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贼人的念性 说实在话,自从山西回来,甚至在山西处理那事故时,他就想到一定是家里的 风水出了问题!可那人——那个现代风水大师在公司里里外外、来来往往、仔仔细 细看了好几遍,他说没问题啊!这里是找了谁看过的吧?春才和霍辛都点了点头。 公司这地方的确是找风水先生看过!现代风水大师说,要不是找了高人布局,常人 是不知道这些讲究的!他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他不是正常人,而是说他不是一般人! 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办公室那硕大的窗户,他很不一般地样子站在窗口, 眺望远方良久。突然,他大声地说道:“哎呀!怪不得呢!”然后,他像一个久练 气功未得功力,突然开了天眼一样深沉地点点头。他伸出左手往正前方一指说, “你们看看前面那两个是什么东西?”春才和霍辛匆匆忙忙地凑到他的手边,顺着 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前边是自己公司的院子,院子外边是那条像“大杂烩”一样的小街,形形色色 的人等像蚂蚁一样在街上忙忙碌碌,春才没有注意那个吆喝声比说书唱戏还好听的 卖老鼠药的在不在。街的那边又是一个个大小不等的院子,在春才看来那边所有的 院子里都和昨天没什么不同!所以,他作迷茫状摇了摇头。霍辛看来也没有什么惊 人发现,他也用摇头表达了他刚刚眼神的一无所获。 “所以说,看风水不是谁都可以看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看的。”风水大师用开 导学生式的语调,用大师对凡人无能无力非常理解和宽容神态说,“凡人只能看到 一些凡间琐事,他们不具有看破天、地、人、鬼、神的慧眼,最根本的是他们没有 那种超然物外而又心通万物的慧根!”他说到这里很以为然地顿了顿,忽然问道, “伏羲氏仰观于天,俯观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 作八卦。周文王被商纣王囚禁在歧山,作八经卦和八八六十四重卦。这两个人你们 都知道吗?”他看看春才和霍辛,他们俩像“拨郎鼓”般摇了摇头。看着他们的神 情,风水大师就放心了,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两个人只是很初级的顾客——对风水只 是坚定不移地相信!风水大师知道,最不好打发的是那种不但自己信,而且还似是 而非略知一二的客人,那种人不好懵! 春才听得很认真,可是,他最关心的是刚刚风水大师留下的悬念,他不想听大 师在那儿滔滔不绝、自鸣得意地讲了,因为他讲那些东西他实在听不懂。可是,风 水大师好像感到他们越是不懂就越有必要讲下去,或是想通过今天的短期培训把他 和霍辛都培养成风水大师。他又开始讲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 卦,八卦定吉凶。我没有问你就知道你这里出大事了!你说有没有。”春才先是点 了点头,心里猛然一惊!可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想考一考大师。 “你看我这儿是出了什么事?”春才问。风水大师猛一回头,目不转睛地盯住 春才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春才都有点儿心虚了,可大师的眼神还是那么坚 定而锐利。 “死人了!”大师说。春才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点头。 “怎么死的呢?”春才问。 “不是车前死,就是车后亡,最后还提回两身血衣裳!你说对不对吧!”春才 眼睛都瞪大了,眼珠子好像都要迸出来一样。然后,他赶忙说道,“是,是,是啊! 真是神了!真是神人啊!” 霍辛也在一边一副惊诧!霍辛惊异的是,在以前有的事是他故意透口风给风水 大师的,可这一次天地良心他真没有故意给这风水大师说过。