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朱宏字叫上公司主管经济工作的副总经理韩成功下楼上了红旗牌轿车。 县城内林立高耸的大烟囱、水塔;一幢幢古典或新潮的各式楼房、醒目的广告 牌,夹道而来;路上,客货大车、高级小卧车、“中巴”、“面的”、人力三轮车 及自行车如潮似水;路经环境优美的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大院和银地大 厦、商业街楼就是有名的燃灯佛塔下的著名的京杭大运河了。不过,要到达不远处 的河东区要有耐心,因为这里天天堵车。 副总经理韩成功对交通问题满腹怨言。 朱宏宇同感。扫视着长龙般蠕动的各种车辆说:“车多路窄,有什么办法。中 国人口多,路又一时跟不上来,重点建设项目还顾不上,市政建设就更难办了。” “听说县里要撤县设区,是吗?”韩成功问。 “有这么回事。一层层地做了很多工作,市里也同意了,就差国家总理大笔一 挥宣布了。”朱宏宇下面的话显然也是怨气,“改区又怎样,路上不去,叫市也不 行,还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嘿,别那么说,现在什么都讲包装,没听人家说,出一个好主意,起一个好 名字就值多少多少钱。真正成了区,县级就变成了正局级。我们这些个副总,说不 定就会提格加薪,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你!你主管的企业要是所有的产品都卖不出去,工人全在家等着拿那点基本 生活费,你就是拿市长的待遇又管什么!”话说到这里,朱宏宇又问,“酒厂的订 货合同为什么一落千丈,为什么这么突然?” “唉呀,我说朱总,这要说起来话可就长了。简而言之,是我的工作没做好。 总以为酒厂的基础好,过去的销售面大而广,销售人员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强干。想 酒厂的干部在您平时的培养带领下,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我先顾抓别的企业了, 就没有去年年都参加的订货会。没想到,没想到……”说到此,韩成功见朱宏宇眉 头紧锁,眼睛半张半眯的样子,马上又满脸堆笑道,“不过,请朱总放心,车到山 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特别是今天您亲自挂帅出征,酒厂问题的解决肯 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不知您朱总,遇到什么难题都是脚面水——平趟哪!” “我说成功,过去你的成功是靠两片子嘴说出来的吧?别忘了,你可是组织上 从政府机关推荐来的,你不好好思索一下酒厂的销售问题出在那里,倒绕着弯的吹 嘘抬举我,你是不是脑子里出了毛病,神经有些不正常了?”朱宏宇不紧不慢不冷 不热地说。 “看您说的,好像我拍您马屁似的?再说您是那叫人拍的主儿吗?您既不是靠 拍马屁当上的总经理,也不是喜欢别人拍马屁的人,上级把这么大一个公司交给您, 那得说您有真才实学,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真抓实干出来的。不像现在新提 上来的陈副县长,只是个年龄段合适,赶上了提拔年轻干部,连跳三级,一步登天。 论才学,论实干,论业绩,干脆说吧,他哪样如您那!您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 您当个市长都绰绰有余。您看,您看……”韩成功说着一指前方道,“您就是有福 之人,每次您下厂,保证顺畅无阻,今天还不是很快前边的车没有了,这就叫吉人 天相,老天爷总是偏爱您这样的人。司机师傅,咱就四十迈车速,开稳着点,别急。 给朱总开车,一是要确保平安,二是……” “嘎——”司机急刹车,卧车前一辆人力三轮车同样急捏闸。 “抢什么你?”司机小刘大叫着。 “你抢什么?”三轮车主火更大。 “你这是横穿马路。” “横穿又怎样?”三轮车主索性从车座上下来拽开了卧车司机的车门冲他喊。 “好啦,好啦。你横穿马路要看看有没有汽车行驶啊?再说,随便横穿马路是 违规的,赶快走吧。”韩成功对着大嚷大叫的三轮车主解劝道。 “违规不违规跟你有什么关系?叫我走,没那么容易,你的车差点轧着我,我 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精神上受了刺激,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三百元,要不咱就公 了,叫警察来解决问题。这还不算,刚才对面有个客人向我招手,叫我去送他,结 果,你把我的生意搅没了。这一趟活,也许三十、五十,也许上百块,这损失费也 得赔。 说开了吧,下岗了,没饭辙,正找呢?你卧车坐着,有吃有喝的耍什么威风? 我们是下三烂,喝西北风?咱蹬三轮车的也不是好惹的。给钱还是叫警察随你的便。 这年头,打官司告状是一大嗜好,有瘾。哈哈……“三轮车主像个演说家,疯了一 样连说带比划,纯粹的一个滚刀肉带板筋。 “你怎不讲理啊!”小刘气上加气,推门要下车,“你违章还耍上横了,叫交 通警就叫!”此时,卧车后边,被堵住的车辆急急地按喇叭,右侧人行道上围拢了 许多看热闹的行人,朱宏宇见此探身拽住了司机小刘,对三轮车主叫道:“阎倔头!” “啊?是你……” “给,十块,拉一个客人,就这么多吧?请您网开一面,不然,我可就真的和 你上交通队啦……”朱宏宇从皮包中拿出十元票子,边往外递边笑着说。 “不,不!我不能收。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马上挪开,马上挪开。”说着 忙把那三轮车挪向左侧,还嘟囔着,“朱宏宇坐的是日本什么田车啊?怎么又坐红 旗车了?” “给你。”小刘把那十元钱扔到他的客座上,“算你捡了个便宜。” “我不要——”三轮车主也没看那十元钱,就急急地离开这里。 这时的车队已经流动,向前、向左、向右…… “你认识他?”韩成功问刚松下一口气的朱宏宇。 “是下岗的一个邻居,他自己都叫自己‘阎混混儿’。在化工厂上班的时候, 偷原材料倒卖,进去过三年大牢,释放回厂不到两年又下了岗。”朱宏宇回答。 “他对你还真驯服,看上去老虎似的,听到你叫他一声,马上没了筋骨儿,变 成了溜墙根儿的耗子。你真神了,神了!哈哈哈我就说嘛,难题被朱总遇到就像脚 面水——平趟嘛?怎样,这又是一例。”韩成功借机又大大地对朱宏宇恭维了一番, “我呀,学到老干到死,也得跟朱总您差十万八千里的。” “你这张嘴啊,怎么说出的话越来越没了辙眼。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下岗后 没活干,想拉三轮车交通局又没批他,我知道了以后,帮他找了交通局长,特批了 他蹬三轮搞经营。就这么点事,他却总挂在嘴边上,说我救了他全家。唉,人么, 困难的时候帮一把,还不是应该的,有什么神不神的,叫你一说,邪乎了。”朱宏 宇平静地说。 “对您是平常事,对别人来说可就不平常了。现在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 人瓦上霜’,有句民谣不是这么说么:五十年代人帮人(比学赶帮);六十年代人 整人(阶级斗争);七十年代人防人(万马齐喑);八十年代各人顾各人(人心涣 散);九十年代见人就宰人(惟利是图)。可您除去培育了大批的干部以外,您并 没捞什么好处,您是处处为别人着想啊,绝无整人之心,又无防人之心,更没宰人 之心,您是一心为党为人民啊。所以,您处处能摆平,前途永远坦坦平平!您……” “你还有完不!哪学的这一套马屁精!”朱宏宇有些不耐烦地说。心里话,这 个韩成功,三年前被组织部门推荐到公司当副总时,他并不了解他的人品如何,但 他相信上级的这一安排。通过三年的实践,他看韩成功年轻,精力充沛,下基层跑 项目、跑销售、抓管理应该说是比较理想的,可就是在头儿面前过于表现这一点, 时不时地令他烦,也使上上下下给他起了绰号,叫“马屁篓子”。只要一遇到比他 官大的,准把你拍个肉麻。近期,韩成功在这方面越来越出格,或干脆说这成了他 的顽症。想到这些,朱宏宇越加不耐烦地问道,“酒厂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呢?” 