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年的初雪落下了,寒冷的气息昭告冬季的来临。 碍于有孕在身,年筱芊不能如往年一般打雪仗、堆雪人,被双婢劝阻了几次后 不高兴地嘟嘴闹脾气。 她的肚子又还没大起来,为什么不能下去玩耍? 年筱芊觉得双婢是小题大做,帮着皇上监视她。 因为年筱芊好动的性子,李曜无法放心地放任她而自行处理政事,于是让她住 进飞龙宫好就近看管,还加派了许多宫女、太监守着她,别让她为所欲为。 身后跟着一大串人不是好玩的,她跟太后抗议皇上太过紧张,不料太后反训她 一顿,加上天天六餐补品伺候,让年筱芊直呼受不了。 俐俐倒能理解众人紧张的原因,再怎么说这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嘛。 “娘娘,来玩双陆吧?”俐俐笑着拿起棋子。 “不要。”年筱芊仍是嘟着嘴,“我不想虐待你。” “那来玩围棋?”伶伶说道。 “哼,本宫不想让你们让得太辛苦。”年筱芊拿她上次的话回敬。 “弹棋?” “我太笨,不想再把围棋子弄丢了。”年筱芊干脆撇过头。伶伶、俐俐苦笑地 对看一眼,娘娘真的记恨了。 “那要不要找几位嫔妃一同赏雪?” “赏雪有什么好玩,还不就是一片白色吗?”年筱芊不高兴到了极点。 “开音乐会?” “我只会吹笛子,而且还吹得不好,会被笑。” “那用皂荚水吹五色泡泡?” “又不是小孩儿了。” 见所有提案都被否决,伶伶、俐俐也有些气火上来了。 “娘娘,您也知道您不是小孩儿?”训话时一向由俐俐开口,“那么您还这么 闹脾气?不让您出去玩是为了您和腹中胎儿着想,不是惩罚您啊!凡事不怕一万只 怕万一,万一胎儿出了事,您要如何跟皇上交代?奴婢们又该如何跟皇上交代?奴 婢们贱命一条,怎么跟皇子皇女比?赔给皇上还不要呢。 “反正奴婢天生就是奴才命,不值几个钱,主子要做什么哪轮得到奴才干涉? 罢了罢了,娘娘要做什么就随您了,反正谁叫奴婢是奴才,不叫主子当人看。” 俐俐说到伤心处,硬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俐俐,别难过,奴才是没资格说自己命好命坏的。”伶伶安慰地拍了俐俐几 下。 年筱芊见状,心里有几分愧疚,“俐俐……” “算了,当俐俐当初看错人了。”俐俐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奴婢今天恐怕 无法伺候娘娘了,恕奴婢身体不舒服,先告退了。” “俐俐——”年筱芊起身就想追上去,但伶伶却大惊小怪地阻止她。 “娘娘,你千万别跑啊,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十条命都不够赔呢!伶伶去追就 好了。” 一下子,最亲近的两个侍女都跑得不见人影,丢下年筱芊一人孤孤单单。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伶伶、俐俐何必这么讥刺她呢? 她难过地颓然坐下,飞龙宫比她的翔鸾宫还大,她好寂寞喔。 以前伶伶、俐俐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难道她真的太不懂事吗?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无聊嘛。 皇上忙,她也不能老缠着他,外面下雪了,以前伶伶、俐俐都会陪她玩雪的, 现在却不行。 她以为有了宝宝,皇上会比较常陪她,可是皇上还是照样忙,而且还比以前多 了好多限制,每个人都像在监视着她,告诉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 他们心中只有宝宝,都忘了她。 年筱芊的脑筋钻进了死胡同,愈想愈难过,眨下几滴眼泪…… ??? “俐俐,我们会不会做得太过火呀?” 伶伶追着俐俐出来,想起主子刚刚的表情有些不忍。 她平时是爱逗着主子玩,可是从来没有让她出现那么难过的表情,好像全天下 都抛弃了她。 