没有任何通风报信, 他能看出这些来,说明这大师是真有慧根、慧眼啊!说明这大师是真大师。不是像 他那个表姐夫的表姑父那样,说了半天连东西南北还没弄清!霍辛仔细一想,觉得 眼前的现代风水大师就是很不同,他不像他表姐夫的表姑父那样穿着随身的衣服土 哩巴几还脏兮兮的,满脸烟熏尘垢,眼角还时不时挂个把粒眼屎,一副彻头彻尾的 农民老大伯形象。眼前的风水大师光在形象上就平胜他表姐夫的表姑父一筹。年龄 虽然不大,却身着一袭黑色,这给陌生人以浓重的神秘感。上着老式小圆领对襟偏 开叉的褂子,有点儿像这几年刚刚兴起的唐装,说前卫吧它挺古朴,说古朴吧冷不 丁地看上去还真有点儿前卫。直筒裤子显得有些宽大,平整、干净,和脚上的圆口 布鞋显得很配套。最特别是他的头脸,圆乎乎的脸膛清新而红润,留了一抹很齐很 齐的小胡子,不长,但边线整齐,像是城里人剪出的绿化带。一副金丝边眼睛一下 子提高了他的文化品位,强化了他的读书人形象,眼睛框子和眼睛腿之间稍显冗长 的橙黄色小链子在他说话或走动时晃晃荡荡、忽忽悠悠。手里总是提着只长方形的 小皮箱,黑色的,很薄,不像很昂贵,却和他的全身装束很协调,不知道里边装着 什么东西,可能是他进行业务的一些必要工具。 这次,请这个风水大师之前,霍辛先是照例推荐了他表姐夫的表姑父,可是春 才由于听说和霍辛家沾亲带故不太同意。春才就托人请了这个大师,这让霍辛心里 不太愉快。所以,春才让他去接风水大师的路上,纵然大师一直想绕着弯儿套一些 关于公司、春才的情况,他都警惕地绕开了。他当时还在心里说,妈的,跟我表姐 夫的表姑父一样!也是靠套一些情况来懵哩!我今天就一点儿消息也不透给你,出 出你的洋相!可是,现在连霍辛也服了、真的服了风水大师的气! “问题很简单,”这时大师说话了,语气缓慢、沉重、里边或还透些胸有成竹 的自信,“原因在于你这院子里的煞气太重!”对于风水大师从外围转悠到直逼核 心问题的回归,春才再一次表现出倾情关注,此刻,他心都悬了起来,好像大师如 果再不马上说出来,就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只要他一说出来,就天下太平了一 样! 可是,大师又绕开了刚才的话题,问,“你们对面那是什么单位啊?”春才有 些不耐烦,心里说你问那边是什么单位干什么?好像你今天要把这座城市里所有单 位都看一遍一样!可是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那是一个小区,是一个很旧很 旧的小区,先前属于省里一个什么单位的,现在只住一些外地人,打工的、小商贩、 乱七八糟的人。” “哦!”大师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这房子里的煞气是从那一 面镜子那儿来的。”他和霍辛顺着大师的手看去,在那边正对着小区的一个阳台上 看到一面闪闪发光的东西,那时候,太阳光正好从镜子相反方向上照过来,那镜子 在那儿发射着璀璨耀眼的光芒,春才为了看得更清楚点,转身去矮柜子中拿出那只 他曾经用来看那只带给他不少欢乐的蜘蛛的望远镜来,他把镜筒对在眼上,调好焦 距,再慢慢把视线移到那面镜子上——他看到了一片电影里魔鬼宫殿般灿烂辉煌的 景象,他心中的愤怒也像是望远镜中阳光下的镜子般迅速增长起来! “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风水大师又开口了,“宁可青龙高万 丈,不可白虎强一分。青龙旺相家安然,白虎张口祸纷纭。前方朱雀当畅荡,朱方 畅荡祸不生。若是朱方多煞气,家宅老小不安宁!这是我从《阳宅宝鉴》上总结来 的!”已经把望远镜交给霍辛的春才,诚惶诚恐地站在风水大师的面前,耐心听着 纵然他一点也不懂的话,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先生有没有急救的“破法”。于是他 说,“大师,您看这,有没有办法治一治?” “哦!治一治?”先生有些为难的样子,停顿住半天没说话,然后他“呵呵呵” 地笑了笑,“这个,这个,怎么说呢?你们可能不太懂,干我们这行是个和天、地、 人、神、鬼斗的职业。