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江月(5) 那么多的事情宛如牛毛,工地上缺乏人手的现状就更为突出。到处都缺人, 一些当地人也来帮忙,可还是不够,技术人员尤其少得厉害。基本上工程师、测 量员、钻探手都一个顶两三个人,大家每天都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连晚上都不 能真正休息,通常是把被子一卷,直接睡工棚。为了加快进度,工人们分为两组, 晚上连夜施工。 钻探机的声音响亮一阵子然后消失一阵子,无数次刚要睡熟又被吵醒,一晚 上翻来覆去多次,熬到凌晨两点后才能勉强休息。工棚条件本身就简陋,到处都 有破洞,冷如冰霜锐如尖刀的河风如一头刚从笼中放出的野兽肆意狂奔而来,由 远及近地敲打着各种设备,发出哐哌哌的声音,并不需要人要求就自作主张地从 缝隙里扑入,又绵长地离去。除了骤然降低的温度和摇曳的灯光,其他一切照旧 枯燥无味。 陆筠作为一个女孩还是受到了优待,她并不需要睡工棚守工地。不过总觉得 内心有愧——所有的工程师一天天轮流守工地,她成了一个例外。于是琢磨再三, 去问了吴维以原因。 他们那时正在查看各小组的进度,重新调配人手。吴维以正蹲下身看刚刚浇 上混凝土的围堰和新开挖的明渠。他在各方面都是专家,三言两语就指出了混凝 土可能存在的问题。国内的技术人员还是按照以前的配方设置材料比例,却忘记 了巴基斯坦的土壤和国内的大不一样。 “土壤调查要做好才能就地取材,仪器不够我来想办法。如果几个月后河床 混凝土出现裂缝,江水同时暴涨,那就是真正的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了!” 话很严肃,但道理再正确不过。 说完这番话,吴维以才看她一眼,回答她十分钟以前提出的问题:“不行。” 陆筠说:“我觉得没关——” 话还没说完,见到吴维以眉头一皱,把一沓文件递给她后才沉声开口:“不 行。这事以后也不要再提。好了,你看一下具体数据,估算一下工程需要的时间。” 陆筠讪讪的,挤出一个“好”字。 语气虽然说不上冰冷,但绝对不容置否;其实也没有质疑或者置否的机会, 吴维以处理起公事来向来以严格出了名的。陆筠于是也不敢再提。 晚上吃饭时她告诉周旭此事,换来他一声笑:“你不知道现在的工棚晚上搭 通铺?好几个人一起睡的,大被同眠。” 陆筠顿时傻了眼。 周旭瘦了很多,也黑了些,笑起来颇有点阴险:“我对你睡觉时的样子没有 兴趣,但是难保别人也没兴趣。你勉强算个美女啊。” 陆筠咬牙,恨不得踢他一脚。 “我在夸你,你那个表情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陆筠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