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从北京到哈尔滨的高速公路两侧披上了春日的盛装。绵绵的绿色林带,给人一 种延伸感、开阔感、舒适感,一种生命的力量。隔林带远望,农田浩荡铺展着无穷 的蔓绿,尤其那轻拂的春风摇着、摇着,使无边无际的小麦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 波。高速路上林雨屏驾驶着奥迪卧车,前方一片偌大的桃园闪现在眼中。桃花正是 盛期,花香扑鼻入腹,香得使人消魂。再往前行,又一方荷塘映人眼帘,不由得林 雨屏便想起唐代诗人李商隐《赠荷花》一诗: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又想那李群王的《莲叶》诗云: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在君塘下种,埋没 在春蒲。 由此便想到朱宏宇,曾和她无数次朗诵的苏轼的《荷花媚》词:重重青盖下, 千娇照水,好红红白白。 林雨屏见景生情,便想自然的美好,大自然本身就是诗、画,经过人类的艺术 加工变得更加美丽。所以,她想在那二千亩地里搞点创作,搞一幅艺术品,点缀在 人工公园园心。而现在的问题是,这两千亩地里搞度假村的最佳位置是它的中间地 带。这个地带的最理想位置又是其中的六十亩非耕地,她搞度假村,最好能把这六 十亩地买下来。而要买这六十亩地,首先涉及到的是白云村村委会卖不卖的问题。 白云村村委会主任柳林她是认识的,但她更清楚朱宏宇和柳林是十几年的铁哥们儿。 所以,她来时,给朱宏宇打电话,问他有否时间,如有时间一块来,其中有一层意 思就是通过朱宏宇和柳林谈这块地,首先是能卖,其次是价格。没想到,朱宏宇今 天有要事,对她的回答是改日再共同谋划。这些林雨屏理解。可她建度假村心切, 还是要亲自找一找白云村村委会主任柳林。 从京哈高速路下道,往左拐,钻过一个过路涵洞,一眼便见到已经崛起的八栋 居民楼。楼群的北侧八十米处是一四合院,白云村村委会就设在此处。 林雨屏把车缓慢地开进四合院内。 事情巧就巧在林雨屏下车时,柳林主任正好送一个客人出办公室。 “柳主任!”雨屏高兴地说道。她真的没想到他居然在,因为她是想碰运气来 的。 “哟,这是谁呀?哪股风把大老板给吹来了?”柳林送走客人,笑着和雨屏打 招呼。他长得是那种慈善的胖乎乎的圆脸,一米七八的个头,身子虽胖,但因个头 高大而不显。 “当然是春风喽!”雨屏笑如春风,话如春风,“不欢迎吗?” “话说远喽,谁敢不欢迎大名鼎鼎的林老板。只怕林老板发了大财,有了名气, 看不起我这个土老帽喽。”柳林不无幽默地说。 “要说别人土我还相信,您土?那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哟。”林雨屏边说笑着, 边主动上前与柳林握手,“您是全县有名的实业家。 企业有铸造厂、现代化的印刷厂、建筑集团公司;农业上有供观赏的葡萄园、 桃园、花卉园,各种蔬菜大棚;新村建设上您更首屈一指,旧村改造农民都住进了 楼房新居。就凭您这一身西服革履的着装,比城里人气派多喽!“林雨屏既是实话 实说,也是有意捧他高兴,为自己下一步行动铺个路子。 柳林听了自然特别高兴,何况又是这样一个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在赞美自己,于 是,脸儿便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红光,眼睛也不由得更加明亮,浓浓的眉毛耸动 着,像是在跳着欢乐的舞蹈。笑着让林雨屏进办公室。 雨屏走进白云村村委会的办公室。 眼下,乡镇和村委会的办公室,既不是五十年代的一桌一椅,也不是七十年代 的一桌一椅一部手摇电话机。