是需要参透天机的。泄漏天机是要受损的!”他这么说着看 了看春才和霍辛,他们俩正在认认真真地听! “受什么损呢?”春才半像自言自语半像正面接话地问他。 “轻者折阳寿,刑妻克子,重者会家破人亡的!”大师用低沉的声调认真的神 情缓缓地说。春才愣住了!因为他的确第一次听说,而且第一次知道给别人看风水 还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那一次山西的事故真让他领略了家破人亡的凄惨,他是不 希望任何人家破人亡的,当然包括眼前的风水大师。很简单,大师要是家破人亡了 谁还过来给我看风水啊!还有,如果大师家要是到了那个份上,在春才看来会是个 比一般的凡夫俗子到那步天地要严重很多的坏消息。 “大师啊!你放心吧,我们郭总不会亏了你的,”还是霍辛脑筋反应快,他这 句话一说,大师脸上迅忽间涨满的笑意毫不犹豫地驱走了刚刚还在的凝重,“啊, 也不是这个意思,有些话我不是得给你们说清楚不是!”大师这么解释时,春才看 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因为刚刚的笑容明明白白告诉他大师暂时没有危险或大师根本 不怕那危险,或是他对那危险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和消除功力!抑或是,大师为了救 助春才已经对那危险置之度外了!如果真是这样,大师的品格该是多么多么高尚、 多么多么可敬啊! “那你们的意思是给你们破一破、治一治?”大师问。 “这还用说吗?”霍辛说,他说完后很快觉得自己有点儿越俎代庖之嫌疑,便 马上改口问道,“你说呢郭总?”春才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那是,那是!这还用 问吗?” “既然如此,我就来给你们治治!”大师说这话时,像工厂里的工人突然长了 几级工资般精神抖擞,“我们既然选了这个职业就是给人们消祸灭灾的,你看这事 我要是不管心里也挺过意不去,干什么吧,都得讲究个职业道德不是!这样吧,老 霍啊,你去找一块青砖,最好是新的没用过的青砖。到中药店买二钱上好的朱砂来, 我与郭总在这儿等你!” 霍辛就去买那两样东西了。 春才和风水大师坐那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闲扯,春才听着听着就从大师那儿 听出不少现代气息来,他感到大师不但慧眼敏锐、谈吐不俗,而且还是个很现代的 人!特别是谈得兴起,大师打开了他的那个小皮包,真让春才大开眼界! 那个小包里装的最主要的东西是一个笔记本电脑,上面那一格中有一只“罗盘”, 大师说那是他的“办公用品”。按照春才的理解那就是他的“行头”,就像唱莲花 落的穿那戏服一样!大师说着把那个笔记本电脑打开,在一个红红的小点点上一摁, 电脑就开机了!他再在上边触摸一会上面就出现一个巨大飞转的轮子,一边白,一 边黑,春才知道那个叫什么“太极图”。一会儿那个轮子不转了,幻化作一排排的 文字!“你把你的生辰八字说出来,我来给你排排八字,免费!”大师一边看着电 脑,一边笑眯眯地说。春才从来没有见过提着笔记本电脑算命的,他甚至于不敢相 信那么个玩意儿可以批生辰八字!这对他来说几乎像对他说外星人一样神秘而新奇! 他随口说了自己的生日。大师就“咔嗒、咔嗒”地敲击键盘,然后里边就又出 现了那个飞转的太极图,然后,就出现了一个表格和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好 命,好命啊郭总!”大师喜不自禁地对春才说。 “你说说怎么个好法?”春才听到那话先是心里一阵狂喜,而后赶紧压下面上 的欢喜急切地问。 “你命中大富大贵?”大师说着看了看春才,接着又说道,“三十岁以前运不 济,三十岁以后福昌隆!你的运气也就是这几年才好起来的,你以前应该不住这边 的!你是?”大师一边说着一边问。春才使劲地点点头说,“太准了,太准了,真 是神了!我家是河北边平原县的。你看我这一口平原口音。我就是这两年才……” 春才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大师顿开茅塞般地点了点头,眼角处飘 落一丝不易觉察的神秘之光! “你的财运旺盛啊!”