俐俐揉了揉眼睛,不以为意,“放心,娘娘是该下点重药了。” “可是娘娘看起来很伤心呢。” “这样她才会反省呀。”俐俐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娘娘该学着变成大人了, 天知道皇上能容忍她多久呢?” “但是皇上似乎就喜欢娘娘的无知……呃,单纯。”伶伶吐了吐舌头。 “你瞧,你喜欢娘娘就称她是单纯天真,当有一日不喜爱了呢?立刻转变为无 知愚蠢,落差多大啊。”俐俐叹了口气。“这……可是娘娘的单纯是很可贵的,我 希望娘娘永远保有。”伶伶说。 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更希望娘娘能保有赤子般的善良单纯。 这也是幸福的象徵啊,她希望娘娘永远无忧无虑。 “我何尝不是?但是娘娘的夫婿是当今皇上啊!势必得牺牲某些东西。” 俐俐一向是姊妹中较理性的一个,甚至比伶伶世故一些。 没办法呀!一出生便给爹娘丢弃,靠着街头乞丐抚养,尝尽世间冷暖,她哪还 能如娘娘一般天真单纯呢? 她也喜欢娘娘,所以难免想得多、想得深,怕她受到伤害。 但似乎总是自己先伤害到她呀…… 唉!俐俐注视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发出一声叹息。 伶伶无言地抿抿唇,她也知道俐俐是为了娘娘好,所以没说什么。 “哪,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快回去吧,娘娘一定很担心了。” 而且一定很难过,说不定问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呢! 俐俐笑了笑,“是该回去了,别穿帮呀!” “放心。”伶伶回她一笑。 但回到飞龙宫一看,两人可真是笑不出来了—— “娘娘呢?”两人动作一致地大声问着飞龙宫里的太监、宫女,得到的却是一 样的回答——没看到娘娘走出内殿。 伶伶旋风似地跑到宫殿门口紧张地问守卫的禁军,“皇后娘娘呢?” 天啊!娘娘难道没想通? “皇后娘娘?”禁军一脸莫名。 “对啊!你们没看到皇后娘娘出来吗?” 禁军吓了一跳,慌乱地连连摇头。 惨了惨了,娘娘该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怎么办?”伶伶几乎快哭了。 早知道就不要责备娘娘了,早该知道她那脑袋瓜子容易想岔,却还…… 唉! 现在后悔也没用,还是找人实在,万一真出了事,真的十条命也不够赔啊! 俐俐尤其自责,都是她害的,为什么要这么讥刺娘娘呢?明知她受不了的啊… … 两姊妹连同飞龙宫的太监宫女及禁军全投入寻人的工作,一时还不敢让皇上知 道,希望娘娘只是闹个脾气躲起来,没有出事情。 一票人马找得人仰马翻,动员了其他太监、宫女、禁军,还是没找到人,每个 人皆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情;先别说皇上是如何的宠爱娘娘,光是娘娘腹中还有未出 世的皇子或皇女一事,就够他们杀头了啊! 纸终究包不住火,当众人在宫里找过三回之后,李曜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他正为北征军统帅的人选伤脑筋,徐海便又带来一件更令他伤脑筋的事。 “怎么会呢?”李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微臣不清楚。”徐海其实多少知道,不过他相信皇上听了不会高兴的。 此时李曜真是坐立难安,一群进宫商议的大臣也体贴地请退;反正皇上亦无心 于政事,不如明日再来吧! 一等最后一个大臣离开视线,李曜立即起身朝外走去,徐海紧跟在后。 “皇后是怎么失踪的?是谁发现的?”他急急地问。 徐海迟疑了下,“据说娘娘因为不能出去玩雪而闹脾气,宫女训了娘娘几句, 娘娘便不见了。” 李曜闻言眉攒得死紧,“任性!