二十世纪末,就拿柳林村委会主任办公室来说,一进 门,便使你感觉到时代脉搏的跳动。先是客厅,四十平米内豪华的乳白色沙发和茶 几围了一圈儿;茶几上放着招待客人的反季节葡萄、苹果和香烟;墙北角是一冷藏 柜,柜为三节,上节净化水,中间保鲜,下节冷藏。厅的中间处有两盆塔松点缀, 更为奇特的是厅的南角有一棵无冬立夏长开不败,眼下仍有白花黄蕊,挂满了果实 的金橘树。花儿夺目,花香扑鼻,果实累累,青黄相间。使得林雨屏不由得近前观 赏,口中“啧啧”赞叹不已。 “怎么这时候还开花结果呢?好香啊。” “是啊,说也怪了,三年前随便从市场上买的,没想到现在长成小树了,更没 想到年年月月天天开花结果,叶子常绿。”柳主任一脸的自豪。 “看来,柳主任肯定对它有特殊的照顾,不然怎会如此呢?太奇怪了。” “也不奇怪。我想,许是这屋里长年有暖气温度高的缘故,又是在南窗的大玻 璃下,阳光对它偏爱,就长成了这道奇景。”柳林说到这里,忽而转了话题道, “林大老板来,想必有什么要事了?” “您算说对了,不过,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吗?想了想,我们起码有两三年没 见面了吧?”林雨屏说着,又往里门走,一转身笑道,“嚯,您的办公室好气派啊, 比局长、县长的办公室不次,还有移动电话哪?啊啊,不简单,不简单。过去—— 唉!柳主任,您现在真是比过去的皇上还皇上啊。”林雨屏说笑着坐在北边的沙发 上。 “时代不一样了,各方面都在发展,咱也不能随不上流哇。再说,咱农村哪样 比城里差?住的新楼房,用的电器,吃的新鲜,呼吸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街里的柏 油路面比城里的小胡同宽畅多了。 特别是新建的楼群小区,花草树木常绿,物业管理井井有条,城里人都上这儿 买房了。从这开车三十分钟到天安门,一色的柏油路。“ 柳林夸耀着农村,也夸耀着自己村,“最近,经市里批准,在我们村东二干亩 地上要建造个公园,搞旅游开发。这一下,村里的农民更有盼了。真要建成,你说 该有多好。这可是我和水利局、林业局、旅游局的负责人跑了几十次才跑下来的, 咱潞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个旅游景点儿。” 林雨屏听他说到公园的事儿,便逗话说:“看来市里、县里要在这儿动大手术 了。就是不知建成什么样?投资多少钱?什么时候动手?” “定是定下来了,初步先种上三百亩树木,形成南边的一个片林区,完了事还 建什么不知道,关键是钱的问题。眼下没有一两个亿的投资,怕是很难完成全部的 旅游项目。”柳林道。 “是投资商投资?还是市、县直接拨款?”林雨屏问。 “县里的意见是招商引资,只要在这里搞的项目符合旅游景观的要求,谁投资 都行。”柳林转而又问,“林老板有兴趣吗?如果你在这里投资办个项目,准行。” “怎个行法?” “谁不知你林雨屏啊,干什么什么成功。”柳林赞许道。 “那分在哪干,要是在这里干,怕就难成功了。”林雨屏有意刺激了一下说。 “看你说的,怕什么?” “你那土地要卖,价钱不得吓死人。” “你真有意办吗?” “有意怎讲?无意怎讲?” “真有意咱俩的事还不好说。” “先甭说办不办?您就说一般情况下,一亩地要买,开价多少钱?” “那要看是什么地段了。”柳林听出林雨屏的话音儿,并从中猜测,这个雨屏 的到来也许真的来打公园的主意呢?所以,一提到地价问题便谨慎起来。 “就说最好的地段。”林雨屏道,“比如,中间那段。” “嚯,看来林老板已经仔细考察过了,那中间地段是最佳位置,有眼力的,选 那里搞项目犹如办个黄金加工厂。黄金加工厂?林老板,你可真瞄得准啊。吃葡萄, 请吃葡萄。”柳林老谋深算,想进一步摸清林雨屏的来意,绝口不说地价。 “我不过随便问问,若说有想法呢?