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雨屏家。母亲今天异常的兴奋,执意要亲手做“荷花春色” 这道菜。云霞和雨屏想帮上一把,全被母亲拒绝。姐俩互相看一眼,只好干些 擦桌子、摆椅子、放碗筷、涮酒杯的活计。在这过程中,雨屏的眼睛总叫云霞捉住, 捉住后就是一句扎心窝子的话:“哎哟哟,妹,看这把爱情的火,烧得你连气都喘 不过来了?” “姐,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不懂什么叫爱情。”雨屏和云霞说话时,一脸的红 晕。 “得了吧,一会儿来的那个,谁不知道和你怎回事?” “姐竟瞎说。人家是有媳妇的人。”雨屏反驳。 “别跟姐兜圈子,说心里话,他爱你不?” “别胡闹啦,朱宏宇和他的爱人孙亚菊是天生的一对,两人爱得如胶似漆。” “甭说这些,告诉姐,你爱他不?” “爱是有分寸的,过了头是不容许的。”雨屏笑着说。心里却在想:无论在哪 里,无论做何事情,只要心中有朱宏宇的影子,就感到安宁和快慰,智慧和力量便 源源不断。有时甚至全身发狂不可控制地涨起一股爱和被爱的欲潮。那年春季,她 去广西桂林谈一笔服装生意,在一切洽谈完毕的闲暇里,她独自一人去游漓江,不 知是人做美还是天公做美,朱宏宇竟出现在她面前。“雨屏?”他叫她。 “宏宇!”她惊喜得差点失了魂。“你怎么在这里?”“是啊?你怎么也在这 里?”双双问候都笑,笑得那么爽,那么开怀。“他乡遇故知”,这是千里之外的 他乡啊!在游漓江的船上,又是这样两个互为“惟一”的人,这样的天意,这样的 巧遇,怎不双双紧紧握手,紧紧地拥抱啊!是的,当时双方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 达,只是拥抱、拥抱,任你紧紧地拥抱!船上的众多游人呢?被世人誉为“百里画 廊”的桂林山水呢?看看那些个沿岸的山峰,真可谓千姿百态,它们有的似大象, 有的似净瓶,有的像奔马,有的像莲花,那么惟妙惟肖,令人遐想,而这些在两人 的心中都黯然失色。“这两位先生和小姐,前面是浅滩,请注意安全。”服务小姐 笑着告诫拥抱着的“这一对”。两人这时才意识到是在他乡,在游漓江的船上,在 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要这样的激情与忘怀?为什么听到服务小姐的告诫后,双 双紧紧拥抱的身子才骤然分开,脸上“腾”地布满红云?慌乱中找了座位,面对面 尽量表现出平静,而内心却仍在大海深处,波涛起伏,奔腾呼啸。结果,便都控制、 控制!怕那波涛撞开了感情的闸门么?这“惟一”的爱情的闸门是铁打钢铸的么? “喝点什么?我去买?”还是朱宏宇打破这波澜壮阔的沉默。 “我去买冰茶。”倒是她站起,找到了沉默的突破口。“我去。”他按住了她, 大步去游艇上的小卖部。“我怎么啦?”他去买饮料时,雨屏问着自己。“我们多 年了,为什么这样子尴尬?拥抱又有什么? 唉呀呀,不行的,差一点就接吻了呢!只差那么一点点,服务小姐要是不告诫 的话,危险啊!真危险啊!他是有爱人的,要清楚,朱宏宇是有爱人的,他还有一 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啊——“她不由得就想到了孙亚菊和她的女儿朱媛媛。”幸亏有 这浅滩。“”给——“宏宇把打开的冰茶饮料递到她的手里。”想什么呢?一脸的 捉摸不透?“”想那浅滩。“”浅滩?“”是啊,多亏有那浅滩。不然的话,真… …“”真什么?“她想说,真危险,差一点……还想说……可没等她说,宏宇却抢 先说,”我讨厌那浅滩。“”为什么?“”你清楚。“ “那浅滩救了我和你。”“是么?我倒认为那浅滩破坏了你和我,阻碍了你和 我。”“你不要这样说,我喜欢这样的破坏和阻碍。”