韩成功听话听音,见朱宏字一脸的严肃,不由不认真起来:“其实朱总经理已 心中有底,只不过想借此机考验成功一番,酒厂的实质问题是五个——”说到这里, 他有意打住,继续看朱总经理的脸色,见朱宏宇此时脸朝车窗玻璃外,眼光里写满 沉思,知道此时朱宏宇的脑子并没在他身上,耳朵不定在听什么,就默默地等待着 说话的时机。 朱宏宇果真是问完后便没有去听他说什么吗?正如韩成功所说,酒厂的问题他 清楚得很,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这使他更加感觉到市场竞争得厉 害,稍不注意就有失荆州的可能。 现在,他看那出城后路两边的青杨、绿柳,路基堤坡上的野草杂花,以及沃土 上那无垠的麦田,仿佛一眨眼的工夫,便冬去春来到了仲春时节而变成了一片以绿 色为主调的世界。自然界有自然界的规律,顺者昌,逆者亡,不适应自然规律的人, 不被事实撞死也叫你得败血病,或软骨病,或成植物人。总而言之,起死回生谈何 容易? 经济的发展同样如此,有它自己的规律,把握好机遇便可大鹏展翅扶摇直上; 优柔寡断,坐失良机,便可全军崩溃,如洪水一泻千里。 市场经济呀是一场风云变换的较量,是一种高科技发展的较量,最终是一种人 的智商的较量。他想起,厦门岛上的那座有名的胡里山炮台就是个典型例证。十九 世纪初叶,道光皇帝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海上刮来的风强劲起来,于是,降旨在沿海 一线开始修筑炮台,胡里山炮台即修筑于道光三年(1823)的厦门港。鸦片战争中 的清军,就是靠这些近百门的大炮往里填充火药和铁珠,用药捻子点火发射与海上 来的钢铁炮舰交战的,从而于1840年7 月将入侵的英军舰队击退,创造了民族历史 上的辉煌战迹。而后来呢?尽管有林则徐这一英雄及以后的一系列将领纷纷抵抗外 来侵略,但终因敌我火力相差悬殊,炮台失守,厦门陷落,所有将士都悲壮战死。 为什么会是这么悲惨的结局?并不是将领们天生都缺乏军事才能,兵士们不勇敢, 而是世界已进入十九世纪,中国还想用铁铸的土炮同经过工业革命后的西方世界对 话,有资格吗?没有的呀!所以,中国注定失败。有幸的是,中国这头东方睡狮被 英国炮舰一轰,睡眼朦胧地发现了外部世界,感觉到了与西方的差距,才想到向敌 手(对手) 学点本事。后来经过志士仁人的努力,戊戌变法、辛亥革命,虽然有的成功了, 但最终也以失败而告终。俄国革命一声炮响,中国共产党诞生,领导人民经过数年 艰苦卓绝的斗争,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但却继续吃了许多年闭关自守的 苦头。改革开放,东南沿海这个中国“祸福相倚”的所在地,主动打开了门户,面 向世界,创办了经济特区、经济开发区。于是乎,整个中国大地,实行经济体制改 革,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呼啦啦、热烈烈,一下子火了起来,活了起来。市场竞争 机制这一铁的手腕,真正是无情的“雄关漫道真如铁”呀,使每个人不得不“而今 迈步从头越”!应该说,自己在“从头越”的十几年中,还算是个及格的学生,现 在呢?面对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能否进一步抓住机遇,进一步发展,朱宏宇着 实感到艰难。十几亿人都想把自己的腰包撑起来,大把大把地往里装钱,可以说发 挥了最大的智商潜力,有的人甚至搞不正当竞争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赤裸裸地搞坑 蒙拐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善与恶、美与丑混杂,真理受到亵渎,崇高得不到 尊重,在这种复杂的情境中去竞争,实在是难啊。可再怎么艰难,朱宏宇也要面对 现实,去解困,去进取,也可以说叫去革命吧。改革开放就是一场革命啊!是一场 不流血、甚至比真刀真枪拼杀还要残酷的战争。朱宏宇在战争中学战争,学着为人 民做贡献的本领。