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第六章觅踪(4) 爱多亚路里弄有不少石库门住宅。上海地皮紧张,洋人为了利用有限地皮, 建英式联排二层至三层砖木结构住宅带。上海有钱人跟着学,发展出一种不中不 西的联排式里弄住宅,称为" 石库门" 。石库门住宅兼有江南民居特色,分为" 一进" 、" 二进" 、" 三进" 数种。 方山带着妻子吴文娟、女儿方潇霄打扫一幢三进石库门住宅。进门是天井, 天井后是客堂,客堂后面为后天井和灶间,天井和客堂东西两侧为厢房。后天井 和客堂之间是楼梯。 吴文娟近四十岁,长相清秀,是个相夫教子的贤惠女人,她在冲洗地面。方 潇霄是十七岁女孩儿,高挑匀称,正猫着腰扫地上的水。 曼弗里德一家提着箱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他们身后,王小水吃力地扛 着一口沉重的皮箱。他刚满二十岁。 吴文娟先看到来人,停下手里的活,友善地看着对方。方潇霄走到妈妈身后, 越过妈妈的肩膀,忽闪着大眼睛,悄悄打量着对方。 方山过去招呼:" 这是内人吴文娟,小女方潇霄。生性腼腆,都很少出门, 很少与生人打交道,见了国人都不会说话,更别说见到你们了。上海人把她们这 种人称为' 乡下人' 。" 玛丽奥和米歇尔友好地向她们点了点头。 曼弗里德上下打量着:" 就是这幢房子?" 方山:"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的。我认为基本符合你的要求:在租界里, 比较安全,秩序也好;比较偏僻,外人不大容易找到;不是犹太人相对集中的区 域,附近只有你这一户犹太人。另外,离我的上海日用化学工业社不算远。还有, 租金也说得过去。" 曼弗里德四下打量着:" 噢,如此说来,这种地方可遇而不可求,那我们就 住下了。我家这个住址,千万不能对外人说。还有,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你不要 过来,有事情让王小水直接通知我。" 方山:" 知道啦。你们先安顿下来,我把王小水派来,照顾你们的生活。适 应几天后,欢迎到我的化学工业社看看。" 过了几天,方山请曼弗里德看看他的产业。 上海的初春仍然很冷,空气中潮气重,湿冷湿冷的。 曼弗里德和方山一路走来。方山振奋地谈着:" 从德国留学回来后,我一心 想振兴民族工业。最初在圆明园路租了个亭子间,创办上海日用化学工业社,开 办费是我母亲存的一万元私房钱,没多久赔光了。后来又找朋友集资几万元,在 重庆路买地修建厂房,设备陈旧,但产品的销路不错,' 维肤丽' 牌雪花膏价格 低廉,很受欢迎,随着生产扩大,房子不够用。上个月我把社址设在了河南路。 " 路边一幢红顶红砖二层旧楼,从外面看已破旧不堪。楼门口挂着个没有髹漆 的木牌,上面随意用毛笔写着" 上海日用化学工业社" 。 他们进入门口,上到二层的试验室。桌子上摆满了试管。沿墙的玻璃柜里, 从上到下,是码放整齐的瓶瓶罐罐。 曼弗里德拿起瓶化学试剂,用行家的眼光看看标签。 方山:" 这几年我常去欧洲采购化学试剂,是想配一种调料。中国人讲究调 味。如果做菜加进调味品,使菜肴味道更鲜美,肯定受欢迎。十几年前日本研制 出' 味の素' ,打进中国市场。后来吴蕴初先生创办天厨味精厂,造出中国第一 代味精,它从植物性蛋白中提炼,不是荤腥,却有鱼肉般的鲜美,吴先生将它定 名' 佛手' ,不无推崇佛教之意。佛手牌味精首先为吃素者喜爱,后来也用于荤 菜。但日本的' 味の素' 仍占据半壁河山。我打算夺回这个市场。" 曼弗里德:" 这个想法很好。我很想帮你,但是,如果纳粹对我追得太紧的 话,我得东躲西藏,你的事情我就顾不上了。" 方山不以为然:" 你过于紧张了。人都到中国了,纳粹想报复你都摸不到人。 大上海这么大,他们到哪儿找去。" 曼弗里德:" 你到底是中国人,你不了解他们。" 5.从屋檐底下掏麻雀 一九三六年初春。柏林。党卫队的一个分部。 一间小会议室里。梅辛格站在会议桌一头,啪的一个立正,扯足了嗓门:" 党卫队最高长官希姆莱先生批准了我们的方案。" 会议桌两边的人刷地站起来立正。刀疤现在是上尉了。弗里茨与肖尔已正式 加入党卫队,是少尉。其余人清一色是军士。 梅辛格运了运气:" 方案是:派遣干员于近期潜入上海寻找曼弗里德,继续 追踪面具;如果未能拿到面具,就地解决曼弗里德。曼弗里德带着经学院人员出 逃,对于他的罪行,最高长官打比方说,就是把经学院的人一个不剩地全杀了, 舆论也顶多说我们残暴。而经学院一个不剩地跑了,就像把你老婆的月经带扔到 了马路上,把你老婆的血裤衩挂到了勃兰登堡门上。纳粹丢不起这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