倒是接触的商家多些,心里有个底,万一 遇上有兴趣的,也许与他们合作,共同搞个什么旅游项目。”林雨屏周旋说,“一 看您,不往实处撂,咱二位,您还兜什么圈子。再说,您为村里百姓造福肯定想多 卖钱,买地的又肯定希望钱越少越好,但总要有个价吧。如果您相信我,就往实处 撂。怎样?” “看来林老板此次确是有备而来呀?按你的想法,你说那一亩地值多少钱?” “应该您说。” “我说?现在的地价,难说;高的三五十万,低的三五万,甚至一万。不过, 这里是建公园,搞游乐场所,那地可就成了黄金宝地了。” “黄金宝地也要有个价啊?”林雨屏笑着说。 “你真的有意买吗?” “合适我就买。” “买多少亩?” “价格合理就多买,不合理就算了。” “你要真想买,看在你的面上,又是第一家,我个人说个数,十六万块钱一亩 ——这还要开村委会商量才能最后定。” “咯咯咯,您可真能开玩笑,一个破沙荒地,开口就十六万,那三百亩种上的 片林一亩地给了你多少钱?那可是国家征的地,林业局拨的钱,才两万元一亩,以 为我不知?”林雨屏笑着揭老底说,“告诉您吧,我还真想在那里搞个度假村,可 一听您这地价,歇手吧。” “是你自己搞?”柳林眼睛又放光芒。 “不说了,不说了。”林雨屏有意回避。 “您要买多少亩?” “不说了,不说了。” “还可以商量嘛?真是你自己搞的话,我再降四万元,你就给十二万元一亩吧。” “好大的面子啊!您留着叫别人买去吧。”林雨屏说着便站起看那橘树上开着 的小花和倒挂着的青橘,“什么在您这都奇特,结成的橘子都倒挂着。您这个大主 任啊,说出的话来吓人,我可是诚心诚意要在这办事业的,没想到,您这一棍子差 点没把我闷死,还说我是买主第一家呢?把第一家赶跑了,第二家还敢来么?好啦, 跟您长了不少见识,我走了,希望有一个傻瓜到您这来谈十二万元一亩地。”雨屏 说着便往外走。开了车门进卧车,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机器轰响中笑着对柳林 说,“您再考虑考虑,我可是真心的。拜拜——” 林雨屏开车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继续驶向了她未来的梦境之地——二千亩地。 只一个星期的时间,这里便有了巨大的变化,那拔地而起的三百亩片林,已绿叶勃 发;两干亩地中间,新修的一条宽六米的柏油路横贯南北。据说,市县领导亲自到 这里和群众共同裁的树,修的路。路东边是潮白河子堤;子堤东侧宽阔的水面,在 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偶尔一只水鸟“悠”地从空中直插水中,腾起后, 便见其嘴中叼着一条摇头摆尾的鱼儿飞去。一个星期以前来时见到的几株垂柳,此 时已是绿叶覆盖,那片荒芜的土地上,现除去野草在春风中摇曳外,更新添了无数 说不上名的野花。林雨屏顺着柏油路往前驱车,来到了二千亩地的中间地段。 林雨屏并没有下车,只是坐在驾驶室内,把窗玻璃摇下向外观望着:十二万元 一亩地,要搞个度假村,起码要占六十亩,那就是七百二十万哪,这不是一个小数 字。再加上各种建筑物,按照自已构想的方案,大大超过了五千五百万元投资。当 时在写这个申请时,自己还真的忽略了土地价格问题,如果真要干下去,再降一半 地价,也要五千八百万元的投资,将近六千万哪。一个个体经营者是否有些太空想 了呢?何况,谁又能帮这个忙,敢冒这个风险呢? 政府能像支持公有企业那样支持私营企业吗?现在,从上到下,政策规定得清 楚,调子唱得也蛮好,但一遇到问题,对待公有的和私营的往往会不一样的。那时, 假如办的中间又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该怎么办?谁去说明是非曲直?