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直升飞机也没有山羊 梦桃结婚以后就休了婚假。但那段时间,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替梦桃担心。我 觉得不管那个男人多么高贵,跟他过一辈子还是亏了。现在是张扬人性的年代, 不但要过好,而且要过的更好!生命本来很短暂,为什么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 赌本来就是身外之物的东西呢?又不是吃不上饭?当然,如果衣食住行都没有保 障的情况下,谈情感谈精神谈人性都有些奢侈,可梦桃毕竟不是那种处境啊! 那天雪儿打电话说,她最近很累,成天的教材,模拟试题,卷子,教案等, 弄的有些透不出气来。我说休息一下吧!雪儿说她给教导主任请了假,周末让他 帮着带一下她的班。我说,我不大喜欢那家伙!雪儿说,那你是把人家当情敌了! 我说他也配当情敌?雪儿嗔怪的说,不许这样说人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嗜好, 有每个人的习惯,人家干净又没影响你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对人家耿耿于怀?我 嘿嘿笑了笑说,我主要是看不惯他像女人一样扭来扭去的屁股,还有有事没事翘 起的兰花指!雪儿有些生气的说,关你屁事?我怕雪儿真的生气,赶紧说,给你 开个玩笑,你干么当真啊?雪儿说,好了,我们不谈他,我想出去换下脑子,你 愿意陪我吗?我油腔滑调的说,那还用说?我不陪你谁陪你啊?雪儿就叹了口气。 雪儿说,那我们去抱犊崮吧?我很久没去那里了。我说我也十多年没去了。雪儿 说,好!你明天再家里等我。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又开始想梦桃的事情。我觉得身体的不和谐,将会给梦桃带来精神和情感 的巨大痛苦。而这种痛苦很容易让一个女人迅速衰老下去。 周末我正睡懒觉,雪儿就来了。我慌忙趿拉着鞋开门。雪儿说,真是懒虫! 怎么还没起啊?我说现在就起!然后又趿拉着鞋跑进了厕所。 雪儿自己坐到沙发上,然后又打开了音响。音响里又传出了《彝族舞曲》, 我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想起了和雪儿的拥抱接吻,以及后来雪儿给我的一巴掌。 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我匆忙刷牙洗脸穿衣,然后在包里装了几瓶矿泉水。就和雪儿走了出去。出 去以后我才发现,外面竟然是阴天,而且随时都可能下雨。我对雪儿说,好象要 下雨?雪儿用清澈的目光温柔的看着我说,下雨就不去了?我赶紧说,去!别说 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要去,只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雪儿说,又贫嘴!雪儿说这 话的时候很软,弄的我心里痒痒了半天。我说还是带把伞吧!雪儿又抬眼看了看 天说,那就带吧! 我赶紧跑回屋,拿了把伞。事实上我做的对了,因为当我和雪儿爬山的时候, 小雨就开始下了。当然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没下。我们做错了车。十多年没去抱犊 崮了,那里早已成了著名的旅游区,并通了专线。 我和雪儿上了通往抱犊崮山里的车,而那个车是通往山里各个村庄的。上车 以后售票员说,我们这个车经过抱犊崮的后门,你们可以在那里下车,你们两人 省了三十块钱的门票钱。我说那好啊!可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门! 那是一条没有路的路,最早是由民国时候我们这里非常著名的土匪头子孙美 瑶经常出入的地方。所以当我们下车的时候就傻了。这条路也不是直接在抱犊崮 的山下,而是要翻过两座山。我和雪儿对看了一眼。雪儿说,不错!这才是真正 的爬山呢! 就是这时候,雨开始下了。我把伞打开,开始爬上了一条几乎是未知的路。 我们是顺着山洪冲刷出的沟壑向上爬的。这样视线清晰一些。但很快就没有路了。 