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头发招谁惹谁了(1) 8 头发招谁惹谁了 袁虹嫌兔子有味,不许养在屋里。葛冬洋从仓房里翻出些边角料,在樱桃树 下给建了个小窝。兔子长得确实快,吃得也多了,菜地里的草几天就被拔光,葛 萱开始喂它们黄花菜,被袁虹逮着一次,威胁说把要兔子扔了。 江齐楚对她的做法很无奈,“你干吗给那草都连根拔了?拿刀割叶子下来, 过两天不就又长起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小菜地被葛萱手工锄理得一根闲 杂植物也不剩,江齐楚只好带她出去找草料。 好在一共就两只兔子,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是打着割草的名义,理直气壮 逃避补课。这个暑假,江齐楚的成绩没什么长进,那俩兔子倒是明显见长。葛萱 隔 三差五不时拿杆秤来称,她没恶意,只是想以科学数据来记录宠物的成长。 葛棠啧啧道:“我要是兔子就拒绝生长。”葛棠不是兔子,所以兔子还在长,一 天一天,暑假过去了。葛萱进了重 点高中,江齐楚跟她同班,同桌。江盛送葛萱一辆变速自行车做礼物。自然 是谢礼,葛萱不敢收,江盛说:“收了吧,齐楚有车子,我也不骑这个,你不要, 搁家也是搁着。” 袁虹说:“她也不是小孩了,你总给她买啥东西啊?”“就是一份心意,家 离高中也不近,来回的有个车子,还是方便。”最方便的就是,有了自行车,葛 萱从高中到初中,只需要十多分钟时间。 葛萱念的高中,有一半是周边乡镇的学生,加上学校本身是省级重点,不少 县外的来借读,这些同学都住宿舍吃食堂。而本县走读的学生中,父母双职工, 中午不回家吃饭的,也不占少数。葛萱就以食堂饭菜便宜好吃为由,每天中午顶 着大太阳去葛棠学校,接她来吃饭。 把葛棠的同学羡慕得直说:“你姐真好,天天来接你。” 葛棠发现葛萱每次来学校,接到了她,也不着急走,磨蹭磨蹭,像在等什么 人。但除了几个熟悉的老师,也不见她同其他人说话。想来想去,只当她是为了 骑新车过瘾。 真正原因只有葛萱自己知道,新车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为了在下班放学的 师生队伍中,看见许欢,然后跟他打个招呼。这样,周末的时候,他就会想到常 常见面的她。并且这个计划真的管用了。许欢打电话来,找她出去玩,吃饭,去 唱歌,打麻将,偶尔也没节目,两人在微机室里比赛打字,画图,聊聊天。或者 跟着他四处闲转。 葛萱喜欢坐在他摩托车后座,急速驶过高速路,风吹开发辫的感觉。虽然她 发质并不好,被风吹过更难打理。 许欢听她抱怨,再看那脑袋枯黄的自然卷,吸着烟若有所思,“人都长开了, 头发怎么还是营养不良的德行?” 葛萱说:“就是这点营养光够长人,供不上头发吧。” 许欢笑着建议:“头发剪短了,再长出来,发质会变好的。” “真的吗?” “真的。”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骑车带她去中心区的理发店。 店面不大,四五张椅子坐满了人,洗剪吹的都有,门口一个灿烂短发的女生, 正按着个小孩儿刮秃头。葛萱认识她,朝她叫小飞姐,也是许欢的同学。这店就 叫小飞发廊,她是店主。许欢进门就喊:“飞,给我们家孩儿剪个漂亮点的短头 发。” 小飞正伺候这位别人不敢接的顾客,那孩子哇哇大哭,她也忙得一头汗,用 袖子抹下额侧,回头看了看,没有闲工,随口应付许欢:“我这儿马上完事,你 先帮她把头发洗了。” 葛萱一挥手,“我自己来。”走到里面,却是一张洗发床。 许欢找了条小围裙挂上,像模像样地坐在床头水池边,拧开阀用手试试水温, 示意葛萱躺下来。润湿了头发,弯腰拿起脚边的大桶洗发水看了看,闻一闻,放 下不用,起身去挂满简易袋装洗发水的架子上挑挑选选。翻到自己喜欢的,问葛 萱:“一包不够吧?” 葛萱答:“够了。”她头发又不很厚。旁边一个小工也说:“够,这洗发水 可起沫儿了。”许欢不受群谏,到底撕下来两包。