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你了解他吗(1) 九你了解他吗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吴晴如约在传达室等候电话。从下午五点考试结束回 来,一直到晚上九点,徐天还是没有来电话。 第一天考完他们通电话时,徐天对考试的轻松和得意溢于言表。她自己也几 乎没有不会做的题目,两天来都是微笑着考试的,所以她相信是徐天和费兵高兴 过头,去庆祝了,也许喝酒喝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继续来楼下等。电话响了,她慌忙去接, 却是找楼下邻居 王鹏举的。到中午了,还是没有电话,吴晴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依徐天的脾性,耽误了考试时间,也是有可能的。她想了想,又怕又气,又 担心。不会出其他事情吧?徐天喜欢路见不平,会不会因此扰乱考场秩序耽误考 试呢?也许是第二天上午考得不理想,可是,也不该不打电话呀。 吴晴只好告诉传达室大爷,接到徐天电话,让他打到厂里的车间办公室。 上午班上得恍恍惚惚。陆广沪也没有来,这让吴晴心里更加没着没落。她有 很多话想要跟人说,但是不能给妈妈说,说了只能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下班了,工人们鱼贯而出,拿着饭盒,都满脸笑容熙熙攘攘地涌出了车间, 去食堂打饭。吴晴磨蹭了很久,决定去找广沪。 她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情必须和广沪说一声。尽管广沪不能帮她解决问题, 甚至广沪的看法有时候和她的看法背道而驰,但她还是想告诉他。说了,就觉得 是有一个人在帮自己承担着,心里就没那么沉重和憋屈了。年轻的心盛不下太多 的东西,况且那不是一般的东西,是秘密。 广沪有些低烧。 他一直没敢公开说自己参加高考。他担心领导说他好高骛远,不踏实工作, 担心同事们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第一天偷偷出去考试,回来被车间主任发 现了。第二天他谎称不舒服,想请个假,主任却不理他:" 正是生产大会战,轻 伤下火线,社会主义谁建设?马达不能歇,机床不能停!扣你这月奖金,要再出 现这种情况,半年奖金没了。" 他们想都没想到他会去参加高考。高考,没有他 的份。这让广沪有些恼怒。为什么我就不能考?我还非考上不可! 他那天在车间里走来走去,最后,选定了一个扳手。他把扳手拿起来掂了掂, 最终选择让左手来承担这个疼痛。他想,我必须考。他睁开眼睛,瞄准左手小指 砸下去。必须考上,他想。 他抱着手指去医务室开了假条,跑着去骑车,赶去考点。一路上手指渗血, 全身疼得冒汗,但他却微笑着。 现在手指伤口处轻度发炎时,他才感到了疼痛。他开始回味,这种生命卑微 者的隐隐的痛,比那种剧痛更强烈地磨蚀着人心。失去指头不仅仅是身体的痛苦, 为了争取高考的机会,要付出这么残酷的代价,这种内心的隐痛使他有种说不出 的压抑感。更痛苦的是这些都没有地方去说,谁会相信谁会理解呢?仅仅是一个 考试的机会,放在许多人身上是很自然很容易的,但在另外一些人身上,却是这 么艰难才能得到。 他听到吴晴的声音时,猛地从床上跃起,但脚一挨到地,还没站稳,就感到 天旋地转,只好猫腰蹲在地上。他口里答应着吴晴,咬牙挣扎着起来,藏好体温 计和用来冷敷的毛巾,用力挤出一些热情和笑意,给吴晴开门。 " 你怎么没上班?" 吴晴现在已经不喊陆师傅了,他们之间的微妙感觉,也 可以说是一种默契,让她本能地与他亲近了一些。 " 病假这不还没歇完么,不歇白不歇。" 广沪故作轻松。 " 手还疼?" 吴晴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候,让广沪心里温暖如春,他说不疼不 疼,就真的不疼了。三个字柔柔地拂过心田,还有什么疼痛的?用一个手指换这 柔柔的关心,也是值得。 " 徐天没给我打电话,约好考完试就打。" 吴晴却迫不及待地说到了徐天, 她的目光流露出明显的担心和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