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第一章敲诈(6) 曼弗里德:" 米歇尔让冲锋队打了,不是在外面,而是闯到我家打的。冲锋 队敢于冲入犹太人家里打人,就能干出更恶毒的事情。" 扬纳猜测着:" 你的意思是,冲锋队会到店里捣乱。" 曼弗里德:"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得看看风头。" 扬纳有些着急:" 好卖的鞋都收了,损失会很大的。" 曼弗里德:" 如果不收,一旦有什么不测,后果难以设想。" 店员们不再说什么,各干各的去了。 曼弗里德走向店堂后面的办公室。办公室装饰古雅,有一张宽大的写字台, 他拉开抽屉,把几个本子放进提包。 写字台上斜摆着一个照片框,照片上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人背靠着栏杆, 背景是大海。扬纳帮助收拾,看见了照片框:" 曼弗里德先生,很久了,我一直 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张照片?" 曼弗里德顺手拿起照片框,凑近看着:" 它记录着一场劫难的开始。二十年 前,欧战刚爆发,我参加德国政府的劳军团,去中国青岛慰问德国驻军,赠送' 大猎枪' 皮鞋。照片是在青岛栈桥拍的。劳军结束,准备乘船回国时,适逢日军 大举进攻青岛,我参加了德国驻军的防御作战,失败后被俘,进了日军战俘营。 后来,我设法逃出战俘营,辗转回到德国。唉!其中的艰难险阻,一言难尽。" 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曼弗里德拿起听筒,听了两句,脸色陡变:" 老彼得,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6.微不足道的良心可以安静了 外科病房的护士站里,老彼得对着话筒喊道:" 我现在就在医院里,刚冲进 来十几个冲锋队队员,抡着棒子大吵大闹,不准医院收留米歇尔,而且说,医院 要是收留米歇尔,他们就要捣毁外科病房。" 弗里茨一把抢过话筒:" 你是不是曼弗里德?我是谁,我是冲锋队一大队四 中队五分队分队长弗里茨。犹太老狗,你给我听着,老彼得对你说的完全属实, 我们就是要把你儿子撵出医院。为什么要撵出去?你儿子企图强奸日耳曼少女。 对这种无耻堕落的犹太人,没有乱棍打死,仅仅是撵出医院,已经是最大的恩惠、 最大的忍耐了!" 米歇尔正无助地躺在床上,玛丽奥惊恐地搂抱着他。肖尔等冲锋队队员拎着 木棒,站在病床旁边。医生和两个护士在角落里发抖。 梅辛格指着一位端庄老者的面孔:" 你是什么人?" 老者:" 我是这所医院的院长、医学博士海因茨。" 梅辛格一指病床:" 海因茨院长大人,你马上把他撵出去。" 海因茨:" 米歇尔是我们的病人,我们不能这么做。" 梅辛格:" 你是哪个民族的?" 海因茨:" 我是日耳曼人。" 梅辛格:" 日耳曼人?" 海因茨:" 日耳曼人。" 梅辛格:" 我看你不大像日耳曼人。我不可能想象,高贵的日耳曼人会屈尊 给下贱的犹太人治疗。" 海因茨:"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出于什么理论,更不知道这种做法基于什么说 教,在我所接受的所有教育中,在我所知道的所有规则中,都不允许把正在治疗 的病人赶出医院。不管米歇尔是不是犹太人,医生给病人治病是天职,只能一视 同仁,不能存在任何种族偏见。" 几个冲锋队队员嚷嚷起来:" 上天规定犹太人只配舔日耳曼人的鞋子,把日 耳曼人和犹太人放在同等位置上才是偏见。""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保护什么人,这 个犹太狗杂种曾经企图强奸日耳曼少女。" 玛丽奥喊起来:" 我禁止你污辱米歇尔,我儿子不是那种人!" 海因茨:" 我不管米歇尔先生怎么得罪你们了,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是 血,我们有责任救护。" 梅辛格:" 海因茨,我出于对医生的尊重,才请你把这个犹太人撵出医院。 你要知道,我也可以不尊重你,不通知你,让我的手下直接把犹太人米歇尔扔出 这间外科病房。只要我的右手一抬,几秒钟之内就会出现这种局面,你愿意这种 局面发生吗?" 海因茨:" 我不允许这种局面出现。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会拼上我这把 老骨头阻止。" 梅辛格夸张地上下打量着海因茨院长瘦弱的身体:" 老骨头?你以为你那把 老骨头存在吗?你以为老骨头能阻止冲锋队的大棒子吗?你以为老骨头能够改变 冲锋队的意志吗?" 海因茨来到米歇尔身边:" 我这把老骨头不值钱,而为了捍卫公理,抵制邪 恶,我倒是愿意验证一下大棒子管不管用。" 病床上传出米歇尔微弱的声音:" 我走。"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撩开被子, 吃力地下床,在玛丽奥的搀扶下,向门口走去。 梅辛格看着米歇尔的背影:"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院长大人,这条犹太 狗既不是我们打出去的,也不是你撵出去的,而是他自己要出院的。你那点微不 足道的良心可以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