人么,活着就要干点事情,能干大事情就干大事情。上级既然那 么信任自己,自己就多做点奉献吧——朱宏宇看那窗外阳光照耀下被春风吹拂的绿 色麦田,忽而,堤下又闪出偌大的一片桃园、一片苹果园、一片梨园、一片葡萄园。 排成排的蔬菜大棚,也像滚滚的白色海浪从他的眼前掠过。春天即将结束,夏天即 将到来,大自然的生机勃勃使他振奋,长他精神。使他下决心要把康达实业公司办 好,使十五个企业、三千人马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朱宏宇把思绪拉回,意识到身边还有个韩成功,还没听到他回答他的问题,马 上把眼光转向韩成功,刚要开口,韩成功却笑着答道:“酒厂合同订的不理想,一 是价格虽然合适,但被假酒低价阻挡回来;二是度数高,不符合现代人消费观念, 现代人喝酒逞强,都想成酒仙,一喝就斤八两的,低度数白酒人们需要量才大;三 是有奖促销,人家那精美包装盒一打开,里面不是一元就是五元到百元的票子不等, 我们没搞有奖促销,回扣又没人家多,减少了吸引力。当然还有别的,比如广告宣 传滞后,公关部的人员不适应,业务人员嫌提成少等等,重点是这几个问题。” 来不及插话,也容不得问话,韩成功一口气说出了酒厂销售的几个问题。朱宏 字边听边点头,他不得不又一次佩服这个助手的精明。假如他把那套溜须拍马的臭 毛病去掉,绝对是个很好的人材。 又一想,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用其之长,避其之短就是了,何必求全责备呢? 结果便面带微笑对韩成功说:“你看酒厂的问题真的实际?” “朱总经理当然更清楚实情,我这只是谈谈自己的看法,最终还是您看得准, 以您为准。”这个韩成功,一看朱宏宇面带喜气,又拍上了。 没办法,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而不同的人说出话来用什 么语言和词汇,也是任何人改变不了的。你不爱听他偏那么说你有什么办法,你不 耐烦他还在得意你又能奈何他,何况又是在吹捧你、恭维、高抬你而不是在伤害你 呢?但朱宏宇就是朱宏宇,对抬轿子吹喇叭的人烦透了,于是话就有些横着出来: “你既然看出有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不早和酒厂的班子提出来解决?为什么不早向 公司领导班子报告?为什么使问题发展得这么严重?你说,为什么?” “这,这?”韩成功被朱宏字劈头盖脸的质问一下子轰蒙了,瞠目结舌找不出 恰当的语言。 “这什么?”朱宏宇继续抽鞭子,“你身为主管企业的副经理,知情不报,不 解决,使酒厂的问题发展到今年一季度都过去了,一份合同没订出去,这意味着什 么?意味着酒厂要停产倒闭,工人要下岗,要集体上访,造成不稳定的因素!……” “您别生气,这都怨我,都怨我,都是我的不对,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不对!您 有火就往我身上撒吧!有板子就往我身上打吧!可我在您面前保证,一星期内,最 多不超过两星期,把问题干净、彻底、全面地解决,您就放心吧!”他由此发挥, “当然,还得借您的威力,请您亲自出马,到酒厂说一句:公司全权授予韩成功解 决酒厂问题。只要您这么一句,您就走您的,我韩成功保证成功!您看怎样?”韩 成功很有把握地对朱宏宇表白。 “扑哧!”朱宏宇不由得乐出了声,这既是对韩成功献媚取宠的嘲笑,也是对 他敢于立军令状肯定的笑。他又自责:出现问题就怨天怨地,指责别人,这不是一 个单位主要领导的品德。何况,酒厂班子特别是厂长宋继明同志五十有余,才初中 文化,比较保守,管理上虽有突破,但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总不得力。所以,酒厂厂 长的人选问题很重要。需要懂技术、懂经济、会管理,还要有魄力的人,人才难寻 啊!眼下出现的问题,说来说去,还是个人才的问题。 平时虽然自己下功夫培养人才,三十几岁的副处级以上的干部提拔了不少,也 往县内各乡镇推荐出去不少,轮到公司的企业怎么就没留一手呢?唉,这不能光怪 韩成功,责任首先在自己。于是,他非常诚恳地对韩成功检讨起来。 