大师看了看春才,像下决心一样说道,“你命中正财、 偏财、加劫财,财来、财去、财再来!现在正是你偏财得用的运段,那么你发的财 是横财!你说是不是?”春才服气透了,连忙说,“是、是、是啊!我就是那年去 抓奖……”春才说到这里,好像又想起了刚刚那个问题,于是又停了下来。大师心 想,这个土包子还挺有心眼儿呢!你停住有什么用?你已经明确告诉我你是买彩票 中奖啦! “送你几句话吧。”大师接着说,“时座偏印不得地,生来没少生闲气!就是 说,你经常为一些闲事生气!”春才点点头。他想是啊,可不是老生闲气吗?当然, 春才是不会去想这世界上都是谁没生过闲气的! “可喜月座财星旺,横财来时柳枝发。”春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偏房小妾得恩宠,家中老妻泪涟涟。”大师说这话时眼神中透出空虚的气息, 可当他看到春才那虔诚的眼神和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时,他眼神中的空虚气息瞬间 被自信填满了。他想,你们这些暴发户发了财还能干点什么呢? 这时,霍辛回来了,他进门就大声地嚷嚷上了,“哎呀!我操,都快跑到大桥 哪儿了,一过了桥就到平原县了!这块青砖可真他妈不好买啊!”他这句话好像给 大师提了个什么醒似的,大师的眼睛猛一亮,问道,“郭总,你家不是平原县的吗?” 春才说:“是啊!这还能是假的啊!“大师深深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只不过神采上好像又灿烂了很多!他又开口说道,“只要一治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今日晦气一扫光,明日福星照厅堂!”春才也笑了,笑得一脸真诚!好像那福星 已经在他家厅堂中照耀他一样。 然后,大师开始使用他包里带的工具,把那块青砖的一个正面磨得溜光,再用 毛笔蘸上清水在那砖上面写上“泰山石敢当”五个大字,然后,用一柄锋利的小刀 在上边使劲刻出字的轮廓,再用一把小榔头和一把小锥子丁丁当当地凿起来,一会 儿工夫那几个字已经镌刻在砖面上。大师用一只小小的碟子,把朱砂倒进去,那是 一小堆红丢丢的东西,然后用小锥子轻轻研磨,最后把水往碟子里一倒,那就成了 满溜溜一碟红糊涂浆,他拿去毛笔郑重其事地在那碟朱砂浆中润了润笔,开始往刻 好的字里边描了起来! 最后,大师用一方红布把那块写好字的青砖包起来,拿出几张黄纸,纸上密密 麻麻画满看不懂的符号。春才想原来鬼符就是这个样啊。大师开始上香,烧那些符, 最后还拉着他和霍辛一起磕头。忙完这些,他毕恭毕敬地把那块青砖包在红纸里说, “千万不能不能让它再见光,三天后的晚上悄悄的把它对着那一家的镜子,然后用 水泥把它固定在楼顶就永远平安了! 春才和霍辛认真地点点头! 这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按照春才的意思想请风水大师吃顿饭,下午让霍辛送 他走也就罢了。可大师却问了他一句话,使他不得不改变注意,陪着大师又回了一 趟老家! “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大师问春才。 早已经对大师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春才说,“什么事?你问就是啦!” “你这边公司里的毛病治完了,可……”大师说,“可是依我看你老家特别是 祖坟上还有问题!”这下春才可紧张了,他看看大师又看看霍辛说,“祖坟出了问 题?” “对,你家祖坟就是出了问题。”大师说到这儿顿了顿说,“是一个好坟茔, 可就是那口气散了!” “什么叫气散了呢?”春才问。 “气散了就是坟被毁了。”大师认真地说,“这是真的,不信你到老家去看看! 我有‘耳报神’的,神告诉我的,这不会有错。” “你开什么玩笑你!”春才笑逐颜开地说,“现在不是当年了,妈的谁敢挖我 们家祖坟?我这个“郭百万”不说,我弟弟还是村支书呢!