朕一定要好好骂骂她。” “皇上,娘娘本就是活泼之人,突然要她乖乖待在寝宫是勉强了些……” 徐海忍不住为年筱芊说话,自从传出有孕的消息之后娘娘也真是辛苦了。 他看得出娘娘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也尽量不烦皇上,现在要她连玩也不许, 难怪要反弹了。 像娘娘这种平时乖巧的女子,一但真闹起脾气可是很难收拾的。 “住口,她一点作娘的自觉都无,万一出事呢?” 李曜难得用那么严峻的口气谈论年筱芊的事,明显动怒了,徐海于是噤声不语。 当李曜踏进飞龙宫时,一票宫女、太监皆跪下请罪;走进内殿,俐俐正在哭泣 着。 “皇后找到了吗?”他问。 “皇上……”俐俐抬头见是皇上,哭得更厉害,“都怪奴婢不好,不该——” 伶伶在一旁拍拍俐俐的背,回答道:“还没。” “禁军都在做什么!”李曜气愤地踱步,抬头望向外头,“朕自己出去找!” 外头这么冷,芊芊不知道记不记得带一件棉袄,她一向糊涂…… 该死!这节骨眼她闹什么脾气? 他已经够忙了,她难道不能听话一些吗? 走出飞龙宫,白茫茫的一片雪景令李曜怔忡了下;皇宫说小也不小,该去哪里 找呢? 略微思索了下,李曜决定先去那里看看。 徐海紧紧跟着,自从发生王爷被刺事件之后,他更加不敢离开皇上一步。 眼见景致愈来愈熟悉,徐海恍然大悟皇上的目的地。 原来是这儿啊,皇后的确有可能在这儿。 望云亭孤立的身影出现了,亭盖上积着雪,一些雪花也飘进了亭子里,一道刺 眼的红色影子蹲在亭子右侧柱子下,动也不动。 李曜的心顿时揪紧,轻功一展,瞬间便蹲在红影前。 “芊芊?”他的声音颤抖着;天这么冷呀…… 黑色的发上落了些雪花,有些溶了变成冰珠子,小小的身子抖呀抖的,一半是 因为天冷,一半则是因为哭泣。 细弱的啜泣声很虚弱,断断续续地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 李曜心疼又心急地揽她在怀里,催动内力为她驱寒。 “你这傻子,闹脾气也不要拿孩子跟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很担心,可是出口时顺序弄错了,听在筱芊耳朵里更难过。 她不吭声,只是一直哭,哭得李曜心乱成一团,只能藉怒气发泄! “都要当娘了,还这么不懂事?你可知多少人忙来乱去只为了找你?为何你就 不能替朕想一想?朕会有多……” “担心”两个字还没出口,李曜便被年筱芊突来的力气推倒在地上。 “皇上!”徐海奔了过来。 “我就是不懂事嘛!”年筱芊起身使尽力气地大吼,望着跌在地上的李曜咬着 唇委屈地流着泪,“你们都要我替你们想、替宝宝想,为什么就没人替我想?我知 道你很忙,所以即使我很想你我也不去吵你,想当个好妻子;我知道宝宝需要营养, 所以即使讨厌吃那些补品我也乖乖吃了。 “可是我很寂寞、很不安啊!俐俐天天念着要我懂事些,伶伶说你不会永远喜 欢我,其他人又不准我做这做那,怕我给他们添麻烦,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 是为什么没人问我真正想要什么?” 流出的眼泪很快结成了冰,冻得年筱芊瑟瑟发抖。 她哭得几要喘不过气,一半是因为气候的关系。 “芊芊……”李曜真的不知道,他以为她单纯得想不到这些事…… “我讨厌你!讨厌你们!”年筱芊吼道,过度的激动使她的力气几乎耗尽,身 体摇摇欲坠,晕眩感一波接一波的袭上,但她仍坚持着说完心里的话—— “我只是要你们多关心我一些,我想要的夫婿多关心我一些,而不是我的宝宝 ……” “芊芊!”李曜惊喘一声,转瞬间年筱芊已经倒在他怀里。“娘娘!”徐海跟 皇上一样惊慌。 “快传太医!”李曜吼道,抱起昏迷的年筱芊朝飞龙宫奔去。 ???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崔诗茵蹙着眉起身披件袄子到外殿问道。 外面虽然寒冷,不过仙居殿中燃着足够的炭火,似春天般暖和。 “禀娘娘,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嫣红立即答道。 “皇后?”一听是年筱芊出事,崔诗茵便感兴趣了。“出了什么事? “皇后昏迷不醒,是让皇上抱回飞龙宫的。听太医说有小产之虞,且皇后由于 情绪不稳,在雪地中待得太久,也不怎么乐观。”嫣红说出听到的所有。 听到年筱芊不仅有小产的可能,还会赔上条命,崔诗茵阴冷的笑了。 现在死了还真有点便宜她呢! 崔诗茵转身走回内殿,芙蓉帐里一道男性慵懒的嗓音传出—— “发生何事?” 听到这声音,崔诗茵笑得更加娇媚,回到芙蓉帐里抱住一个属于男子的胸膛。 “年筱芊出事了。” “年筱芊?”男子挑了挑眉,“出了什么事?” 他像是随口问问,她亦不疑有他。 “那白痴竟在这种冷天跑出寝殿,不仅孩子可能保不住,连自己一条命都会赔 上。呵,我真搞不懂皇上为何会喜爱这种女子。”她不屑地笑道。 你当然不懂,你若懂得,今日不会是我在你身边。男子冷笑地想。 “幸好他喜爱那傻子,不然本王今日也得不到你。”他调笑地摸了她丰满的乳 房一把。 待在崔诗茵寝殿里的正是李,他有些厌恶地看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崔诗茵一眼。 皇嫂为何会在这种天气乱跑?皇兄没有阻止她?还是根本是皇兄惹的祸? 不太可能,皇兄宠她都来不及了,怎会舍得意她伤心? “,你在想些什么?”崔诗茵有些怀疑地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 该不会李其实也垂涎着年筱芊那白痴吧? 李回神朝她一笑,“我想……皇嫂出事,我这小叔也该去探望一下吧?” “我不准。”崔诗茵一听,蹙眉不悦地说。 他从善如流,“也好,与其在这种天气里出去受寒,本王倒比较想待在这里暖 和身子……你也是吧?”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对她上下其手。 崔诗茵娇笑着半推半就,忍不住说道:“到底是谁说王爷莫测高深,严肃不阿 的?真该让说的人来瞧瞧……” “是啊……” 帐内逐渐升高的温度融化不了李眼瞳中的薄冰,迷乱在感官刺激中的崔诗茵始 终没有发现他俊美脸庞隐藏的冷漠…… ??? 飞龙宫中人来人往,炭火比平日多了近三倍,还赚不足地继续加炉。 一群急召而来的太医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领受着责难。 “太医署全是群废物吗!”李曜听完太医的诊断,狂乱地怒声吼道。 芊芊只是受了风寒,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为什么恐会小产? 一群没用的饭桶、庸医! 一旁的俐俐哭得更加伤心,心里更加自责。 都是她害的,她是娘娘的贴身婢女,为什么没有体谅娘娘,反而还逼着她? 至少也要看在娘娘有孕的份上多顺着她一点,孕妇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太医不 是说过了吗?她却还…… 直到皇上带回娘娘,她才知道娘娘的想法,她没有资格待在娘娘身边。 “俐俐,别想太多,我也有错啊……”伶伶强忍眼泪,安慰着俐俐。 她也没想过娘娘会是这种想法啊,总以为她还是当日初见的小姑娘,却忘了她 已经是一个皇后,已成人妻,甚至快成人母了,总以为她还是当日那个无忧无虑, 最大的烦恼也只是不知道该往哪玩的小姑娘…… 只要娘娘平安好起来,她以后一定少戏弄娘娘。 “徐海,贴出皇榜寻良医!”李曜下令,双手仍紧紧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太医的话让他自责不已,他为什么没有察觉她的不安,还把它当笑话?他以为 只要哄一哄她,她就会安心了?他真是太过自大! 如果那一天他能跟她多谈谈,坚定地告诉她他不是爱她的外表,而不是叫她少 胡思乱想,她今日是否便不会脸色苍白、身体冰冷的躺在这儿? 他真的皇帝当太久了,忘了人心不是命令就可以控制的。 不管政事多忙,他还是该抽空多关心关心芊芊,而不是把她当宠物般对待,忙 碌时要她自己玩耍,空闲时才逗逗她、抱抱她。 