林雨屏看着那 片荒芜的土地,土出上的野草,野草中随风摇曳着的野花,还有那一只只擦地而飞 和小燕,“忽”地飞起,又“忽”地落下捕食的麻雀……正在她见到两只喳喳叫的 喜鹊飞来,落到一棵树上时,车后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雨屏?” “宏宇!……”林雨屏从静思中回过神来,惊喜道,“你,你不是没时间吗?” 她打开车门下车,走近朱宏宇。 “三个小时前确有急事。现在呢?上午十一点二十了! 哈……车开到跟前都不知道,想什么美事呢?快告诉我?“ “你不在,有什么美事,尽是烦心的事。”雨屏嗔道。 “有烦心的时候就有开心的时候,你呀,也不能总想开心的事吧?”宏宇说着 便顺着柏油路往前步行。 林雨屏边随他走边说:“我现在还是想在这里搞个度假村,噢!对,我的申请 报告和初步设想方案已经写好,在包里呢,我拿给你看。” “看你,急什么?回头再看。” “不,就现在。”雨屏说着便转身去拿,很快又回到朱宏宇身旁,把报告递给 朱宏宇。 朱宏宇并没有马上看那报告,而是把目光对着林雨屏的眼睛,极认真地问: “你非要坚持搞度假村不可吗?” “是的。” “不搞不行吗?” “为什么?” “我已经跟你说过的,太复杂、太艰难、太危险、太耗费精力了,这你是清楚 的。” “你也吓唬我?” “我知道你不怕,可我还是劝你不要搞的好,不然的话,到时候真出问题,你 的承受力是很难支撑得住的。” “宏宇,我看那,现在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怕了。怕我牵连你,对吗? 跟我说心里话。”林雨屏一脸的期待。 “咱俩怎能说牵连不牵连的话,世面上议论咱俩的多啦!又怎样?你的事就是 我的事,我的事自然你也躲不掉。十几年来,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不但没有把我俩 分离,反而把我俩捆得更紧了;所以,这里不存在我怕不怕的问题,只是我担心你 的身体和心理承受力,而更重要的是,这个社会太复杂,太复杂了。”朱宏宇边往 前走,边解释道,“过去,你干什么样的事业,我没有全力支持你呢? 现在我总想你应该过平静的日子,你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没有成家啊!“ “宏宇,你今天怎么了?关心起我的婚姻来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如果真 叫我结婚的话,还不如叫我死去的好。” “可你总不能这样子啊!这使我痛苦,使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你。” “谁对不起谁呀?什么都是我愿意,我主动的。要说对不起那得是我对不起你。 由于我对你的爱,使你得到的不是幸福反而是痛苦,连累你啦对吗?要真的这样, 我是可以离开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呢?”林雨屏不知为什么竟说了如此伤感的话。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偏偏爱上朱宏宇这么个有妇之夫。可她又想朱宏宇确实是 她的“惟一”所爱,她的精神支柱。她甚至想,她活着,就是为朱宏宇活着,假如 朱宏宇对她冷漠了,她的心里便觉得末日来临,活着不如死掉。今天,她命令自己 走出痛苦,走出痛苦的最好办法就是转移目标,自己给自己找活干。结果她从家去 了美容美发院,又从美容美发院去了服装厂,又去了白云村委会,才来到这里,这 一切难道不都是为的命令自己走出痛苦吗?结果,痛苦是那么容易走出的吗?她盼 着朱宏宇来,他来了,怎样呢?他叫她该有个家庭 .他不知道她在爱着他吗?他却 叫她有个家,言外之意,就是叫她去爱另一个人,她对另一个能爱得起来吗?爱不 起来又能建立家庭吗?朱宏宇明明知道我爱着他,还要叫我去建家庭,岂不太残酷 了。