韩成功受了感动,心中实在佩服朱宏宇的胸怀大度,很会体贴人。 朱宏字说:“咱们全公司三千口人,对国家的贡献多大暂且不说,光这几千口 人的吃穿住行问题就够我们一瞧的。我们的责任只能把经济搞上去,不能叫大家跟 着我们受罪。你说说,两个星期内你能把酒厂的问题解决吗,有把握吗?” 韩成功心中暗喜,有门儿!看来朱总经理已答应了授权我全权解决酒厂问题的 要求。我韩成功不能做侬包软蛋!他踌躇满志道:“您只要授权给我,保证拿下。 当然了,最大的问题是班子问题,也就是厂长的人选问题,我倒想,想……”韩成 功把要说的话撂在了嗓子眼处,用眼睛看朱宏宇的脸色。 “我说韩副总,今天这是怎么啦,说话总吞吞吐吐的样子,这要是打起仗来抢 占山头,怕是敌人山顶插上旗子了你还在山沟里犯神经吧?哈哈哈,神神秘秘的样 子,怕我吃了你?快说。”朱宏宇半批评半玩笑地说。 “朱总经理话说到这,那我就斗胆说出来吧。我想叫……” “铃咚铃咚……”朱宏宇兜内的手机响起。 “喂?”朱宏宇掏出手机打开应道,“对,我是宏宇。哎呀,有这么好的事我 当然愿意参加了,那么多人,嚯!一个个的都是局座,还有陈副县长,够赏脸的— —非得叫我去;为什么?……不对不对,我哪有那么大面子;今天不行……真的不 能参加了——没我不行?……什么没我不成席……怎能都冲着我面来的呢?——什 么真的呀!我现在有急事,下次我做东,叫他们都到酒厂来喝,净流酒管醉不管拿 ……不行不行,真的抱歉了,你转告我的话,实在抱歉,请他们多多谅解……好啦 好啦,再见……”朱宏宇关上了手机,看韩成功正看他,笑着说,“新上任的银行 行长,过去的老熟人,想一块儿聚聚,在金潞乐园喝一顿。唉!没办法,现在的事 情,好多好多都是人情、关系,事业想成功靠有才华、有机遇还不行,社会学中的 这门人际关系学要是搞不好,事事都会举步为艰的。对,你接着说。” “我想叫……”“铃咚铃咚……”朱宏宇的手机又响。 朱宏宇把手机关上说:“上午十点以后,没别的事,全是为的中午餐桌上聚会, 拉关系侃大山,谁都不愿意喝那酒,可你不去应付人家就说你架子大、清高、看不 起人,将来有事还就不好办!结果,一个个的把肝、脾、胃都喝坏了,喝了个血压 高,闹了个心脏病,何苦啊?给它关上,叫它再响。你赶快说。” 韩成功几次欲言,不想被手机声打断,朱宏宇现在让他说了,它却“抻”住, 顺着打电话的话茬侃起了喝酒:“眼下就这样,不喝不行啊!您这是躲酒场,其实 所有的干部都在躲酒场,谁不怕得病啊!再说,喝出病来的,喝出人命的,屡见不 鲜,可您有什么办法?这还不说,饶着大家不愿整天泡酒场吧,老百姓还不理解, 编一些民谣讽刺你,就说这么一段吧:你不醉,我不醉,马路旁边谁来睡?你喝醉, 我喝醉,医院里面来相会。不担心,不后悔,都是为了本单位,反正医院是公费。 您听听,这里不知是褒是贬。当官的自己也编:一天两三顿,一顿七八两,酒场如 战场,全都为了党。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薄,喝不着;感情厚,喝不够;感情 铁,喝出血。您听听,酒场上的辞令海了去了。所以……“ “好啦,还是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这次韩成功倒是想说了,可朱宏宇的BP机又“叽叽叽”地叫了起来,上面的汉 字显示:手机开着为什么又关,连我这个县长都不理了?我有急事,速拨打我办公 室的电话。 朱宏宇拨手机:“喂,县长您好!……不是不是,哪敢哪敢。哈哈哈,您说吧 ……”这?瞎,没关系,我过去,半小时吧?尽量提前……行,就这样。“ 此时,红旗车已从京津公路下道,驶进了奔向酒厂的乡间林荫路。现在县长有 急事,朱宏宇只好把韩成功送到酒厂门口就速返县城。 “县长叫你有什么急事?”韩成功问。 “嗐,非得叫我去跟他陪一个外商,说是要搞一个什么投资项目。”朱宏宇回 答。 “我说韩副总,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还没说出呢?我要回去了,快说呀。” “我想叫林雨屏在酒厂参政,招聘她为厂长。” “什么?”朱宏宇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