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项狂风浑身一震,四肢渐渐僵硬,唯一还在运转的就只剩脑袋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不可能的!怎麽可能…… “风,你为什么不理为妻我呢?”轻盈的脚步带著阵阵清香向他飘来。 “风,相公——”玉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手心感受到他一阵轻颤,卓莫儿惊 呼:“相公,你怎麽了?你在发抖,生病了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无法反应,她从身後移到他面前,许久未见,她的 绝美姿容依然摄人心魄,让他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几乎要为之痴狂。 “相公,我在问你话呢!”吵哑的嗓音酥入肌骨。“我……”项狂风沉醉於 温柔的陷阱中,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时不知道要说什麽。 “你?”玉手一推,高大的身体向一边倒去,落座於身旁价情不菲的雕花木 椅中,卓莫儿旋身坐入他怀中,唇角扬起诱人的弧度,“你喜欢这儿吗?” “喜……欢。”他愣愣地回应。 “那麽,你喜欢我吗?”嫩白的纤细指尖在他结实的胸膛画著小圈圈。 “喜欢!”措手不及的感觉让他使劲地吞口水。 “你叫什麽?是干什麽的?住哪里?家里有哪些人?喜欢穿什麽颜色衬裤? 藏宝室的钥匙放在哪里?”突然语气大转变,一连串的问题快速从红唇吐出。 无法细想,他便说出答案:“我叫项狂风,是山贼,住在金银寨,家里有一 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不穿衬裤,藏宝室的钥匙就放在床下的暗阁里。” 话音甫落,以为可以艳福不浅地坐拥美人香,谁知美人却用令人惊叹的敏捷, 倏地跳起,一眨眼的工夫已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室暗香,证明她确实出现过。 看向空荡荡的怀中,他手狠狠地在大腿上捏了一下。 “痛!”这麽说他并没有在作梦了,卓莫儿她…… 钥匙!他又上当了“见鬼了!她怎麽会在这里?该死!”项狂风低吼著追出 去。 “哎哟!什麽东西!” 卓莫儿皱眉踢开碍路的破铜烂铁,在这间所谓的藏宝室里继续摸索。 “这又是什麽东西?破烂!” “住手!不许碰这间藏宝室里的东西!” 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项狂风,刚进来就见她对他山寨里的宝贝动手动脚,气 愤之余又不敢和她靠太近,怕会再一次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好,我不碰。”卓莫儿妩媚一笑,“只是,你怎麽叫这里为藏宝室呢?” 她说的可是实话,瞧瞧这里,地方是够大,但尽是一些抢来的不值钱东西, 还有破家具、生活用品、一缸缸的腌萝卜、腌菜…… 卓莫儿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失望地摇摇头。 项狂风气结,她竟敢小瞧他的藏宝室,哼!女人!他要让她见识见识,於是 拿起一个花瓶,“你看这个,这个可是前朝的古董花瓶。”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花 瓶,又拿起一堆首饰,“这些都是宝石,而那个是王羲之的真迹。”他指著墙上 的字画,“旁边的也都是历代名人真迹!”哈!傻眼了吧! “既然你有这麽多值钱的东西,为什麽还这麽穷?”她问得一派天真。 “这、这……”这可说到他的痛处了。 “这?”卓莫儿扬起无邪的笑容,一手把玩著他口中的宝物,“因为是抢来 的,所以不敢拿去换成银两?” 被猜中了!项狂风愣住。暗自回味起个中辛酸,当山贼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不过……”砰!她手一松,古董花瓶应声而碎。 “哇!”猛然被惊醒,他大叫出来,“你、你在做什麽!你打碎了我的古董 花瓶!” 他蹲下身,拾起碎片,不敢相信刚刚还在他手中的价值连城的花瓶,此刻已 成一堆碎片…… “你!”冒火的双眼直瞪向卓莫儿。 “我?哈,你不用太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 的相公呢!我自然要义不容辞、竭尽全力地帮助相公你了!” 