“什么?”“你有家庭。” “这……”朱宏字没想到雨屏如此直率,也是,自己有家庭、妻子、女儿,这是真 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他是爱他的妻子,爱他的女儿的。妻子和女儿是那样地任他 依赖,把他依赖,在自己的家中,她们母女俩说家是一棵树,他是树的根须。须是 离不得根的,根是离不得树的,家庭的组合是不可分割的。何况,他又真的是爱孙 亚菊和媛媛呢。可今天,漓江游艇上突遇林雨屏,他怎么就冲动地去拥抱她、紧紧 地拥抱她呢?真想狠狠地亲她一口啊,然而“浅滩”、告诫、直言——“你有家庭。” 是的,有家庭啊! 在爱情的天地里虽狂热却又不得不冷却,勇敢地进取却又不得不退避三舍而仰 慕之。为什么不能既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又有一个“情人”呢?是民族传统道德的 阻隔吗? “快看那——”不知谁喊。左侧,显然是那净瓶山。朱宏宇和林雨屏不 约而同地望那豁然开阔的江面,绿波碧浪中倒映着一座平卧江边犹如巨瓶般的石山。 再远看,青山与倒映浑然一体。“真美!”雨屏赞之。“是啊,山美、水美、人更 美。”朱宏宇同样情不自禁地说。“我们的祖国最美的地方就是漓江了是吗?”雨 屏问宏字。“那要看怎说,各有特色,到处都有自己的神奇和美丽的风光。比如说 长城、黄河、泰山,还有我们家乡的大运河等等。当然了,从古至今,无数的文人 都为漓江吟诗作画,使这一自然风光跃然纸上。”“这我知道。”雨屏笑着说道, “比如唐代的文学家韩愈就写下了‘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千古绝唱。唐代 另一大文学家柳宗元游览漓江后也写了‘夸奇竞秀,咸不相让,遍行天下者,唯是 得之’的佳句。”“你的记性真好。” 朱宏宇说。“这人也知道,有清代诗人袁枚的诗为证。”林雨屏又笑道。于是, 两人面对青山绿水,共同吟咏之:“江到兴安水最清,簇簇青山水中生。分明看到 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哈哈哈……” “哈哈……”两个人吟着、笑着,看那漓江的水清澈见底,江中卵石、游鱼历 历在目。江中山影,经过碧水的洗礼,愈显其清秀本质,真可谓“江流寒泻玉,山 色岁浮空。”朱宏宇和林雨屏的双眼被这景致迷住了。忽儿说,“快看那,这山, 这倒影的青山,像海市蜃楼,太虚幻境。”忽儿说,“这流动的水啊是梦,是诗, 是画,是情。” 两人陶醉了,陶醉在漓江变幻无穷的山水中。当人和大自然真正地融为一体时, 人原来就是神仙呢。游艇的喇叭里响起了服务员朗诵贺敬之对漓江的赞美诗:“云 中的神啊,雾中的仙,神姿仙态桂林的山;情一样深啊,梦一样美,如情似梦漓江 的水!”美啊,美啊,美啊。雨屏听那诗看那山水,又看那朱宏宇心生甜意,不知 为什么,提出了“喝杯啤酒”的想法。这正中宏宇下怀,很快买了两瓶啤酒,用嘴 咬开盖,递了一瓶给雨屏,一瓶留自己。“喝!祝你洽谈成功!”“你怎知道我来 洽谈?”“我怎不知,你一天到晚,除去事业,还是事业,外出自然离不开你的业 务了。”“那好,我也祝你成功!” 雨屏举起酒瓶与宏宇相碰说。“我成功什么?跟我洽谈业务的老板好厉害,光 周边打圆不落点,我是一烦之下,到这里来的。”“我说呢?你已多次来过这里, 为什么今天又到。是不是有什么魂勾着你;呢?”“你这样想?”“是的。”二人 各对酒瓶嘴,仰脖喝了一口。宏宇玩笑道:“你要那样认为,还真是有个魂在勾着 我呢。”“说说看,是谁?”雨屏眼里显出了异样,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地往肚 里灌,说,“人心隔肚皮,还真看不出啊!宏哥也是个花花公子的。”