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第一章敲诈(9) 响起重重的敲门声,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老彼得向大门口走去,把门打开 一条缝,门外没有人。他的脚下有个蠕动的麻袋,里面发出挣扎的声息。他蹲下 来把麻袋解开,里面是捆绑着的米歇尔。他把塞在米歇尔口中的毛巾一把拽下来。 米歇尔急剧地大口喘息着,玛丽奥急忙上前给他松绑。 从门外的黑暗中传出来喊声:" 是梅辛格中尉让送回来的。" 曼弗里德:" 什么?" 喊声重复:" 再说一遍,是梅辛格中尉让送回来的。" 曼弗里德向着黑暗喊道:" 梅辛格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声音:" 梅辛格中尉是要告诉你们,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对你的儿子,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树丛一阵响动,一个黑影跑了。 在母亲的搀扶下,米歇尔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他通过母亲的肩膀,看到了 呆呆站在客厅门口的琳达。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走向琳达,向外一指 :" 冲锋队女队员琳达,请你出去!" 当夜,在曼弗里德卧房中,他和妻子倚靠着枕头坐着。 曼弗里德燃起雪茄,吞云吐雾间思考着:" 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 样,感到自己如此无能,冲锋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冲进来打伤米歇尔,他 们把米歇尔从医院撵出来,他们绑架了米歇尔又放回来。我们像被猫抓住的耗子, 任猫爪子摆布,一点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玛丽奥:" 我琢磨着事情不对。冲锋队的做法是在伤害我们,同时他们自己 也很麻烦,反反复复地捎话,是在传递一个信号。" 曼弗里德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我也是这么看的。梅辛格一个接一个的做法, 是要表明他有能力控制我们,可以随意摆布我们。" 玛丽奥:" 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曼弗里德:" 我隐隐约约感到,他想敲诈。" 玛丽奥:" 敲诈?敲诈什么?" 曼弗里德清理着思绪:" 而且……我感到……梅辛格的敲诈越来越逼近了。 他快要摊牌了。" 10."水晶行动"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梅辛格肉铺门面房里挤了七八个人。他们都身着褐色衬 衣,高挽袖口,像是在等待一个决定。 弗里茨等得不耐烦了,向四下耸耸鼻翼:" 到底是卖肉的铺子,到处飘的是 臭猪肉味儿。" 有人悄悄笑出了声。 梅辛格从操作间出来,从头到脚都是欧战中的德军装束,戴了顶老式钢盔, 顶上有寸把长的尖刺。钢盔比他的大脸小一号,怪滑稽的。 梅辛格咳嗽了一声,宣布:" 冲锋队四中队属柏林区冲锋队一大队管辖,我 请示了大队长,明天起实施' 水晶行动' 。范围是勃兰登堡门附近。在场的都是 各分队分队长,明天早上八点钟整,各分队在分管区域内同时行动。对其他犹太 店铺,你们放手去砸,唯独对' 大猎枪' ,要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 碰它。" 次日晨,勃兰登堡门附近的犹太商店遭难了。 一辆装满冲锋队队员的卡车驶过来,停下。成帮结伙的冲锋队队员拎着铁锤 跳下卡车,冲向附近的犹太商店,抡起铁锤砸玻璃橱窗和店铺里的玻璃柜台。 按照分工,有的冲锋队队员砸商店,有的队员在商店的墙壁上用蓝油漆刷出 六角星。它是犹太人的标志,称为" 大卫六星" 。 " 大卫六星" 这时刷在犹太商店橱窗上和墙壁上,是一种警示,告诉行人不 得进入犹太人商店。 曼弗里德的家离" 猎枪" 总店不远。这会儿,昔日静谧的街道变得喧闹不堪。 曼弗里德蹙着眉头,默默地走着。他对这次暴行的到来有所预计,但是冲锋队的 行动之快,比他的判断提前了。 一辆辆自行车从他的身边擦过。这天像冲锋队的节日,每个人都在大笑,而 伴随着笑声的是大块玻璃被砸碎时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曼弗里德来到他的商店门口,惊奇地站住了。" 猎枪" 皮鞋总店两侧的犹太 商店被砸得面目全非,商品抛撒了一地,他的店面却完好无损,附近连个冲锋队 队员都见不到。 他推开店门,进到店里。忐忑不安的店员急忙拥上去。 扬纳:" 曼弗里德先生,你可来了。不知怎么回事,旁边的犹太人商店全都 砸了,唯独没有砸咱们这里。" 曼弗里德吩咐店员:" 别的事情先放下,先把窗户护板上好。" 话音刚落地,店门被推开,一群冲锋队队员闯进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大铁锤,打头的是梅辛格。 梅辛格环视着四周:" 这里谁说了算,站出来。" 曼弗里德站出来:" 我是这里的老板,约翰·曼弗里德。" 他们都尽力装出微笑的样子,注视着对方。 他们相互打量着,打量着二十年的岁月在对方脸上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