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差点没让项狂风口吐鲜血,当场晕死过去。 “感谢你?”他真的要喷火了,“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个花瓶可是……” “一文不值。”她截断他的话,好心地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嗯?你说什麽?”他没听错吧? “-、文、不、值。” 呆滞了一会儿,他甩甩头,“我疯了才会相信你!打碎了我的宝贝花瓶却不 认错,这也就算了,你竟然敢说这个宝贝是假的!你!我要休了你!” “哼,”卓莫儿毫不在意地嗤之以鼻,“先别说这个。相公,娘子我再给你 一点提示吧,你看看那个花瓶底下写的是什麽?” 项狂风半信半疑地看向她说的地方…… “些该死的王八蛋,拿假货骗老子,哼!下次再让我看到,一定要宰了他们!” “好了,相公,现在有我在,放心,以後这些都交给我。”卓莫儿莲步轻移, 来到他身边,拍著他的肩膀细声安慰。 “嗯……”他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一手推开她。 “哎哟!相公……”她埋怨地看著他。 项狂风故意避开那我见犹怜的哀怨眼神,中气十足地道:“差点又让你给拐 了。”他站起身,一个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罩住,“告诉你,这些是男人家的事, 你们女人家别管!都交给你?作梦!我还没问你干什麽进来藏宝室!”即使心里 有所了悟,但打死他都不会承认女人比男人还能干,尤其是这个女人。 “人家这麽做还不都是为了新寨子嘛,”好家伙,变聪明了! “对了,你不提我都忘了,那个新寨子是怎麽回事?你什麽时候弄的?你哪 儿来的银子?”真是见鬼!这麽个庞然大物,这个女人究竟是如何在短短的一个 半月内弄起来? “想盖就盖了,谁教你原来那个寨子又破又烂!你既然娶了人家,当然要对 人家负责了,而且我入门没要你一分文定,我也不过这麽一点小小的要求,又怕 你事多,不敢打扰,就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从早忙到晚,也不敢跟你诉苦。辛辛 苦苦忙了一个多月,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好不容易把这新山寨建好了,现 在你却又说人家的不是,我、我……你……”说著,她眼眶一红,泪珠子就啪尝 啪尝地落下来。 “你怎麽了?你……别哭呀!” 项狂风本来就被她一番似乎很有道理的长篇大论搅得七荤八素,这会又见她 哭了起来,当下慌了手脚。 “相公……鸣……你还是休了奴家吧……哇……我没脸再待在这里了……” 卓莫儿越哭越伤心,也益发惹人怜惜,看得项狂风更加手足无措,一肚子的气话 也跑得无影无踪,一心只想著怎麽安慰她。 他急急地道:“你这麽好,我怎麽会想要休你呢!”她还在哭?“啊,还有, 这个新寨子很漂亮,我很喜欢,这些天辛苦你了。”还哭?“嗯……对了,这个 藏宝室的钥匙你就留著吧,以後这个藏宝室就归你管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卓莫 …… 呃,娘子……哎呀!总之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不要,你骗我!哇!”她反而哭得更大声。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他急得胡子都快抓掉了。 “立字为据!” 立字为据?他怎麽会又上了她的当? 这下好了,他把自己连同山寨都卖给她,眼睁睁地看著她眉开眼笑地拿著他 的卖身契走出这扇门。 世上没有比他更可悲的山贼了,下辈子再做山贼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什麽都能 抢,就是不能抢压寨夫人!咦?等一下,山贼? 他是山贼,那他干嘛要遵守什麽破字据! 嘿嘿,这麽说…… “卓莫儿!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我要休了你!”他大吼,难得心情愉快 的迈著大步去找他的新婚妻子。 虽然她的美貌让他心痒痒的,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是他还没胡涂到忘了男人 是天这个道理,怎麽能让一个女骑到他头上?这样的女人他宁愿不要! 