约微微一笑,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何必还要闹到法庭 这么大费周章?想要‘摧毁’我其实并不难。你尽管来推倒,我绝对不会反抗。不 过说起接下来的步骤,我倒有点小建议。温柔就不必要了,毕竟以我个人而言,还 是比较欣赏激烈的风格——” 关关终于赏脸抬起头,为什么跟他的对话,到最后总会发展成这种让人无语的 “□”的结局。既然他都说了,她也不能示弱于人,“不好意思,我是个很挑食的 人,对于太重咸的东西,敬而远之就好。” “啧啧,年纪轻轻就固步自封,这样可不好。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对你 的胃口。我上次说过的到今天依然算数,你想要先验货,我也乐意配合!” “敬谢不敏!”关关一撇嘴,冷淡地说道,“我不喜欢吃别人‘嚼’过的馍, 同样的,对于‘种’字开头的偶蹄目反刍亚目动物的‘邻居’没有兴趣。” “‘种’字开头的偶蹄目反刍亚目动物的‘邻居’?”这种说法倒新鲜,沈约 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不懂?好吧,为了照顾你的智商,我说白话文好了。”关关看着他,一脸 的悲悯,“牛和羊都是这一目下的动物,他们的以‘种’字开头的邻居,自然就是 种猪和种马,你要如何对号入座,都随便你!” 沈约被她说到满头“黑线”,不过她起“种马”的语气,似乎与平时有所不同, 他隐隐约约,嗅到了恼怒的气息。难道是老天垂怜,她终于也有了“吃醋”这根弦? 沈约观察着关关近乎冷漠的脸色,问道:“你对历尽千帆的男人有偏见?” “我只是对你有偏见。”关关的回答干脆而直接。 “我真是受宠若惊,原来对于你而言,我竟然这么特别!”沈约一笑,利落地 将车泊在酒店门口,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他走过来,向关关伸出手,“无论如 何也不要放开,相信我!” “什么?”关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握住手,带出车子。转眼间, 无数狗仔们和粉丝已经从四面围上来,汹涌的人潮推搡着,喧哗着,鼓噪着,一浪 高过一浪向他们重重压来,他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关关学姐,沈老师请您赶快过去!” 已经是忙得脚不沾地,偏偏又有学妹来叫她。关关只好将招呼老师们上车的工 作分配下去,匆忙上了车队最前列的加长礼车。 “这丫头就是小檬的那个博士生关关,我刚刚提到的那个检警一体化的试点, 就是她负责的。”沈老向着身边与他一样,都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老先生们介 绍道。 关关彬彬有礼地招呼完毕,沈老一挥手,指向沈约身边的位置,对关关说, “你也忙了好几天了,坐吧,我有事情要让你帮忙啊!” “沈老师您太客气了,只要我力所能及,当然义不容辞。”关关恭敬地说道。 “这事儿还是非你不可。我手头上的司法改革的大项目你也参与了,里面有个 子项目涉及到未来司法体制中检警关系的问题,刚好司法部也委托到咱们院里,对 检警一体化改革的试点进行实证调研。院里问我,我的意思是干脆两个一块办了。” 沈老看着关关,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常听小檬说,你们那边检警一体干得不错, 怎么样,能不能接纳我们派去的调研员?” “如果只是调研,应该不会影响日常工作。不过这个还是要请示一下我们的领 导。”关关语带保留,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 “这个不妨事,你们包局、赵检的老师都在这里,只要你点头,他们都没意见。” “如果包局和赵检同意,我自然是全力配合。”关关点点头。 “这样就好,小约,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你不是说明年还想考博吗?这个就 算是给你个试题,你要是给我丢脸,再也不要说什么全力以赴的大话!”沈老瞪向 自己的宝贝孙子,狠狠地语气转到关关这边时,已经和风细雨,“关关啊,我就把 这个‘着三不着两’的小子交给你了,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帮我好好管着他一 点,如果他敢胡闹,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一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认真负责!” 关关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在说学术调研吗,怎么转瞬之间,沈约就变成她的责 任了? 沈约看向她,明明双眸中笑意满满,却故意做出很严肃的表情,“呦,关组长, 从今天起,就请多多指教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