然而,他说的又是心里话吗? 人有时的变化是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当朱宏宇说出那样的许时,自己实在也 是违心的。他爱林雨屏,爱到什么程度只有他自已清楚,他除去在事业上帮她以外, 十几年来不说天天,起码是闲暇的时间里,总想两个人醉在花海里了,醉在森林里 了,醉在山涧溪水的瀑布里了——梦啊!美好的梦啊!醒来呢?。便知,现实呢? 一句话,敢去和她结婚和孙亚菊离婚吗?所以,他也恨起自己来,恨自己根本不配 做男人,更谈不上什么真正的男子汉。又恨自己误了雨屏的青春和美丽。林雨屏— —三十五岁的女人,谁看上去却都像二十六七岁,她太美丽了。何况又有一个章铭 在真心实意地追求她,所以他劝她该立个家了。可当他试探着说出时,却遭到了她 的极力反对,而且说出的话像刀子直刺他的胸膛,一滴一滴的流血。 他的心有些软了,叫她给扎软了。于是,他改变口气,不再坚持。 “雨屏,我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对。我刚才说的话想来也是对你好的,可就是把 你的心伤着了,这是我的不对!可你总不能这样生活下去呀?我要对你负责的。不 然,你说该怎办?只要你高兴。” “你心里有我就行了。我嘛,当然也是个女人,当然更需要你的爱;你呢,亲 亲我、抱抱我总行吧?你若是再大胆一些,我彻底地做你的情人,一个月只要你一 次。行么?”林雨屏说这些话时,眼睛里放出的光芒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说呀, 行么?”那声音柔美得令人陶醉。 “雨屏?……”他说什么呢?现在已是上午十一时四十分,眼下田野里是鸟的 喧闹、水的流动、花的飘香、燕的飞舞、无垠的绿色。他和她在这大自然的怡人景 观中。 “你怕吧?你有乌纱帽,你可能还要高升,你还有了妻子,很好的一个妻子; 可你爱着一个人,这个人也爱着你,提出要和你爱个够,做你情人,你倒是说话呀?” “雨屏?……” “不要总叫我,我要你回答我的话。” “雨屏?我……我想你比你想我还疯、还野、还浪漫、还令人心醉。我想每天 都拥抱你、抚爱你、亲吻着你睡去。可我不敢,因为你我都是真正的人,真正的人 啊!” “宏宇哥?”雨屏扑到朱宏宇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柔媚地叫着,“你越这样, 我越爱你,爱呀!爱呀!可怎么办啊?” “屏?听哥哥的,还是建个家吧。建起家来,哥哥会更好地照顾你的。”宏宇 抚摸着雨屏的头说。 “没有爱的婚姻能好吗?”雨屏委屈地流着眼泪。 “听哥哥的话,我看那个章铭对你是真心的,追了你那么多年,又是你事业上 的理想助手,挺合适的。先结婚,再逐步地建立起感情吧” 雨屏慢慢地松开了紧搂着宏宇脖子的双手,就像放飞了一只梦中的白鹿。迷惘、 沉寂、空虚、惆怅……忽然,她一狠心,拿出了那份建度假村的申请报告,“你看 看这个。” 朱宏宇心情复杂地接过报告:“好,我看,我看……” 橡胶坝前的水面上依旧波光粼粼,春风拂动着三百亩片林树叶飒飒作响,忽儿, 一只彩蝶在他俩眼前飞过,忽而又一只彩蝶在他俩眼前飞过:“喳喳——”两只花 喜鹊从树的这个枝头落在了另一棵树的枝头上欢叫。 朱宏宇边看申请报告边不住地点头。这使得林雨屏看到此情景心情愉悦。只要 他认可,这事情就能成功一半。这是多年来她他接触的感受。 “你真敢想呀!”朱宏宇看后感慨地说。 “要于就像样的干呗。”林雨屏自信地说。 “不过,有三个问题难办。” “哪三个?” “首先是立项审批问题难。” “怎讲?那不是市县都批准的公园吗?在公园里搞必要的旅游项目,不也正对 上号吗?”林雨屏说。 “市里批是批了,可你要清楚,这块地在河道里,这两千亩属于防洪区的范围。 在防洪区里搞建筑物,是绝对不允许的。” 