所以不管她有多美……他都要休了她! 项狂风刚走出院落,就见一堆人围在墙边,闹烘烘的,好像在看什麽东西。 他好奇地走过去,“你们在看什麽?”他问。 一黟人一听到是他的声音,一个个都安静下来,转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 著他,没有一个人回他的话。 “我问你们,你们在看什麽?”那个女人又做了什麽? 大家仍没答话,倒是让出一条道路。 “你们一个个是怎麽了?”那怪怪的眼光看得他很不舒服。 项狂风疑惑地从众人之中走过去,将视线慢慢由大家身上转向墙壁,这一看 可让他傻了眼,满满的斗志瞬间泻了个精光。 他还是慢了一步,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们刚才立的字据贴在这大庭广众的 地方,难怪这些人都那样看著他…… “这是谁贴的?”他觉得那个女人不可能自己来做这种事,她总有办法让别 人乖乖地听她的话,这是他几次和她交锋下来的经验。 “黑三。”众人齐声答道。 “他现在在哪里?”黑三!就该猜到是他! “在那边种树。”有个人告诉他,并为他指了一个方向。 “种树?”他怪叫。 “嗯!”众人点头,眼里露出的是同情。 这些人是怎麽了?怪里怪气的,一定又是卓莫儿造的孽!他摇摇头,无力再 管这些人,还是先去找黑三吧! “什麽?不是卓莫儿?”项狂风吃惊!“那是谁?” 偌大的林子里,就见黑三一边开心地忙著栽种树苗,一边回话:“是大小姐。” “落叶!”厉害,那个女人还真是厉害,“落叶现在又在哪里?” “大概在她的别院里。大当家,你让一下,我要浇水。” “别院?她还有自己的别院?等等,这些树苗是怎麽来的?我们应该没有银 子买……”一大堆的疑问,令他憋得紧。 “大当家,我现在真的很忙。”黑三哄小孩似的说,“下次再说,好不好?” “你!”这家伙居然敢这麽跟他说话,“算了!以後再教训你。”他气呼呼 地走开,去找项落叶的别院。 他一路问,一路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著,终於找到项落叶的别院。 而经过这一路的欣赏,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新山寨真是大得可以、奢侈得可以。 进入院落的大门,眼前是一片小小的梅林,其中经过精心设计的几根交错的 树干落在地面上,巧妙地形成天然的坐椅,而他要找的人正坐在那里。 不仅是项落叶,卓莫儿也在。 项落叶本来要和石原去踏青,结果他突然有事,所以就找大嫂来聊天。 她一抬眼,看到项狂风走进来,一张嘴就忙开了:“唷,大哥,才这麽会儿 不见大嫂就来找人了?怎麽前些日子不见你这样心疼人家,你可得小心守好嫂子, 当心被人拐跑了!”她暧昧地看著两个人,见卓莫儿不好意思地别开头,嗤笑一 声又继续说:“嫂子别不好意思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大哥他笨头笨脑……” “你给我闭嘴!”这丫头平常就跟他过不去,这会更是吃里扒外。 项狂风不甚友善的瞪向卓莫儿,大步走过去抓起她的手腕,在项落叶的大呼 小叫中把她强行带出去。 一直来到鲜有人来的湖边,项狂风才停下。 他甩开她的手腕,伸出手指指著她怒道:“你存的到底是什麽心?你到底是 什麽人?有什麽目的?如果你想伤害谁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卓莫儿淡笑,轻轻拨开他的手指,“相公多虑了,别忘了当初是你们围住我, 然後你说要我做你的压寨夫人,怎麽你都忘了?女人的命还真是可怜,永远是被 男人遗忘的一方。” 好像是这样的,项狂风无语以对。 “更何况,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你亲口答应、亲手所写的字据,怎麽?想赖? 而且还是对一个女人耍赖,唉……”她故作失望地摇头。“这……呃……”他想 反驳,却找不出话回击。 “不过,如果你真想耍赖的话,那麽我也无话可说,就当作什麽都不曾发生 过。”她宽容地说。 “你……”他在心里挣扎,“我没有说过要耍赖,就照字据上的做……如何?” 他终究扳不回面子。 没关系!暂时忍这一口气,他就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女人! 不过,他的山寨没有字据的时候她就已经搞得天翻地覆,以後岂不是…… “真的?你不後悔?”她逼问。 他捏了捏拳头,“不後悔!” “哇——相公你真好!”看在他这麽听话的份上,她就让一小步好了。 “哼!”他转过身不想再理她。 “风,我现在又有一个好想法,你要不要听?”卓莫儿绕到他面前。 “你还想干什麽?”难道这女人想把他赶出去吗? “不要这麽激动嘛,这次你一定会喜欢的。” “哈!是吗?”鬼才信她的话!和她认识越久、听越多她说的话,最後只会 让自己更气,还不如去找个真正的女人来安慰一下。项狂风绕过她,朝树林另一 边走去。 卓莫儿没有拦著也没有跟著,反而背道而驰走向另一边,因为她知道他一定 会追上来。 她边走边叹息,“真可惜,我原本准备看在你这麽有男子气概的份上给字据 订一个期限,可惜啊!” 果不其然,项狂风停了下来。顿了一下,他转身大步的追上她。 “你刚才说什麽?期限?”他拉住她,“你再说一遍。” “痛!”怎麽今天她的手这麽倒楣啊? “啊!”他赶紧放开她的手,“你刚才说什麽?” “痛!”瘀青了。 “我知道你疼,我问你之前说了什麽。”虽然看著一张漂亮的脸蛋因为疼痛 而皱著,让他心疼,但是眼前顾不得这些,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耍什麽花样? “痛!我之前说的是痛!”卓莫儿不疾不徐地说。 “你!”忍、忍、忍!他深吸一口气,“那麽在痛前面,你说的是什麽?” “还是痛啊。” 忍住暴动的青筋和胡须後嘴角的抽动,他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要给那 张字据订个期限,是吗?” 卓莫儿笑著挑眉,淡淡地丢给他两个字:“没有。” “没有!”他吼了出来,“你……我明明听到你说的。” “既然你都听到了,干嘛还要问这麽多遍?你好奇怪,是不是生病了?”她 小心地问,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 “卓……”吼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他原本大怒的脸色瞬间改变,带著一丝丝 的喜悦,“你的意思是说,你承认你刚才确实有那麽说过?” “嗯。”她点头。 “那麽期限是?” “半年,如何?” “半年?”他有些讶异。 “怎麽,不好啊?” “好,当然好。”开玩笑,他原以为她会订个十年八年,看来这女人终究还 是有点怕他。他又谨慎地问:“从现在开始?” “没问题。”半年的时间足够了。“其实这个山寨是你一手创建,不管怎样 它都是属於你,你的地位是谁也取代不了,这半年来我是给你出主意,而且你还 是大当家,你认为呢?” 这个女人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糟糕,还是有可取之处。 “嗯,你的手怎麽样?”他顺便关心一下好了。 “瘀青了。”卓莫儿嘟起嘴委屈地说,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让他内疚的机会, 把手抬起来伸到他眼前,“痛呢!” “哇!”他下手有这麽重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很疼?” “你说呢?”看不出来这麽粗犷的一个家伙还有这麽可爱的一面。 “那……这个……呃——”该怎麽办?要是让别人看见,会以为他对一个女 人家下什麽毒手呢!对女人动手可不该是大丈夫所为。 “回去擦药。” “对,回去擦药。” 其实换个新环境也不错,项狂风恣意地躺在舒适的新床上环顾四周,对他的 新住处越看越满意,只可惜身边少了美女作伴。 卓莫儿刚和他一起回来就又被落叶拉去陪她,只因为他的妹夫有事被县衙的 人叫走,她怎麽不想想他可是第一天住这里,更需要人陪伴。 想起来,他虽然被卓莫儿捉弄过,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点小聪明。 盖新寨子用的是山上的树木,所以今天他才会看到黑三在种树,而黑三一改 本性听话得不得了,她让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色鬼一个! 最绝的是,添置家口以及一些必需品的钱,她居然是和高利贷借的。 他问她以後怎麽还,她的答案更绝“我们既然是山贼干嘛要还,客客气气的 去借总比直接去抢他们来得好,他们应该心存感激,哪还有要我们还钱的道理!” 那一刻,他觉得她比他更有做山贼的本质。 女人似乎也有值得男人学习的地方……不对!他立刻推翻。 女人怎样永远也不可能强过男人,她耍的那些只不过是女人家的小把戏。 如果她真的能干的话,他倒要看看半年之内她能做些什麽。 脑子里想著她,他不知不觉地就睡著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