他谁敢?可以说没人敢!” “你要是不信也就罢了。”大师说,“你要看看才知道,再说了,我这话也不 敢胡说八道的!我敬的‘耳报神’就像是侦探一样,专门为我打听别人的琐事的。” 春才又疑惑了,信吧的确那种可能性很小,不信吧大师又说得信誓旦旦的,最 后他想了想说道:“走!我们看看去。” 就这样他们开这车又去了春才的老家平原县,路不是很远,个把小时就到了, 车在村里根本就没停,直接去了他们家新坟,到了坟地一看,春才傻眼啦! 在他们家坟地上,他为各个坟头立的墓碑都倒在了地上,还被打的一截一截, 每个坟墓上的坟堆都被平掉了,成了平展展的一块地。他栽的那些柏树也被拔了, 散乱地扔在地上,叶子已经像风干青菜,连树根都枯萎成了寿星胡子般乱蓬蓬的! 他呼吸开始急促,呼哧呼哧地响,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般瞪圆了血红的眼睛大声骂 道:“这他妈的谁这么缺德?我操他祖宗八代!” 他点了支烟,由于气愤,他连大师和霍辛都没让,就独自狠命抽起来!一支烟 三口两口就抽完了,他伸手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通了。那边接听后他的第一 句话就是,“你到底是独眼癃还是睁眼瞎啊?!” 那边的人很平静,问他,“你又怎么啦?” “你在家看着还让人家把我们家祖坟给挖了,那你还当个鸡巴的村支书啊?” 春才大声对那人吼着,看样子那头是他三弟春耕! “那是我带人挖的。”那边他三弟依然平静,“你不要在那儿嚷嚷啦,这是政 策谁也顶不住!” “我叫你顶不住!去当你的鸡巴村支书吧!”春才愤愤地越骂越起劲,“你以 为村支书是多大个鸟官!不就是破烂村官吗?有多大了不起!当个村支书就挖了祖 坟,你要是当了县长不把亲戚朋友全杀光啊!你跟那个鸡巴昏君杨广有啥不同?” “我跟他当然不同,我是共产党员,他是封建皇帝。”他三弟依然平静地说着, “我在外边有事,不跟你说了,我告诉你咱家的坟不平,怎么去让人家别人平?我 带这个头没错!现在全村都平完了,没有一家可以搞特殊化。”说完那边就挂了电 话。 春才也顾不得他的高级衣服了,一屁股坐地上“呜儿呜儿”地哭起来……他没 有往家拐,在村里连车都没停就返回了省城!路上他特意留心看了看,还真是都平 了,王家坟、高家坟、屠家坟……都平了!外村也一样!这让他心里平静了些,可 那口怨气还憋在心里! 到省城后,他们直接去了一家饭店,因为自己苦闷,也因为对风水大师绝对佩 服。说到苦闷,这一段时间以来,他真够受的。祸不单行,祸事连连,他已经有点 儿焦头烂额、顾此失彼了!他对大师的佩服就有点儿低能加弱智了!可是,老实巴 交的农民春才,他自己在打麻将时,又怎么顾得上看电视新闻里一遍遍滚动播放: 平原县率先实行殡葬改革,平坟率达到百分之百!连县里的头头们家的坟都平了, 春才家的坟在百分之百之内也就不奇怪了!纵然,在送风水大师上车前,面对春才 和霍辛的赞不绝口,喝得二麻二麻摇摇晃晃的大师用十分不准确的动作拍拍胸脯说, “我从小干这一家,是方、方圆几百里在这方面造、造旨(诣)最深的!”可是, 在他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关于春才家祖坟被平一事,他就是从电视新闻里推测 到的。 那天他们三个人喝了差不多三瓶酒!大师喝得最少,其次是霍辛,春才在喝酒 上的美德又表现出来。这可是他那次戒酒之后的首次开戒,这对他来说预示着什么 的呢?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好奇怪!他到今天也没有想明白,就像他长这么大没 有活明白一样!霍兰,或者说他到底是怎样和霍兰滚到一起的,霍辛又是怎么回来 送东西的,他都搞不清楚了!甚至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了! 那天霍辛先送他回来,然后去送风水大师。到楼下时霍辛问他要不要送你上去? 他糊里糊涂地说不用了,我没事!霍辛就开车走了! 他在路边一摇一晃和他们挥手告别! 说实在的,他并不知道霍兰在家。因为自从晓晓走了之后,他基本上没在这个 房子里住过!