“屏妹如此 赞美我,实感羞愧,还不够格,不够格啊。”“哼!我今天才真悟出来,男人没一 个好东西。过去呀,总有个偶像在我心中,世界上男人并不都坏,起码有一个不坏。 现在?……”雨屏又举起酒瓶说,“都是一路货色——连你!”“哈哈哈,你还没 等我说是谁,就给了我一通打,我告诉你她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说什么?!”“就是你呀!”“我?”“今天真是鬼使神差一般;夜里睡 觉总也不着,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没着没落的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想到漓江 一游。你看,原来是你在这勾我的魂儿。 唉!这苍天大地,真是的,非得叫我到这里来看望你这个勾魂的人。“宏宇说 这话时,艇上的游人有的欢叫着”望夫石,望夫石!“ 有的在悄悄私语,讲述“望夫石”的故事,有的游人走向船头抢着相互拍照。 林雨屏听朱宏宇说那勾魂的人就是自己,仍旧怀疑道:“你在编故事骗人。”我什 么时候骗过你?这是真的巧合啊!雨屏,你说,这该有多么巧合啊!“”是啊!我 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于是,两人谈山水、谈人生、谈事业,在酒香里、在 谈诗论画中,又配那漓江的青山碧水,游鱼卵石,不是恋人,胜似恋人,顿觉上苍 真的好,人生真的好,双方真的美丽帅气。 “喂,你在想什么?”云霞见雨屏深思的样子,追问道。 “噢噢,我在想,想你在股市上肯定发了大财。” “不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别跟我这打马糊眼了,你在想宏宇。”云霞不饶 人地说,“告诉姐姐,和他那个了不?” “指什么?” “拥抱、接吻,花前月下散步,说不完的心里话,还有,干脆,就那样子了— —” “姐,看你,把妹妹想成什么人了,人家比我可规矩多了。” “嚯嚯嚯——还瞒着我那!” “真的没有。” “傻——你真傻,这样的美男子上哪找去,你们俩才是天生的一对。” “那也不能拆人的家啊!” “这年头还讲拆不拆家,看上谁好就跟谁,能建家就建家,不能建家就互为情 人,你要主动,他保证上钩,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呀,心互相牵挂的劲儿,比夫 妻还要厉害,跟姐说,是不?” “姐?看你,尽说这些,咱帮妈做饭去好不?”雨屏有些抵挡不住,想转话题 说。 “哈哈哈……叫姐说中了吧?告诉你妹妹,你要是不动真格的,我可要下手了。 反正我们那位对我也无所谓,我也‘傍’一个,刺激刺激白干!”云霞把“下手” 两字说得认真,“傍一个”的“傍” 字说得更加肯定。 “你怎能这样?”雨屏有些惊诧的样子。 “你不早就叫我离开白干吗?” “那是两码事。你离开白干可以找一个未婚的意中人,你怎能对宏宇下手?” “为什么不能?” “人家有家、有妻子、有女儿。” “那又怎么样?竞争呗,谁争得过是谁的。” “什么竞争?你那叫破坏!叫缺德?叫——”雨屏一转身,离开了云霞。她不 能说下去了,她的心里一时竟有些恨自己的姐姐。 争、争、争!什么都可以争吗?不顾她人,只顾自己,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 人的痛苦之上,这是否有些残酷呢?当然,姐姐有她的难言之苦,她的丈夫与她的 关系已名存实亡,双方在—起,只是互为躯壳而已,心早已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姐姐饱尝了那种被丈夫抛弃的苦涩。