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山中(2) “倒也没有熬夜,不过是比平时起得早了一点儿。”陆筠解释,“是初稿, 以后还要改进。” “不要太辛苦了。” “哪里哪里。” “这段时间,你都是第一个来试验场,比我到得还早,”吴维以笑一笑,指 着另一张略小的桌子上半米多高的资料说,“这些都看得差不多了。” 陆筠意外:“啊?!你怎么知道?” “有人在做,有人在看,”吴维以说,“总会知道的。” 陆筠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放下尺笔,诚挚地开口:“吴总工,我是新人,才 毕业没多久,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应该多努力。我又不及周旭那么聪明,笨鸟先 飞是正常的。” 说话间外面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吴维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食堂应该开 门了,一起去吃饭吧。” 他的表是那种老式的银色石英表,表带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保守估计也有 十几二十几年的历史了。陆筠暗自诧异。吴维以是三电总局外派的总工程师,他 的收入应该相当高的,不至于连一块表都买不起。外派之前她曾经在总局待过半 个月,她认识的高级工程师无不是好车好房,跟吴维以完全不同。 虽然也认识了一段时日,关于吴维以的私事,她所知极少。她只知道他在国 外待了近七年。此项目的女工程师只有她一个,她听不到什么八卦,同时她本人 也从来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以前总是别人告诉她谁和谁开始交往了、谁和谁又 分手了,甚至男朋友脚踏两只船也是别人告诉自己的——此时她惊讶地发现,仅 仅因为一块表,她就对面前的领导好奇起来。 工地上食堂的师傅是当地大叔,人倒是相当有趣,英语也很流利,跟吴维以 说笑起来外人简直一句话都插不上,可菜色却和他的人完全相反,早饭永远是千 篇一律的干瘪瘪的面饼和清澈见底的白汤,看得人实在有点欠缺食欲,可还不能 不吃。工作压力这么大,不吃早饭谁都抗不过一个上午。两人坐在空荡荡的食堂 一角,陆筠咬了一口硬邦邦的早餐,五官立刻缩成了一团,不过这都是一眨眼的 事情。在极短的时间里她又高兴起来:“还是能吃的,脆脆的,跟国内的囊一个 味道。” 吴维以坐在她对面,觉得她愁眉苦脸又迅速眉飞色舞的样子是那么生动,忍 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很乐观。” “做人就要乐观,”陆筠笑吟吟地开口,“郁闷都是短暂的,我这些年的生 活经验告诉我,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生活不可能持续地坏下去,总会有转机, 那为什么不笑眯眯地等待好的那一天到来?” 闻言吴维以微微点头:“道理很对,不过依我看难的不是乐观,而是如何保 持乐观。人生就像就在悬崖边行走,别人稍稍一推,后果就不堪想象。热情终究 是有限,而生活的黑暗期,有时候,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