她是他将携手一生的女子,而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 “芊芊,朕知道错了,你快醒来啊!”李曜紧闭双眼,低声恳求。 他没想到芊芊的身体这么糟糕,等太医的诊断出来他才知道害怕。 她平常是那么好动活泼,一点也看不出虚弱的样子啊! 飞龙宫中就像夏天一样的热,人心也鼎鼎沸沸,来去的人口耳相接,不久不只 皇宫,连宫外亦得知皇后病重的消息,尤其当皇榜贴出之后,更引起民众围观,窃 窃私语着。 前些日子传出皇后有喜时,一切看来很好,怎么转眼间就出了问题? 该不会是皇后没有福分吧? 守着皇榜的士兵听到流言,生气地制止。 这群市井小民只知道胡说八道,却没有人知道何处寻求名医。 而宫中,李曜不敢相信而震怒地瞪着眼前的人。 芊芊正与死神搏斗,宫闱丞与奉礼郎却在这时告诉他——皇后可能小产,不洁, 需移出宫廷? “滚出去!”李曜暴怒地咆哮,暴跳如雷。 两人吓得浑身颤抖,但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说道:“皇上,此属秽事……” 李曜阴冷的注视令他们打住话,连滚带爬逃出飞龙宫。 秽事?就算芊芊真的小产,那还是他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啊!算什么污秽? 该死!他不需要这群只会祭祀的冷血废物告诉他该做什么! “芊芊,芊芊,只要你好起来,朕一定天天陪着你,陪到你烦为止,好不好? 你快醒过来吧!”李曜不安地在她耳边喃喃说着,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 她是他找到的最爱的女子,即使差一点错过,上天还是将她送到他身边,所以 她绝对会好的! 太医也只说母子均亡是最坏的情况才会发生,芊芊会醒过来、会恢复健康的! 李曜不停地告诉自己、安慰自己,却还是无法让紧绷的身心放松一点。 他知道芊芊对自己很重要,却在这种时刻才真切体认,他真是个傻子! “皇上,药煎好了。”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端上太医开来安胎的菜汁。 “朕来。”李曜谨慎地接过,另一名宫女扶起不省人事的年筱芊,方便他喂药。 或许是菜汁太苦,她只喝了第一日,其余全吐了出来。 见状,李曜忧心如焚。 “皇上,娘娘不喜喝药,需一口药汁、一口糖浆。”伶伶说道。 于是又令人调了一碗糖浆,两口糖、一口药的喂,一碗药汁为了将近大半个时 辰才喂完,其中又有将近四分之一菜汁是泼到地上的。 李曜命人再煎一碗来,怕药汁份量不够。 现在的他就像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狮子,而太医们就是那倒霉的人。 “章太医,你过来。” 被点名的太医一脸如丧考妣,上前再做诊断。 唉!太医署的俸禄也不过那么多,却要接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若这次得以全身 而退,他绝对要辞官回乡,自己开间药馆还逍遥自在些。 太医细心诊过脉相,讶异地扬扬眉,思索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臣再加开一帖药,若娘娘明日之前醒过来,应无大碍。但……” “但什么?”李曜心急地追问。 “胎儿或许无法保住,请皇上先有心理准备。”他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 这句话。 “无所谓,芊芊的性命无恙就好。”李曜挥挥手。 说无所谓是骗人的,毕竟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但是只要芊芊活着,要十个孩子 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