但是,那就应该把这种苦涩转嫁到别人头上吗? 假设姐姐真地拆散了朱宏宇的家庭,那么姐姐能够真的爱朱宏宇吗? 朱宏宇为人正直,视属下为兄弟姐妹,年长者如同父母。他对自己的妻子孙亚 菊更是相敬如宾,对自己的女儿疼爱得如掌上明珠。孙亚菊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 把朱宏宇的心给掏走的,她有一种内在的魅力能叫朱宏宇永远离不开她。因为孙亚 菊抓住了朱宏宇的最大优点也是最大的缺陷——善良。云霞想“下手”“傍”上朱 宏宇谈何容易呢?虽然现在是多变的风云社会带来了多变的心,但对朱宏宇雨屏是 了解的,作家凸凹在《无言的爱情》那本书里谈到:“爱情本无具象,往往是一团 情绪,一种氛围,一个梦境。心有禅机的爱人,会共同制造一种趣味来,然后双双 去沉浸。用心的爱是果实,随意的爱是逝水。”姐姐想“下手”“傍”朱宏宇,出 于一种什么心态呢?难道自己的爱情被毁灭后就想方设法不顾一切去毁掉别人的爱 情吗?还是只为了报复,只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在毁掉别人时也毁掉自己呢?再竞争 也不能毁灭人类的天性——善良啊!想到这里,雨屏自然又想自己,为什么那样爱 着朱宏宇,而且被他迷住,迷得她心醉,醉到那种为了他而过“独身”生活。她跟 他说过,因为心里只有朱宏宇,一生不嫁。保留那份心田,保留那片圣土,保留那 份自己独有的精神生活。姐姐问自己“有过那样的事么?”说心里;话,谁不想有 那样的事呢?达到那种心理与生理的交融,达到那种:精神与肉体的和谐,享受来 自双方天地合一的甜蜜与幸福。谁不想呢?雨屏也想的,想得发狂、发疯,想天天 在一起,分分秒秒不离开。而且现在仍在想。而想这些的时候,这人就那么怪,很 自然地就想到了朱宏宇是有妇之夫,有个完美的家庭,自己虽爱却只能埋在心里。 那么,朱宏宇要不顾一切地想和她“做爱”又该怎么办呢? 多少年了,这个问题时时在雨屏的脑海中萦绕。她深深地知道,朱宏宇对她的 爱随时都有发展到“做爱”的地步的可能,只是双双都在箭要离弦的时候把握紧的 弓垂落。记得那次漓江巧遇回程的路巳他大胆地叫她去定旅馆。“敢去么?”他说。 “那有什么?”她答,“定两套客房?”“随你的便。”他回答后自己大吃了一惊。 怎这样说?怎叫“随你的便?”这不等于说定一套客房也行吗?“你那么相信我?” “有什么不相信的,还把我吃了?”他是那么坦然,那么落落大方。“你真的不怕?” “看你?跟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可怕的呢?”“那我可真定一套房了。”“只要你 愿意。”他回答的仍旧那么坦坦荡荡。结果,他们真的只定一套客房,她也平静地 和他共同走进了那一套客房,红地毯、顶灯、落地灯、电视、梳妆台,双人床、洗 浴间加上一个小小的冷藏框。俩人是为这些那些装设而来吗?谁信?只是扔掉提包, 默默地、面对面地越来越接近地站着,当俩人的身体贴近的时候,爱的光焰进溅而 燃起猛烈的大火,伸张的臂膀拥有了各自的灵魂。“我要你!要你!”这是谁的声 音,是朱宏宇吗? “我要你,我也要你!”这又是谁的声音,林雨屏吗? 是朱宏宇吻着她把她拥到了席梦思双人床上?还是双双主动相拥倒在了床上? 说不清,说不清啊! “我要你?”他吻着她前额,吻她的樱唇侧身拥抱着她强烈地说。 “我答应。”她回答得痛快淋漓,妩媚娇柔。 他急切地,又是颤抖地去解她的衣裙。 “紧张什么?我来解。”她倒冷静,沉着地说,并下手帮他解上衣钮扣,解下 衣腰带。 “不!我解,我来解。”他叫,不让雨屏解,他要自己解。 “那好吧!”她闭上了眼睛,任他解,并在解每一个钮扣的过程中享受那份激 动、甜蜜,享受那份来自天国的幸福。而这一幸福是个什么样子呢?她不知道。她 从未品尝过。