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第一章敲诈(10) 11. 胶州日军战俘营的三个场景 欧战初期,日军俘获的德军战俘大部分押解到日本,据说没有让他们服苦役。 其余的押在胶州战俘营中。 一九一四年的深秋。就像监狱一样,战俘营夜里不能熄灯。一盏昏暗的电灯 照着大通铺,上面挤满了人。 梅辛格睡不着,辗转反侧。在他旁边,曼弗里德昏昏欲睡。 梅辛格用胳膊肘支起身体,推推旁边的人:" 哎,我是军需官梅辛格中尉。 我听他们说,你就是约翰·曼弗里德,是生产' 猎枪' 皮鞋的那个大名鼎鼎的犹 太老板。" 曼弗里德慢慢睁开眼,疲倦地看看他,背过身去:" 不错,我就是那个生产 ' 猎枪' 皮鞋的曼弗里德。你的好奇心满足了,睡吧。" 梅辛格:" 我喜欢' 猎枪' 牌皮鞋,结实耐穿,价钱公道。真没想到,赫赫 有名的' 大猎枪' 老板就睡在我旁边的铺位上。" 曼弗里德恹恹地说:" 不要说了,什么有名不有名的,现在你和我都一样, 都是日军战俘营的俘虏。" 梅辛格聊天的兴致挺高:" 你是商人,怎么也到战俘营来了?" 曼弗里德困倦地说:" 我参加德国政府组织的劳军活动,赶上日军在山东登 陆,我参加了抵抗,跟着进了战俘营。行了,睡觉!" 一九一六年春季。胶州日军战俘营中,德军战俘在挖沟。 梅辛格放下铁锹:" 中国有句俗话,好死不如赖活。我们咬咬牙混下去,熬 到战争结束就回国了。如果逃跑,一旦被发现,当场就会被打死;跑到半途抓回 来一样被处决。不如等到战争结束再说。" 曼弗里德:" 到底是军需官,管理军装被服,督造行军灶,监督伙食费用开 支,会算账,账算得很细。我也知道好死不如赖活,但要这么混下去,我怕你活 不到战争结束那天。" 一九一六年夏季的一个夜晚。万籁俱寂。几条黑影陆续钻出铁丝网,匍匐前 进。那几条黑影站起来狂跑。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 梅辛格听见子弹在身边嗖嗖乱飞,猛然趴下,一动不动。 曼弗里德拽他起来,他几乎吓瘫痪了,浑身筛糠:" 如果不跑,熬到战争结 束也就回国了。而这么逃跑,闹不好会丢了小命。" 枪声向别的方向转移,曼弗里德一拽梅辛格:" 快点跑!" 梅辛格浑身战抖:" 我,我我我,我不行了。" 曼弗里德咬牙切齿地对他低声吼道:" 你还是个军人呢,你是个胆小怕死的 懦夫!" 他不由分说,把梅辛格拽起来,踉踉跄跄地接着跑。直到听不见枪声了, 他们才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12. 感觉:猫爪子下的老鼠 " 猎枪" 皮鞋销售总店内。梅辛格的眼睛在曼弗里德脸上转来转去,狠狠地 啐了一口唾液:" 富人真会保养,你还是老样子。" 曼弗里德不由自主地摸摸面颊:" 你可完全变了。从一个懦弱的小中尉,变 成了这样一个很难确切形容的角色。" 梅辛格咧了咧嘴:"'懦弱的小中尉' ?二十年前你是这样说我的。而我现在 不得不叫你犹太老狗。犹太老狗,本来,我们之间有很多话可以说,但我现在有 冲锋队公干在身,顾不得叙旧了。曼弗里德,我正式通知你:柏林冲锋队一大队 的' 水晶行动' 开始了。" 曼弗里德:" 我不懂什么' 水晶行动' 。" 梅辛格拎着铁锤走向玻璃柜台:" 我这就给你解释。' 水晶' 在冲锋队的词 汇中专指玻璃。" 他说着抡起铁锤砸下去,玻璃柜台登时被打碎。" 日耳曼人不 容许犹太人盘剥,就像我不能允许狗舔我的睾丸。按照' 水晶行动' ,我们要不 停地砸犹太商店的玻璃。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 星期日,整整砸七天,你的家,你的总店,你的分店,你的工厂,怎么?想不想 让我接着砸?" 曼弗里德:" 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在今天的德国,犹太商人是任人宰割的 羔羊,对你们的暴行,我们无力阻止。" 梅辛格的脸凑得更近了:" 你是无力阻止,但我却能保全你和你拥有的一切。 一路上你看到了,别的犹太店铺全捣毁了,你的店铺却完好无损。为什么?因为 我手下留情了。" 曼弗里德看着梅辛格,茫然不解。梅辛格的鼻子贴上他的耳朵:" 我还可以 接着帮助你。我可以把人带走,而且向其他冲锋队打招呼,凡涉及' 猎枪' 的店 面不予触犯。这样的话,你能保全自己的工厂,保全自己的店铺,保全自己的房 子。外带保全你的米歇尔。" 曼弗里德:" 你可真让我糊涂。把米歇尔打成那样的是你,把米歇尔撵出医 院的是你,绑架米歇尔的是你,放回米歇尔的还是你。现在,提出要保全我的店 铺的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梅辛格笑了:" 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当老鼠的感觉?小老鼠,被猫捉住的小老 鼠。打米歇尔的是我,把他撵出医院的是我,绑架他的还是我,放了他的还是我。 干这些是要让你明白,你的命运,你的儿子,你的铺子,你的厂子,全在我这个 大花猫的爪子里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