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除了剥脸和用刀的方式之外,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章栋一下子睁大了眼 睛,手抚上自己的下巴,“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案子与你手上的案子一定相关?” 关关并不理会他有些刻意的,似乎是“老师考学生的态度”,径直说道:“不 仅仅是这些,割喉时下刀的方向,证明两个案子的凶手都是左撇子;凶手剥脸时, 都是由下向上,从右至左。如果只是简单的剥脸,两边同时下手比起从一边剥向另 一边,显然更为方便。尤其是前两个案子,您手上的这个案子,下手的人显然掌握 了一定的医学技艺,下刀的位置会导致最大量的鲜血流出,剥脸时非常干脆。然而 10年前的这个案子――下刀时很犹豫,他剥脸的技术并不熟练,但是还是按照前一 个凶手的做法坚持了下来,他为了这份坚持,甚至留下了自己的DNA 。这两个案子 不是一个人动手,却能有这么高的相似度,绝对不寻常。我的凶手更像是在模仿您 的凶手。” “不错不错,继续说下去――”章栋点点头,关关正要继续,只见刚刚出去接 电话的沈约走回办公室,微笑着说道:“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完,不如我们 找个地方,边吃边聊,让这边的警官也好下班。师兄也一起来吧。” 出乎关关意料之外的,沈约这次请客选择的,竟是鼓楼青石板街旁的一间小馆 子。特珍西凤酒摆上了桌,章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五十年的珍酿,这市面上 很难找到了。这酒喝下去,我可是无功受禄了。” 沈约回以一笑,握住了关关的手,戒指上的钻石光芒明亮耀眼,“只要有心, 没有办不成的事。大家各取所需,对我而言,您肯喝这杯酒,就是成全我了。” “你们这对儿小夫妻,倒是有点意思。”章栋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 客气了。” 关关转头看了看沈约,昨天他和梁升去“借一步说话”,就是安排这些事情吧。 她能够准确地侧写凶手和被害人的心理,却在与正常人“套磁”方面,有很大障碍。 显而易见的,沈约是这方面的“master”。 “刑侦工作是个苦差事,忙起来没日没夜不说,当事人不理解,压力又大。我 自己也是真正参与调查之后才深有感触。”沈约将章栋的酒杯斟满,“章老哥,还 有师兄,我敬你们。” 一口干掉一口杯,章栋大赞“好酒”,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这个案子真是够 惨的,我当了刑警这么多年,这凶手,真X 的该断子绝孙。我们那个时代,技术还 不像现在这么强,大多数案子,都只能靠着刑警跑断腿。” 章栋长出了一口气,继续回到案子上,“关检察官,这是我当年的笔记,有我 参与这个案子的全部记录。有许多事情,并没有收录到案件正式记录之中,我和我 的搭档在排查时候,曾罗列出好几个嫌疑人。追查下去,却都没有什么结果。我们 当时有几个怀疑对象……我们最早排除的,是省医院的医生罗博。” “他和受害人家有什么渊源?”沈约问道。 “男受害人的父亲在省医院手术失败,主刀医生就是罗博。根据证人的说法, 两个人在医院大厅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来女受害人起诉了医院,罗博因此被停职调 查。他曾经为此事找上了男女受害人的单位,扬言要报复他全家。” “后来调查为什么会中止?” “他说找到了一个人,可以为他做时间证人。”章栋说道,“是他科里的头儿, 案发当晚,他们两个在他们头儿家里喝酒。原告去世了,官司自然没得打了。罗博 回医院上班,几天之后,他和那位主任下乡送医疗的时候出车祸,一车人摔下了高 速,一个也没救活。我们还没核实完证人的公信力,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这个罗博家庭什么情况?”关关问道。 “妻子当时正在北京读博,两个人是大学同学,罗博死的时候,妻子怀孕3 个 月了,后来到底是硬扛着生了下来。” “这么说来,他们夫妻感情还不错?”关关与沈约对视了一眼,“那么他是凶 手的可能性,相对比较低。” “怎么说?”