过去,她只是品尝那种精神上的爱,从未品尝过真正“做爱”的滋味。 现在,在精神上得到的同时,她立马就要得到那种“未知”的爱了。她闭着眼睛想 那“未知”激动不已,浑身充满了猛烈的饥渴如同大海泛起了波涛。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吻她,问她。 “说什么?说我爱你吗?”她说。 “对呀,我爱你。” “那还应该说呀?”雨屏似乎有些清醒。 “对呀,还应该说。”宏宇重复。 “那就是我嫁给你,对吗?” “对呀。” . “还有呢?你应该说的那句话。” “是的,我该说:我会让你幸福的。”宏宇热烈而激动地说。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雨屏怎么啦,嚷着叫着突然趴在床上哭了。 “你怎么啦?雨屏,你怎么啦?”宏宇急问。 “这不可能,不可能。”雨屏坐起下床扣上一个个钮扣仍旧哭着说,“你有贤 妻,有可爱的女儿,我怎能嫁给你呢?怎能去破坏呢? 孙亚菊是好人,是好女人,我怎能夺她所爱呢?我怎能做这样的事情?怎能呢? 我太不冷静,太不应该了;亚菊对我那么好,把我做亲生妹妹一样看待,我怎能做 对不住她的事呢?“ “唉!你不要说了?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今天是我不冷静!可这倒 使我悟出了一个道理,爱有时不顾一切的,真的。” 朱宏宇边说边下床,走到已坐在沙发上的雨屏身旁,用手轻轻地擦拭她眼角处 的泪珠儿。 “再定一套房吧?”雨屏抬头,看着宏宇说。 “再定一套。”他点头答应。 这是远离家乡千万里处,无人知晓,无人知晓啊!当心灵撞击出爱的火花时, 当即将膨胀的欲火将要爆炸时,为什么没有爆炸,为什么不去引爆而燃放出更炽热 的人性美?为什么? “抱歉了!”她怎的就说出这样的话。 “我理解你。”他说,“但不要说抱歉。你是知道的,我曾经和你共同读过的 那首诗,叫做《爱不要说抱歉》。” 她当然知道那首由艾尔顿。约翰写的情诗:要得到你的爱,我该怎么办要得到 你的关怀,我该怎么办当我发现你不在那时,如同受到闪电雷击我又该怎么办要让 我需要你的爱,我该怎么办要让我听到你的呼唤,我该怎么办当一切都结束,我该 怎么办爱不要说抱歉“谁——谁抱歉呢?抱歉什么呢。”雨屏又扪心自问,“难道 你真的不想得到他吗?”想的,想哟!真的想得到朱宏宇哟,那又为什么这样,为 什么这样子呢?为什么不把胸前的薄纱揭去?为什么不在那席梦思的睡床上接受朱 宏宇,接受他的爱呢;为什么不叫他的神箭射向自己渴望爱的世界,这究竟是为什 么嘛? 现在,姐姐却要“下手”“傍”朱宏宇去?爱是随便“下手”就能得到的吗? 爱是随心所欲想“傍”谁就能“傍”上的吗? 雨屏想到这些,觉得世界上好多好多事情的出现是那么地可笑。因此,她也就 随便地对姐姐说了一句:“你呀,还是要好好地想一想,不要太随便喽。” “哟!妹妹?我这可不是凭想当然就要干的,我这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 下的决心。特别是今天和妹妹在一起,使我更悟了个明白。妹妹是单身,不好对朱 宏宇下手。怕人说这说那,更怕毁了自己对不?我怕什么,结过婚的人,什么都不 怕了,只要我认为值得,就豁的出去!过去姐姐我总为别人活着,现在我明白了, 要为自己活着,我要为自己活个痛快,活个潇洒。这个朱宏宇,我是‘下手’‘傍 ’定了。”云霞说得那个得意劲儿,看上去叫人感觉到她好像已经得到了朱宏宇, 已经把朱宏宇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抱并歇斯底里地发作着疯狂的爱…… 四十岁的女人哟,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子地放荡无羁?