宏宇很坚定地说。 “不可能吧?要说是防洪区,那白云村,下边河道里的河八村不都在河道里, 还有下边河滩上建起的高尔夫球俱乐部,建筑面积几万平米,占地面积都是几千亩, 怎么全批了呢?再说,这里不是构筑了防洪子堤吗?这两千亩地正好在子堤外边, 我看没问题吧? ” “你呀,白云村也好,河道里的其它八个村庄也好,那都是历史上形成的,不 是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搬吗?” “搬多少年了?从我生下来就搬,搬到现在了,我看是越迁越多,且也没有发 生过洪水淹没村庄的事情。”林雨屏辩解道,“有那高尔夫球俱乐部,整个在河滩 里,还不是刚建一年多?” “你再怎么说也不会批的。” “你得说出道理来。” “县里马上要撤县改区,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在忙着自己的职务问题。留与走、 上与下,谁来当未来的区委书记,谁来任未来的区长,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批 项目,又是在防洪区里的建筑项目谁敢顶这个雷?我看没人敢。”朱宏宇进一步强 调批不下来的理由“解甲县长对在这里建一座公园态度不是很坚定吗?他能不同意?” 林雨屏又发问。 “我倒是想到了他。能不能通过他把市水利局和县水利局的主管局长找来,磋 商一下,看看在五十年一遇的情况下,搞两层建筑物能否行的通?若要能行,这个 问题就好解决一些。但要有个过程。” “第二个问题难在哪儿?”林雨屏又急着问。 “是你这上写的,有关产业政策的优惠问题。”朱宏宇说,“你提的投资政策、 税收政策、价格政策等给予支持和扶持,特别是在税收方面如建筑税租地税等给予 一定时期、一定幅度的减免和优惠,这是不可能的,一句话,根本办不到。”朱宏 宇说得更坚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信你就走着瞧。你再怎么千方百计地磨破嘴皮子,踏破门坎 子,最终只能落个商量商量,研究研究,把你拖得精疲力尽了事,白白浪费时间。” 朱宏宇对此似乎深有体会。 “就这么难?” “因为你是私营。” “私营?外国人进中国办企业,不也是私营吗?怎么给他们优惠?”林雨屏有 些不平。 “因为国家对他们有具体政策。” “我们为什么没有?” “还没来得及定呗。” “那我去争取。”林雨屏不服地说,“我就不信把中国人和外国人两样对待。” “不是两样对待,是政府还没来得及制定相关的政策,又有计划经济公有制的 影响,思想上还有‘左’的东西作祟。” “唉!你说的第三个问题呢?” “最难的也是这个——资金问题。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不到两千万。” “是啊,按你这上写的,初步预测资金投入要五千五百万元,那三千五百万怎 么办?现在国家紧缩银根,想通过银行贷款解决,难。钱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个项 目岂不等于零。再说,我这里看看,这占用的土地六十亩也用钱啊,是长期租用土 地还是一步到买断,不管怎么做,也得用钱办事。所以,说来说去,依我的意见你 呀,还是收回这颗心吧,不干为好。”朱宏宇提出了三个问题后对林雨屏办度假村 的想法给予彻底否定。 “你?……”林雨屏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只是把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大了、瞪 大了,看朱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