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0年六月,一个周六的清晨,空气中还留有一丝初夏之夜后的凉意,我被楼下 扫院子的沙沙声吵醒,懒懒地坐了起来,把头探出窗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头脑 渐渐清晰起来,睡意也没有了。 大概七点了吧,我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冲动,想要 拨出那个在手机里存了许久,却一直犹豫着没有打出去的电话。 上个月的五一大假,我回了一趟母校。毕业后我一直没有回去过,虽然A 市离B 市很近,虽然我常常在假期里出外游玩,但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我却一次也没有 回去过。 这次,也是大学室友静想要开车去B 市玩,我才一时兴起陪我回去的。静预先约 了一些在B 市工作的同学聚会,大家一起回母校,在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教室、宿舍、 食堂、操场、电影院等等地方溜达了一圈。我看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内心开始生 出一些怀念之情。我偷偷地向同行的J 的好朋友Z 要了J 的电话号码。 回A 市后,我想过很多次打电话给J ,但却一直迟疑着没有打。当初和J 分开的 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寄来他给我照的照片时,附了一张信纸,上面短短几 个字“此事古难全”。“此事”?什么事?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吗?我看着信纸,叹了 口气,几下就把它揉成团,扔进了纸篓里。 转眼八年过去了,他还会像原来那样让人感觉一头雾水吗?接到自己的电话他会 热情还是冷漠呢?如果他很冷淡的话,自己是不是会觉得很尴尬,很受伤呢? 因为对J 个性的无法把握,我对是否打电话左思右想了很久。但这个夏日的清晨, 新鲜空气给了我勇气,我迅速地按了手机上的绿键。咦,怎么是女声呢?“我是移动 秘书,请问找J 先生吗?”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迟疑着答应道“是”,那边继续 说到“J 先生暂时无法接听您的电话,请问要我帮您转达吗?”我同意了,留下了自 己的姓和家里的电话号码。 挂掉以后,我心慌意乱,他无法接听电话,他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手机 不是只有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的时候才会自动回复吗,移动秘书是什么东西啊? 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么早,是出差的先生打来的吗?我拿起电话,“喂” 了一声,那边传来低沉的男声“是我。”我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是他,是J.虽然八 年过去了,他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有磁性。甚至从话筒传到耳膜,比过去 更加的亲近。 J 问我怎么知道他电话的,我告诉了他。他又问我现在还在教书吗?我说自己刚 辞职几个月,现在什么也没有干,想休息休息。他遗憾地说,女孩子教书挺好的。我 说自己教了那么多年,感觉很累。 我问他去深圳多久了?在做什么?他说在深圳差不多呆了七年,现在在一家外企 做销售。我笑了起来,说“你这样寡言少语的人居然做销售?”他也笑起来,说“做 销售不见得要话多嘛,只要说到点子上就可以了。” 我又问他有孩子吗?他迟疑了一下,说“我还没结婚呢”。我惊讶地“啊”了一 声,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告诉他自己有一个3 岁的女儿,顽皮好动着呢。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好像都不想放下电话。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 多小时,我身边的女儿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我对J 说,“我女儿醒了,今天就到 这里吧。” 两人最后留下了各自的手机号和家里的电话号码,以及email ,我答应有空的时 候给他寄我女儿的照片。 放下电话,我的内心充满喜悦之情。J 那么迅速地打电话过来,说明他的心情也 很急切哦。这是我们第一次通电话,九十年代前后,通讯不发达,家里都没有电话的, 更不要说手机了。我们大学毕业后都是书信来往,虽然很慢,要长久地等待回音,而 等待的过程是那么忐忑又是那么温馨。J 曾经是我的精神支柱,鼓舞着我,牵引着我 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情绪低落的时期。 下午女儿睡午觉的时候,我把书柜里收着的日记和J 写给我的信、卡片翻了出来, 打开这些东西,旧日的时光恍若浮现眼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