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田里的歌声 转眼又到了栽小秧的时节,我们村子里是几十户人联合起来将谷种培植在温室里, 等到有一寸多长的苗了便每家每户领来自行栽种在做好的秧田里,叫栽小秧。等小秧 长在了再从秧田里拔起来分栽到各水田,那叫栽大秧。 每年栽小秧都是我们小孩子的事,大人们只管做好秧田。秧田是一行一行分好的, 象巨型的豆腐块,栽小秧前得将巨型“豆腐块”刮平才可以栽的。 我将班里的同学全叫来了,能全叫来一是我人缘还算可以,二是我家就在学校后 面,秧田也紧邻着学校。 人太多秧田里站不下,妈妈说只要二十来个就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弄好,因为我家 只有两斤谷子的小秧。 一部分人自告奋勇地下田了,另一部分人陆陆续续回了学校,只夕卫和饶林还站 在田坎上。 黄毅左手握着一撮小秧,直着身子喊:“老班,下来嘛!” “人做活路(干活)狗监工!”林雪儿嘴巴从没客气过。 夕卫涨红了脸,一动不动地冲林雪儿瞪眼:“不准骂人哈,我脚前两天被自行车 挂伤了!” 我这才记得这两天他进教室时脚怪怪的。 埋着头直往巨型“豆腐块”上按小秧的薛蓉蓉头也不抬地说:“你们也得体谅一 下别人嘛!”薛蓉蓉是我的本家,据二叔说他和爸爸的爷爷的爷爷的爸爸和薛蓉蓉的 爸爸的爷爷的爷爷的爸爸是亲亲的两兄弟。也就说薛蓉蓉是我姐,我算真服了这层本 家关系,居然追溯到上下几百年了。可在班上,薛蓉蓉从没把我当妹妹待。 “哟,你还心痛他了噻!”林雪儿纯粹是一玩笑精。 秧田里所有的人抬起头一笑:“哇噻,老班——” 薛蓉蓉满脸通红,估计开放的红玫瑰见了都得立马凋谢。她抓起秧田里一把稀泥 就往林雪儿身上摔,谁晓得林雪儿是出了名的鬼精灵,一闪,泥巴径直飞到她身后黄 毅身上,黄毅根本来不及反应,白白的拉链衫上就多了一点缀。 “妈耶,啥东西哦?”黄毅使劲地搓那一团泥,结果越搓越多,他泄气地一蹲, 马上尖叫起来。 原来他忘了是在秧田里,结果坐了一屁股的泥,这下可是全身挂彩咯。 “黄毅,要不你先回去换衣服,我们这儿也快结束了。”我直起身对他说。 “都是薛蓉蓉和林雪儿啦!”他边洗手上的泥边嘟囔着,然后爬上了田坎,灰溜 溜地回去了,一伙人全笑了,尤其是那饶林。 吴娇冲着饶林吼:“笑那么开心,不晓得下田栽几下!” 饶林瞪了瞪她:“已经就快结束了,我还来唱啥尾声哦!” “要不,你和老班给我们唱首歌,慰劳慰劳我们?”林雪儿建议。 “唱就唱,谁怕谁!”饶林将袖子一挽,那架势都以为他要下田唱,哪知他一蹦, 跳到田坎上那块大石包上,扯开嗓子就来: 多少脸孔 茫然随波逐流 他们在追寻什么 为了生活 人们四处奔波 却在命运中交错 多少岁月 凝聚成这一刻 期待着旧梦重圆 万涓成水 终究汇流成河 像一首澎湃的歌 …… 大家跟着一起唱起来,歌声飘出了秧田,飘向了更广阔的山水之间,可歌曲里传 递的微微的伤感竟然在我心田浸润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