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回到学校,又重归了单纯的学生生活,热闹忙碌。 重新回到这个即将离开的校园,心里多出了些眷恋之情。我恢复了早跑步、晚散 步,一得空就约同学去打羽毛球、乒乓球,尽量舒展自己,不想去太多地考虑毕业分 配的事。 春节的时候我回过一趟高中的母校,校长基本上同意接受我,不过要等档案分回 市教委后再最后敲定。家里本来给我联系了一所中专,但我不太感兴趣。我对母校很 有感情,我宁愿回到我熟悉的可爱校园里去,教那些从全市挑选出来的优等生,想起 来都觉得挺有挑战性,挺带劲儿的。 我几乎都忘了J 的眼镜还在我箱子里。回校的这段时间都是分班讨论实习成果以 及毕业论文的选题,所以没和他在一个教室里遇到过。直到有一天,他把我堵在从食 堂回宿舍的坡上,才猛地想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他没有眼镜的这些日子可怎么看书呢?我赶紧说,“对不 起,我这就去给你拿。” 我们上了坡,到了宿舍楼下,我让他等着,自己快步上楼回到寝室,从箱子里翻 出眼镜,跑下去递给他。 他没有立即就走,而是略带迟疑地问我“你能把《围城》借给我看吗?我在男生 那边没有找到。” 我爽快地答应了,正要回去给他拿,他却说“不忙,你先回去吃饭吧,下次再给 我。”我点点头,说“好吧。” 回到宿舍,我爬上床,把《围城》从床上的书架取出来,边吃饭边随手翻看。 翻着翻着,看到了赵辛楣那段关于“借书”的高论“女人不肯花钱买书,大家都 知道的。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于书只肯借给她,不买了送她, 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么道理?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 借口,而且还不着痕迹。这是男男女女恋爱必然的初步,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我不禁笑得喷饭,真是巧合了,不过这回不是女人不肯买书。我这个女人倒是最 舍得买书,我都在愁离校的时候我那些书该怎么处理呢。 不过呢,这段话让我对直接把书给他有些迟疑。最终,我让雁把书转交给了他。 春夏之交的夜晚格外的清爽,让人不忍入眠。一日,熄灯后,我和梅都没有睡意, 我们俩搬了椅子到过道旁伸出去的露台上,赏月聊天。 大概是因为夜晚触动了我,我告诉了梅实习时的一些趣事,也提到了我对J 的新 认识。我觉得,J 是个细心、敏感的男生。而且他有幽默感,很健谈,不象他外表所 表现的那么“冷”。 梅沉吟了片刻,说“我现在对他不感兴趣,他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绣花枕头一包 草”。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说实话,J 是不是绣花枕头我不清楚,也不关心,只是梅 对他看法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末,本来是和梅约好一起在校园里用我的相机照毕业留念的。可中午吃完饭, 梅做家教的学生来了,还带来了相机。梅若无其事一般淡淡地对我说,她学生带了相 机来给她照相,就不和我一起照了。 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又没约其她人,梅不去我一个人怎么照 啊? 我觉得很受伤,当着她学生的面也不好追问究竟,只有沉默不语。梅也不再理我, 她们两个嬉笑打闹着换好衣服出了门,把我一个人冷冷地扔在了寝室里。 变故来得太突然,我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我关上门,颓然回到座位上,难过得很想马上找个人倾诉。平日里和梅走得太近, 以至于没有其他更亲近的同学了。可现在,我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安慰我,告诉我这 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渐渐地,我脑子浮现出J 的影子,想到实习的时候他对我的关心,他应该可以指 点我一下吧?直接去找他吗?不行,万一我控制不住流眼泪,那不是很丢人吗?要不, 写信吧?至少在信上,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 我拿出信纸,迟疑了一下,该怎么称呼呢?直接称呼名字太正式了一点,去掉姓 氏又太亲密了一点。我灵机一动,想到那个晚上他用鬼来吓我的事,我就在信纸的抬 头写下“大鬼”二字。 我大致把梅突然变卦的事说了一下,告诉了他我的迷茫和心伤,问他该怎么办? 在信纸的末端,我没有写自己的名字,而是留下了“小鬼”的自称,我相信他见 到读信时会知道我是谁。 封好信封,我出去把信投进了大校门口的信箱。把信塞进去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一阵轻松,梅带给我的不快仿佛被丢出去了。 过了两三天,我收到了J 的回信,他的字体大而方正,笔划显得的一丝不苟,看 起来有点魏碑的风格。 他回应着称呼我为小鬼,说对于这种事,他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别人要怎么做我 们也改变不了,还是不要太把别人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大可以另外约同学去照相。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叫你”小鬼“实在别扭。我们都喜欢夕阳西下的绚烂, 南宋诗人谢眺的有诗吟道”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我以后就叫你绮吧?!“ 看到这里,我不禁抿嘴一笑,这首诗我当然知道,难得的是他居然也知道,真是 出人意料啊。虽然他外表看起来不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但他也不至于是个绣花枕 头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