章栋问道。 “如果是我,简单的报复杀人的话,我第一个目标肯定是男主人,只要解决掉 他,其他的妇孺,自然不在话下。这是最有效率,也最安全的做法了,他刻意先从 女主人入手,显然是另有目的。”沈约分析道。 “凶手带走了父亲的衣服,将自己的衣物丢进洗衣机中,这是一种很私人的情 绪表现。他不惜冒着被撞破的危险,花费时间完整地剥去受害人的脸皮――这些行 为跟报复杀人,有一定的区别。”关关也说道。 “我们也觉出来有些不对头,罗博家里什么有料的东西也没查出来。可是我们 手头上所有的线索里,只有他既有动机,也有这手艺。” “如果被害人方面行不通,只有考虑加害人了。”关关说道,“这些资料能否 给我们拿回去,我想详细地看一下。师兄,能否帮忙调一下罗博那场车祸的报告和 相关资料?” 沈约又灌了梁升师兄几杯,这位仁兄酒酣耳热,非常豪爽地直接电话给交警大 队的朋友,极力要求将所有当年车祸的相关资料全部集齐了,复印一份二个小时之 内就送到他们吃饭的地方来。 这顿饭一吃便到了十点,三位男士非常尽兴。沈约看似一切正常,却逃不过关 关的火眼金睛――“水漾璀璨”的眼眸,虚浮的脚步,过于笔直的行进路线――他 这副德行,和当年她老爹喝醉之后,几乎一模一样。 助理帮忙把沈约安顿好了,便匆匆告辞而去。关关将文件资料放好,转身就见 沈约已经脱了外套,白色衬衫扣子全开,露出秀色可餐的胸口,配着有些凌乱的头 发,远远看上去,邪魅得让人想尖叫。然而走进一点,这种粉红色的气场就破功了。 他近乎“乖巧”地坐在床上,招牌式的“似笑非笑”很“自然”地挂在他脸上,有 些呆滞的含情双眸,眨也不眨地傻傻追随着关关的身影,带着对于这妖孽而言“绝 无仅有”的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他会变成这样,也都是为了她的工作。关关忍住拍照留念的冲动,认命地倒了 杯温水,走过去凑到他唇边,低声说道:“你乖一点,先喝口水,然后去刷牙,回 来好好睡觉。” 沈约却突然“嘿嘿”一笑,飞快地伸出手抱住她,将她揉进怀里,“抓到你了, 总算――” 被他这么出其不意地“攻击”,关关差点把水扣到他身上,习惯式地命令语气 脱口而出,“别闹了,快放我起来!” “不要!”沈约非但不照办,反而将她抱得更死,“关关,亏得你还叫关关, 你说,你哪里窈窕淑女了?” 和喝醉了的人纠缠不清,是最愚蠢地行为,关关索性将那杯水丢到地上,有些 无奈地伏在他身上,“你是妖孽,不是君子。” “你这个脑子不转弯的笨蛋,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是个傻瓜?”沈约抱着她,先 是咬牙切齿,声音又转为轻柔梦幻,“你不用特别做什么,只要对我笑一笑,就算 你要我去摘星星,我也二话不说搭梯子去……” “只说搭梯子,你也知道星星是摘不下来的?”关关推开他,蹲□帮他脱下鞋 子。才要进一步扶他躺下,就又被他抱住了。他依旧是不停抱怨,“这世上怎么会 有你这样专横强硬的女人,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冷淡得要命。你知道有多少次我 都想一走了之――凭什么我就非得放不下你?” “你怨念我很久了吗?”尾音上挑,听不出喜怒来。 “笨蛋,就像我爱你那么久……” 这一觉沈约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四柱床的顶蓬,深色绒布上洒 满了描金的大花,头还有些痛,昨晚的记忆成了一片空白。 身下的“枕头”异乎寻常的柔软,他转动脖颈,只见关关靠在一堆靠垫里,半 坐半躺还在浅眠中。资料散在她手边,眼底加重的青影,都显示了她的投入和辛苦。 这份工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和时间,能留给他的不多,所以他才特别心急,也特 别珍惜――像这样可以枕在她的小腹,感觉她的手抚在他的头上,那种有如潮汐翻 涌的温柔。 这片刻的柔情实在太让人眷恋,沈约闭上眼睛足足有三分钟时间,将这种感觉 细细咀嚼,放在心底慢慢发酵、沉淀之后,这才睁眼起身,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 转身冲进浴室。这一身狼狈,他真的不愿多忍受一秒钟。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