是生下来就有了这种天 性,还是随着社会、家庭的变革而“扭曲”了她原本善良的心? “人之初,性本 善,性相近,习相远”哪!那么该远到哪里去?向善的方面去,还是恶的方面去? 也许,人的思想意识的不一而对真善美假恶丑的理解也各不相同,彼认为美的,此 可能就认为丑。大千世界,或许真的应了那句“凡自然界中出现的都对‘的话。如 同云霞的牙齿雪白得光彩照人一样,假设要换成黄牙齿呢,难道她就不是云霞了吗? 蓬松的短发变成波浪式的披肩发呢? 不也照旧是云霞吗?可这又能说明她的内心深处想的是什么吗?要做的是什么 吗?她的那种天生长就的一双叽哩咕噜会说话的眼睛倒是总显出那种放肆的神气! 也许这能说明一点点她之所以放荡无羁的心。 雨屏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什么。时代变了,人也在变,活跃时期嘛,观念都发生 了变化。“做爱”如同“握手”。你说这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而在另一些人眼里 呢?说这才是真的人性美。香港就要回归了,按照特色可以“一国两制”。结果, 就有了“一家两制”——法律承认的家庭为一,到处“养二奶”为二。如此云云, 对吗?对吗?雨屏想这些,忽然楼上武大老板的妻子边下楼边疯疯癫癫地叫道:赶 走东北狐(姑娘),还我好丈夫;赶走四川妹,丈夫回家睡。 “我的姐姐要充当什么角色呢?”雨屏听那民谣想到。 “妹妹?你怎……不说话了?”云霞见雨屏脸色不对劲儿,问道,“我说的不 对吗?” “姐,你变了。” “是白干逼的。” “不说这些了,我心里乱。”云霞有些伤感地说,“我知道他对你好,我争也 争不过。可姐姐我真喜欢他。妹,这些日子股市上我赚了钱。你要用的话,我可以 还给你二十万。” “什么?” “还你二十万。” “哎呀,姐姐?你发大财了。快说,总共赚了多少?”雨屏欣喜地为姐姐祝贺 道。 “还你二十万,还余十多万。” “为什么还我?你又不欠我的账。” “是你借给我钱去炒股票的。” “那不是借,是给。叫你去散心,谁想到你就赢了,运气不错呀! ” “我这叫‘情场失意,钱场得意’总得占一头。怎样?姐这回给你,行吧,不 叫还。” “嚯,臭吹上了不。姐先给我存着,需要的时候,不用你说我就去拿。” “还是给你吧?” “为什么?” “白干向你借了那么多钱?我心里不踏实。” “他是他,你是你!他借我的钱,我会分文都讨回来的,跟你没关系,”雨屏 又气愤了,恨恨地说,“只是我还想看看他对姐姐如何!再这样发展下去,哼!不 说了,我会有办法的。” “要不是为了孩子,唉……”云霞长叹道,“我呀,早就跟他离婚了。” “看你们姐两个,真的就等吃现成的了?”雨屏的母亲从厨房里喊过话来, “还不端菜?” “来了。”姐两个相互一笑,高声答应着母亲,争抢着去端母亲做的菜。 乳白色的灯光下,圆圆的餐桌上摆上了母亲亲手做的“荷花春色”菜,还有一 盘红烧肉是专门给朱宏宇做的。雨屏一见那红烧肉,便想妈妈的心中用意。是的, 她了解妈妈的心,她老人家对朱宏宇总有一种特殊的关心和爱护,她经常对雨屏说 “他是个难得的好人”。她老人家愿意雨屏与他接近,她那种相信朱宏宇的心情是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可以这样讲,做母亲的对雨屏同朱宏宇的“关系”发展到什 么程度都认为应该。虽然她已近七十岁的人了,也许正因为她的年龄才有这样的心 理:发展吧,发展吧!两人相好,该发展就发展吧!因为,老人看出来了,朱宏宇 对雨屏是真挚的、坦诚的,全身心的爱着的;而雨屏呢?同样对朱宏宇是真挚的、 坦诚的,全身心地爱着的,因为老人只要在女儿面前提起朱宏宇,雨屏那两只美丽 的眼睛便放出那种骄傲的光芒——老人看得出来啊。