先挤一包到葛萱头上,揉搓片 刻,满 头泡沫。 064 葛萱闭着眼,听到泡沫破碎的细小噗噗声,在吹风机和电推刀共鸣的环 境里,这声音显得有些珍贵。许欢的手指很柔软,力道也轻,葛萱想起他三 铁运动员的出身,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那种香气浓郁以至到了呛人程度的洗发水,葛萱至今仍在用。并不是什么名 牌,但当时电视上广告打得很频,也算稍有名气。 起码在理发店里算是畅销品,撕开外包装异香满堂。小飞分神瞥这边一 眼,夸道:“行啊,越整越像样了。头一回帮我给人洗头的时候,我都吓坏 了,就怕你拿人脑袋当铅球捏。” 许欢玩得愈发上瘾,泡沫聚拢、揉开,再聚拢,欢快哼着歌。葛萱被熏得昏 昏然,问他:“这是什么,香味好奇怪。”许欢却皱皱鼻子,“很香吗?”嗅嗅 她冲净了泡沫的湿发,“是挺香 的。”拿过一条干毛巾包住她头发。葛萱接过手,“我自己擦。”许欢研究 地拿起另一袋没使用的洗发水,撕开了挤在掌心,托到鼻子前 闻,大笑:“真的,这个真香。”小飞又好气又好笑,“你给我吞了!”许 欢眨眨眼,手臂向葛萱伸出,“把我衣服脱下来。”葛萱依言掀起他T 恤,避开 他手掌上的洗发水,小心地褪下来。凌乱长发 遮住了她红红的面颊。小飞大笑:“靠,色胖儿你这不要脸的,拿我这儿当 澡堂子啦?”许欢光着上身,弯下腰,洗发水涂在自己头发上,揉了两下,用喷 淋冲净。葛萱乖巧地递去毛巾,反被他使坏甩了一身水珠,嘻嘻发笑,低喝: “大黄别闹。”小飞手里的活儿结束,过来挑起葛萱的头发,看看发梢, “这头发是够 冗的,剪短了也好。要多短?我这样还是他这样的?” 葛萱看看许欢那短到支棱的头发,不做考虑。再看小飞的齐耳短发,像民国 时期女生常梳的那种发式,因为挑染了颜色,又理出一排参差的刘海儿,极富个 性化。葛萱很确定,自己如果弄成这个造型,爸妈不会让她进家门的。 又转而看向许欢,想问他意见,却见他坐在一张椅子里,闻着掌心自我 陶醉,“香。”葛萱哭笑不得,“就比他头发稍微长一点吧。”剪刀在耳边 清脆作响,头发一缕缕飘落,有的落在葛萱身披的围布上, 稍作停顿,再滑下,堆在脚边很悲壮。从开始的长发丝,变成细碎发茬儿, 镜子里的人也在变模样。不过是剪短了头发,不知为何连眉眼也陌生起来。葛萱 求证地咧嘴笑笑,看见镜子里的人也笑,她歪下头,镜中人也歪下头。 小飞正用推剪修理鬓角,扳着她的头,警告道:“刮着你耳朵哦!”葛萱僵 着脖子,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用力眨眨眼。许欢含着根冰棍站在旁边瞎 指挥,这撮长了,那撮短了,一下看到葛萱 的表情,笑问:“不认识啦?”食指在她头上点了点,向镜子里的她介绍, “这是小葛。”葛萱不敢乱动,横着眼珠瞪他,没忍住,一笑,电推剪真的刮到 耳朵, 冒了血。小飞唉哟一声,扯了块纸巾按住。许欢掀开纸巾,俯身吹吹伤口, “疼不疼?”“废什么话,都出血了能不疼吗?”小飞踢他一脚,“剪头发呢, 你在 这儿一劲逗什么嗑子?滚。”许欢歉意地咂咂嘴,看着葛萱,没话说。葛萱 只觉得让虫子蛰了一口,也没感到太疼,无所谓地擦了擦,让小飞 继续剪头发。“这就行了,再短显得愣。”小飞收了剪刀,镜里镜外地打量 她,“你头发颜色这么浅,干脆染成棕色吧,肯定好看。”“不行。”出声拒绝 的是许欢,“她上学呢,你别给我们瞎捯饬……” 话到最后看见葛萱亮晶晶的眼珠,没音了。葛萱从没染过头发,跃跃欲试。 “那就染吧。”许欢无奈地转身嘟囔,“弄得小妖精似的。”小飞去拿染发剂, 路过许欢坐的椅子,挑下眉毛,伸手拨了拨他发旋的 位置,诧异道:“色胖儿你怎么还少白头啊?”“操心。”许欢向上翻着眼 睛看她,“给我拔下来。”“谁管你,好几根呢,要不顺手给你也染了吧?” “不染,染完过两天又长出来,更明显,再说我受不了染发剂那味儿。”“你不 就得意那些味儿冲的吗?”“主要是这玩意儿呛眼睛。”他说着提醒满脸雀跃的 葛萱,“待会儿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