因为这里留下了太多晓晓的气息,甚至他看到屋中的任何陈设都会立 刻想到一连串晓晓的事情!可那一天不知为什么他会作出回来睡觉的决定!他现在 隐隐约约记起霍辛曾劝他回来睡觉。那时候,他还不是太醉,可已分明有了七八成 醉意,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对风水大师说喝完了酒我们找间卡拉OK潇洒去。 风水大师一听就眉开眼笑了! 可霍辛却一反常态说,大师是修行之人,是不沾女色的!风水大师虽然立马在 嘴上说是啊!是啊!可喝得迷迷糊糊的春才却分明在大师眼里看到不悦,好像霍辛 的提醒搅黄了什么一样。 那天他上楼时,才发现腿脚都有点不听招呼了,他只得伸出左手来半扶着楼梯 往上走,把握不了平衡时就轻轻地扶一下,然后就蝎子蜇了似的赶紧松开,因为, 纵然喝醉了,他还是看到楼梯的扶手上有好多灰尘,把手都弄得黑乎乎的,那种感 觉很不美好! 他走到家门口,摸了老半半天也没有摸到那把钥匙,钥匙包里总共四把钥匙, 只有一把是这门上的钥匙,他却愣是开了七八次,也就是说开了七八次都没有找对 那把钥匙,他便在那呜呜哝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这时,门开了,屋里站着的是 霍兰,霍兰穿着一套碧绿色半透明睡衣,他认出来了是晓晓留下来的,他有些不高 兴,便歪歪斜斜走了进来…… 进门后他靠在了门后,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穿着薄如蝉翼碧绿睡衣的霍兰。因为 晓晓长的细高细高,所以,他穿着这衣服特别好看,有一次晓晓穿这件衣服时,他 对晓晓说,说她穿这身衣服就像一只螳螂,一只竹园中那种绿色大螳螂。晓晓看了 看他,什么话也不说。可霍兰穿着就没有了那种像只螳螂的效果,这倒不是因为霍 兰长得有多丑,只是没有晓晓长得那么漂亮!他这么想着,心里平生出许多不舒服 来。 “谁、谁、谁让你穿她的衣服?”春才斜靠着门后、斜巴着眼睛问,喝酒后严 肃的神情都会变得迷离扑朔起来,眼神也就变得飘忽起来,“看你穿着这衣服多难 看啊!活像一只大青蛙,一只臭水沟里蹦达的大青蛙!”即使是喝醉熏熏,他还是 不愿意把那身材修长高挑的螳螂形容给霍兰。 “是吗?”霍兰有点儿不高兴,睨了春才一眼,眼神里竟然喷薄欲出些别样风 情来,“我有那么难看吗?我哪儿难看了?吃鳖肉装鳖憨,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我又不是你老婆,长得像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难、难看,太、太难看了!”春才一边摆着手一边说,“你、你把它脱了, 这、这不是你的衣服,不是你的衣服!晓晓穿上它像、像螳螂一样,那、那才叫漂、 漂亮!你什么玩意儿?” “我知道不是我的衣服,是别人的衣服!”霍兰说,“是谁的衣服留给谁穿吧!” 说着她一边向春才走来,一边解开了那上衣上唯一的一根带子。衣服前襟比较大, 这样,在系着带子时就出现了两前襟交叉,看不太清里边风情。可她一解开来就坏 了,坏透了!两边的衣服襟儿迅即耷拉下来,霍兰那健康而丰硕的上身豁然而现… …他先是惊呆了,看清了霍兰上身的皮肤是那种带些浅薄的黄、非常健康泼皮的颜 色,继而,那颜色像漫山遍野的豆浆般在春才的眼里迷漫开来,像宽无涯的大地般 在他醉眼惺忪的眼里扩展开去—— 他冥冥中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咔嚓咔嚓响,心里明明灭灭亮着闪电,大脑里在轰 隆轰隆打着炸雷,感觉里一场战争正风驰电掣向他袭来……他猛地向前两步,使劲 把她抱在怀里,他们两臂上的骨头好像都要碎了,两个人的肌肉好像都要溶化了, 两个人的灵魂好像都飚升到十八层天上,两个人的意志好像都戴着手铐脚镣被囚禁 在十八层地狱里——心律快得让人难受,血液热得让人疯狂,呼吸急促得像癫痫突 发,那粗重混乱的呼吸像飓风般狂暴地把他们卷到客厅的沙发上…… ------- 我爱E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