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历史与未来的"交锋"(14) 俄罗斯是一个具有极权主义传统的国家,沙皇封建专制制度延续了几百年。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俄罗斯人民缺乏自由民主的熏陶。普京曾说过,俄罗 斯自建立伊始就是一个超级中央集权的国家,集权现象是深入民心的思想。20世 纪90年代末期,当自由民主政治在俄罗斯陷入困境的时候,权威主义政治自然成 为首先考虑的一种求生道路。由于激进的自由主义经济改革遭到失败,大多数俄 罗斯人对民主价值感到失望,因而把目光转向传统的权威主义领导模式上,并且 将其视为解决迫切问题——恢复" 秩序" 和建立社会公正的最可靠的手段。 长期以来,强大的国家观念在俄罗斯人心目中根深蒂固,公众崇尚权威、顺 从强权的心理使俄罗斯人在困难时期普遍希望有个" 铁腕人物" 来拯救国家。俄 罗斯社会调查表明,在俄罗斯和苏联的历代统治者中,领导国家走向强盛的彼得 大帝和斯大林等人受到人们的尊敬。 从民主的本义讲,民主要求的是权力制衡,而不承认超越民主之上的超级权 力。但是,从俄罗斯社会发展的角度讲,"可控民主" 又是符合俄罗斯国情的现实 选择。 普京任期内来自国内和国际的巨大挑战,使" 可控民主" 更加成为一种现实 需要。别斯兰人质惨剧、飞机坠毁、地铁爆炸等恐怖活动在俄罗斯愈演愈烈,恐 怖组织的嚣张气焰、惨重的人员伤亡、国家强力机关面对危机的软弱激起了普通 民众的强烈愤慨。普京利用反恐契机对俄罗斯的政治体制施行" 大手术" ,对地 方行政长官和议员的产生办法进行重大改革,反映了社会的现实需要。从国际背 景看,俄罗斯战略空间倍受挤压,国际地位大幅下降。格鲁吉亚、乌克兰、吉尔 吉斯等国一场场政权变更都有美国的背景,这些" 颜色革命" 虽然以民主为名, 其核心目标却是继续压缩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空间。俄在独联体的" 传统利益" 也 面临着被西方削弱的危险。严峻的国际环境促使俄罗斯人更迫切地希望在普京的 领导下恢复俄罗斯的强国地位。 另外,《俄罗斯联邦宪法》赋予了总统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特权,这也为建立 以总统权力为核心的垂直权力体系提供了可操作的政治空间。 2005年3 月底进行的社会调查表明,29% 的被调查者认为普京时期的社会生 活最民主,认为叶利钦时代最民主的人占9%,同时,有88.4% 的人认为,现在最 需要的是" 秩序" ,而不是" 民主" 。 在叶利钦时期,国家政权并不否定地区领导人、政党、媒体、寡头集团等政 治人物的独立性,并同这些独立的政治人物保持着一种密切合作的关系。总统和 他们的相互关系是建立在独特契约的基础上的:总统借此扩大自己在地方上的权 力和巩固权力资源,而这些独立的政治人物则由此而获得生意上的额外优惠条件 以及对国家机构整个环节施加影响的渠道。最明显的例子就是1996年的国家首脑 选举。正是政治精英和经济精英这两个独立政治集团联手支持叶利钦,从而在叶 氏的连任选举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而普京当选总统后打破了这种旧的" 合作 契约" ,执行权力机关开始向这些独立的政治人物发起一个又一个" 进攻" ,削 弱他们的独立性,确立中央政府的权威。 普京的" 新权威" 体制是随着俄罗斯社会这些独立的政治人物的影响逐渐减 弱、数量逐渐减少以及在决策过程中逐渐被取代而得以最后形成的。 普京" 可控民主" 同叶利钦时期相比,在国家的政治体系和政治制度中出现 了一些实质性的变化。俄罗斯媒体将这些变化称之为普京" 新权威" 的特点。 第一个变化是政权依靠的对象不同。叶利钦时期,在制定和通过决议时,各 种非官方的权力中心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当时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政治集团和财阀 是俄罗斯总统的" 家族" 势力。它最初是围绕着叶利钦的小女儿塔季亚娜形成的 非官方的很有影响力的中心。各种利益集团纷纷通过院外活动促使总统作出对自 己有利的决定。而在普京总统上任初期,这种非官方影响中心的作用就明显减少 了。它们逐渐被正式建立起来的制度排挤出局。司法权力机构在这方面发挥了特 殊的作用。但是,反对派认为,另一个精英集团(" 圣彼得堡帮" 或" 克格勃帮 ")垄断了对司法机构的监督权,而这些人掌权后势必加强中央集权。普京把高级 官员的主体由叶利钦时期的" 民主派" 换成了强力部门的干部,政府各部副部长 和总统办公厅的官员有1/3 来自强力部门。到2002年夏季,有浓厚叶利钦" 家族 " 色彩的高级干部几乎都被撤换掉了。之后,他不再只任用单一部门或领域的干 部,而是在高层干部中实行相互平衡和抑制的体制,在政府经济部门不排斥使用 没有强力部门背景的专家性人才。 第二个变化是总统执政手段不同。叶利钦更喜欢利用精英集团之间的冲突来 统治国家,他在执政时搞三权分立,行政、立法和司法部门之间互不服气,总统 和政府、议会等部门也不和谐,最终使国家政权近于瘫痪。而普京则恰恰相反, 特别是在他上任的初期,努力避免冲突,使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权和谐,实现政 权的统一。他首先消除议会同总统和政府的对抗,削弱并排除" 家族" 势力对政 治决策的影响,使国家杜马摆脱政治对抗,同时对政治反对派也不采取对抗的态 度,而是接受其合理的主张,比如接受了俄共的爱国主义、保护弱势群体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