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第八章回程路漫漫(9) 谢安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 不谈她了,我们一边用餐,一边诉一诉别后 之事吧。" 众人一路奔波,少有休息处。这一天,用过餐后,楚思便回到酒楼中,好好 儿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再次起程,直向扬州行去。这一次,那个中年文士也 在队伍中。这中年文士姓吕,名真,此人曾经出过家,当过和尚,后来还了俗娶 妻生子,却在儿子不幸溺水后,又入了道门。这一次,他又重新还了俗。 天下流行的教派,儒释道三家中,他入了其中两门,因此,世人对他有一个 称呼,叫道" 两家之长" ,简称两长。而他的胡须,也一直是众人取笑的话题。 他极喜欢留须,可被他宠溺的四岁的幼子,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帮他" 整理胡须 " 。不是今天火烧了一点儿,便是明天用刀削了一段,或者胡乱扯掉了一把。 这一路前去扬州,一行人行色匆匆,日夜赶路。楚思明白,这是谢安等人为 了赴那个士族第一美人瘐氏之约。每每念及此事,她心中便自然而然地生出悻悻 之情。 这天中午,一直阳光高照的大好春光,渐渐地变得阴雨绵绵。经常是连降一 个时辰的雨后,又是一会儿小晴,接着又是一阵小雨。 走了几天,一行人来到了长江沿岸。因为这阵子阴雨不断的缘故,道路泥泞 不堪,所经过的沿江村落城镇,时不时地有村民正做着抗洪的准备。 众人现在经过的村落,正建于河水之旁。河堤旁,可以看到洪水滔滔,已与 堤岸齐平。 马车在泥路上行进颇慢,这河堤足有四五十里远,眼看天空中乌云黑压压的, 树叶一动不动,楚思的马车也深深地陷入泥坑中。好不容易才把车轮抬出泥浆, 已是费时小半个时辰。 " 谢公子," 同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卫急匆匆地凑到谢安旁边,沉声道, " 看这天气,不久恐有大风雨。这河堤已与洪水相平,一旦风起,河堤万一经受 不住,那大家都会有危险。下面如何行事,还请大人示下。" 谢安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眺了眺滔滔的长江水势。片刻后,他摇 了摇头,淡淡笑道:" 无须紧张,安观之,这风不会大起,雨亦只是小雨,我们 照旧前行便是。" " 是!" " 奉大人令,继续前行。" 整齐的应诺声中,一行人继续前行。 随着天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厚,一层层令人窒息的风雨将临的危机感开始笼罩 在天地间。 楚思看到,河堤上,不断有村民跑向前面的小山高处、河堤远处和堤下的田 野中,可以看到老幼扶持奔走的身影。 村民们的转移,再次让众人的心里不安起来。面对着一双双村民投来的诧异 的目光,还有他们低声的嘲笑,连楚思也心神不定起来。 她看了一眼谢安,此时的谢安,已骑上了马,乌衣一尘不染,头发披散在肩 膀上,被风吹得向后飘拂。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笑容十分从容、悠闲,让人 心情大定。 楚思看到他的笑容,刚刚心神一定,马上想到一事,历史记载中,这谢安最 大的特点便是镇定。这个,他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吧? 这么一想,她又不安起来。 转过头眺向前方的楚思,在村民匆忙奔走的身影中,看到了一对老夫妻。这 对老夫妻约莫六十上下。丈夫白发苍苍、皱纹纵横。他正一脸开心地拉着一辆木 板车,而车上,却坐着一个同样白发苍苍、满脸笑容的老婆婆。 楚思抬头看了看乌云沉沉,仿佛随时会落下倾盆大雨的天空,又看了看脆弱 的河堤侧拍击的河水,再看了看四处奔走仓皇的村民,终于忍不住问老人:" 老 丈,如此紧急,为何从容至此?" 老头慢慢地抬头,翻了一个白眼,朝着楚思瞅了瞅后,再换回黑眼珠正对着 她。他干巴的嘴唇砸了砸,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道:" 你可是晋人?" " 自然!" " 你可知' 风度' 两字?" " 风,风度?" 这下,不只是楚思,一行护卫连同谢安在内,都好奇地看向 眼前的老头。 此人麻衣破损,脸上皱纹纵横,老眼浑浊,一说话还少了两口门牙。这样一 个穷苦普通的老人,居然向他们提起了" 风度" 两字! 楚思愕然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 老人砸砸嘴,慢悠悠地说道:" 小姑娘,看你衣着不错,老夫且告诉你。你 知不知道,我朝有个名头很大、很了不起的高人,叫谢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