我们只好离开沟壑,在藤蔓缠绕的脚下,慢慢的探索。就在我心里有些发紧的时 候,雪儿一下把我抱住了。雪儿嘴唇哆嗦着说,我害怕!我说,别怕!一会就有 路了。 其实我也非常害怕!这几乎是一种探险。我对雪儿说,这是孙美瑶曾经走过 的路。这里面有许多的故事。雪儿说什么故事?我说,孙美瑶当时劫了许多的外 国人,爬上了抱犊崮。当时的军队把这座山包围了起来,飞机在山上飞来飞去, 可不敢真正轰炸,因为山上有许多的外国人。但很快他们就断了粮食了。你知道 粮食是如何送上去的吗?雪儿看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我说你跟着我走,我来 告诉你! 我把伞收起来,拨开藤蔓,一边寻找着上山的痕迹,一边说,一个土匪连夜 摸下山,和山下取得了联系。他们动用了一群山羊,他们把装满粮食的口袋绑在 山羊背上。那土匪领着头羊,就是顺着这条路上的山。再以后就不用土匪领了。 那头羊非常聪明。只要在夜里给山羊身上装满粮食,那山羊就领着它的子民,成 了土匪的运输队。 山羊到达崮下,土匪就下来把粮食解下来,用绳子吊上去,然后在口袋里装 上银圆,再绑在山羊的背上,山羊就把银圆又驮到了山下。 雪儿说,这么神啊!都成了传奇了!我说是的。 后来山羊被军队发现了。他们用枪打断了头羊的羊腿。头羊倒下了,后边的 羊就不走了。但那头羊并没有真正的倒下,它跪着向前爬行,后边的山羊也全都 跪下了,它们就是这样为土匪送上最后一批粮食。山道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雪儿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雪儿说,真感人!我说是的!后来土匪把那头羊 象神一样供了起来。后来就没有了下落。 雪儿说,还有吗?我还想听!我说,有! 我和雪儿就这样翻过了一座山。我和雪儿打着伞坐在石头上休息。雪儿说, 如果我们不走这条路的话,就没有了这个故事对吗?我笑了笑说,不一定什么时 候,会给你讲的。山前有山前的风景,山后有山后的传奇。雪儿说,你总是知道 的很多!我又笑了笑。雪儿说,你抱抱我!我就把雪儿抱到了腿上。 雪儿说,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我说我也是的!雪儿轻轻的亲了一下我 说,如果我们上不去山,又下不了山怎么办?我说不会的,因为我就是那只头羊! 雪儿扑哧笑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说。真下不了山了,我们还有手机呢!我们可以打110 报警,他们会用直升飞机来接我们的!雪儿看了看我的手机,又看了看天空说, 你是看美国大片看迷了吧?我们这里很少见直升飞机的。我哈哈笑了,我说,那 他们就会派山羊来接我们!雪儿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我和雪儿又开始向上攀登。雪儿说,和你在一起我 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说本来就没必要怕!雪儿说,那山上有水吗?我说有!到山 顶上你就可以看到。山上有两个大池子,就是土匪储藏水用的。正常情况下,由 山下的老百姓给向上送水。那时候没有铁桶,都是泥罐子。老百姓挑着两个泥罐 子,送到崮下,土匪先让老百姓把前后水罐里的水喝几口,然后再把罐子用绳子 拎上去。倒完水,就在每个罐子里各放一块银圆,再把罐子吊下来。 雪儿说,那他们的水一定很金贵了!可还为什么让送水的老百姓喝几口呢? 我说傻了吧?土匪都是多疑的啊!他们虽然平时杀富济贫,可也得罪了不少 人,他们不怕别人下毒啊?雪儿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是的!雪儿说,那军队 包围他们以后呢?我说,那他们只有喝雨水了!他们也尝试着用山羊送水,可不 成功!到山上的时候,泥瓦罐几乎都摔碎了! 雪儿叹了口气,为当年的土匪。 我们翻过第二座山的时候就找到了路。我心里开始释然。雪儿说,现在有路 了,一脸的兴奋。我说其实一直有路的,只不过让藤蔓遮挡住了。雪儿说会不会 有蛇呢?我说,没有!回答的很坚定。雪儿说,这么大的山怎么会没有蛇呢?我 说,现在蛇都被人捕光吃了。以前这里还有老虎呢!可上哪去找啊?