所以,在老人的心里,早就认 为女儿雨屏和朱宏宇有了“那事”了,不然,为什么雨屏从不提找“对象”的事呢? 当然,做母亲的有时也提醒雨屏要“对得起人家朱宏宇的妻子,不要做出格的事”。 可当母亲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她是真的想既不坏了人家朱宏宇的家庭和睦,自己 的女儿又能与这样一个人终生为伴!可有时又想女儿和朱宏宇的关系不能再往下发 展了,因为,做母亲的通过大女儿的婚姻伤透了心。白干,白干,你这个白干,要 知今日如此对待云霞,当初怎能叫你得手。现在,当母亲的真想拿个棍子,击碎白 干的脑袋,给云霞解心头之恨。可这难道不是另一个和白干发生关系的女人的作用 吗?而雨屏要是和朱宏宇发展下去,朱宏宇的妻子孙亚菊又怎么想呢?可……唉… …人生啊,顺其自然吧——命运不定把谁抛哪儿去呢? “砰、砰、砰”三下敲门声。 “哟,他来了!”云霞向雨屏扮个鬼脸一努嘴说。 “你不是要下手吗?开门的机会给你了。”雨屏和姐姐悠上了。 “你以为我不敢?”云霞说着就去开门。 “云霞?……”进门的是白干。 “你?……”云霞一脸的惊诧,“你怎么来了?” “出事了!”灯光下,满脸愁容的白干焦急地对云霞说,“我来找雨屏借钱, 没想到在这里。” “什么?又找我妹妹借钱?干什么?不借。”云霞又气又恼地回敬白干。 “怎回事?”雨屏开始也惊讶不是朱宏宇而是白干敲门进屋,现在听说出事了, 白干找她来借钱,倒冷静下来,想问个究竟。 “税务稽查查出我的问题,要我补交漏税三十二万,我手头没钱,他们说如抗 税不交,要把我的问题移交。” “噢,你卖了房子不交税,偷税漏税对吗?”雨屏笑着说,“这可是犯了法的。” “我房子是卖出去了,可欠人家的材料钱太多了,一天到晚,逼我要账的堵门, 我卖出十几套房,还不够还债的呢。”白干一脸的丧气和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去赌怎么有钱?”老人走了过来,对着白干边责问边劝到,“白干呀白干,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整日整日不回家,吃喝嫖赌抽,都叫你占全了,你还像个过 日子的人吗?干事业赚了点钱,全叫你活糟了。借钱,借钱!谁家的钱挣来那么容 易?要我说呀,你违了国家的法,也应该好好管管你了。”老人说到这里,顿觉头 痛得厉害起来,不由得就用左手掐自己的头顶,右手却还在指着已坐沙发上的白干 说,“天天带着一个小妖精到处野去,你怎不想想家里还有云霞,你怎么不想想家 里还有个管你叫爹的女儿白丽丽呢?你?……你呀,你毁了我的女儿呀!你……” 她还想说“你混蛋呀你!”“你早该天打五雷轰!”“你这回犯了国法,到底还是 有人惩罚你了。”“你造罪哟!……”可她没有说出,她头痛的要命,她想撞墙, 她双手抱头,”“哎呀!痛死我啦!……” “妈——” 雨屏和云霞同时叫,并把那速效止痛药给妈妈喝下。 “我肯定是不行了。”老人抱着头躺在了床上说,“宏宇怎么还不到?” “我送您上医院。”雨屏眼含泪花说。 “妈,去医院吧!我陪您。”云霞同样泪流满面地劝母亲。 “不用了,你爸爸叫我去和他在一起。我该去了。”母亲有些迷离地说,“宏 宇来了吗?” “白干?快过来!”雨屏叫。 “干什么?” “背妈上我的车,去医院。”雨屏有些命令式地说。 “你得借我钱。”白干趁机说到。 “你?——”雨气的脸煞白。 “啪!”云霞过去,猛地抽了白干一个耳光,大叫道,“你不是人!” “不要理他!姐,快来帮我背妈!”雨屏扶母亲,边叫云霞。 “砰、砰、砰”层外传来敲门声。 “快去开门……”老人叫。 门开!朱宏宇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