雪儿说,也 是! 我们在向崮顶攀登的时候,山上传来了歌声。雪儿说,有人唱歌呢!我说, 我也唱,然后就唱了《三套车》,声音传的很远,并且有连绵不断的回声。雪儿 也唱了一首《冰山上的来客》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雪儿很兴奋。雪儿说, 在山上唱歌比用卡拉OK唱有味道多了。 我们终于爬到了崮下,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用山草搭建起来的草棚。这其实是 一个简易的饭店。里边冰箱啤酒的都有。我和雪儿真正有了安全感。我说来两瓶 啤酒。我和雪儿相视一笑大口喝起来。 雪儿问饭店老板,这后山的路是以前土匪走了?雪儿说的时候还用手向后山 指了指。老板一脸的惊诧!老板说,你们是从后山上来的?雪儿骄傲的点了下头。 老板说,那你们恐怕得走两个小时吧?雪儿说,差不多!老板说,你们以前走过? 雪儿说没有,第一次!老板说,真了不起!雪儿说,为什么?老板笑了一下说, 现在山里的人都很少走这条路了,因为根本没有路!前段时间在后山还发现了一 条狼,那条狼吃了一个小孩!雪儿的脸一下子吓的煞白!雪儿说,有蛇吗?老板 说,怎么没有啊!这么大的山!雪儿一下子晕倒在地上。我赶紧把雪儿抱在怀里 说,我们不是上来了吗?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雪儿慢慢的睁大眼睛说,你骗 我!我说我骗什么了?雪儿说。你说的没蛇!我说那时候我说有蛇,把你吓晕了 怎么办呢?那可要真打110 ,让直升飞机来了。雪儿突然笑了。雪儿说,我不要 直升飞机,我要山羊!我哈哈大笑。 雪儿坐起来,又问老板说,这里土匪被围的时候,是山羊给土匪送的粮食吗? 那老板茫然的看了看我说,我没听说过哦!雪儿开始恶狠狠的看我!我笑了笑, 低下了头。 雪儿说,你就骗我吧!我让你卖了恐怕也得帮你点钱!我说,那是传奇!我 没骗你,这个老板可能没听说过。我看了看老板。老板笑了。 老板说,炒盘鸡吗?真正放养的!我问雪儿说炒盘吗?这些鸡比城市里的好 吃!它们在山上吃虫子,晚上在树上睡觉。正说着,一只鸡从树上起飞,飞了大 约五十米落到了另一棵树上。我说,你看,真正的直升飞机!雪儿又一次哈哈大 笑。 我对老板说,我们先上山,回来吃!老板说好的!我和雪儿就上了崮顶。 现在的崮顶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以前,需要抠着过去土匪在山崖上打出的 坑窝,把身子悬起来,真的提心吊胆。我记得我过去只有一次爬上过崮顶,因为 我向山下看的时候,全身哆嗦,晕眩的厉害。以后再没敢上去。 现在弄了旋梯,虽然收费,可攀登已经没有了惊险。我向下看的时候,晕眩 又一次来了。我赶紧趴在了旋梯上,雪儿说,怎么了?我说我晕的厉害!我有恐 高症!雪儿赶紧说,你闭上眼,别向山下看。我赶紧闭上了眼。雪儿说,你抓住 我的手!我就听话的抓住了。雪儿说,你向上看,我就向上看。过了一会哆嗦的 不厉害了。在雪儿的牵引下,爬了上去。 到山上以后,雪儿很仔细的看着我笑着说,原来也有你害怕的啊?我说我除 了怕高以外,什么都不怕!雪儿俏皮的说,那我们以后买房子就住地下室里!我 说什么啊!我不会不往窗外看吗?雪儿说,那窗外要是有美女呢?我说那我也不 看!雪儿说,那好!为了不让你看美女,我们就买顶层!我说那随便了! 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我和雪儿用吻在一起。我说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个日子, 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有我们相爱的痕迹。雪儿俏皮的说,但你不能再领别的女 孩子从后山爬上来,因为这里没有直升飞机,也没有山羊,但却有草狼和蛇。我 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从后山爬了!雪儿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幽幽的说,其实我真 的喜欢你!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