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第八章会堂(6) 曼弗里德:" 是他,是他。约瑟夫·梅辛格到上海来了。" 方山:" 他来上海,肯定是追杀你和经学院人员的。我们怎么办?" 曼弗里德:" 除了继续躲避追杀,我们没有反击手段,上海沦陷了,租界以 外被日军控制。过去,弗里茨他们偷偷摸摸地找我们,现在仰仗日本占领军,梅 辛格可以公开地追杀我。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家三口不难躲,而汉弥尔顿经学 院四百多人无处藏身。" 8.那个河南人是谁 夜里静悄悄的。爱多亚路石库门住宅一层横七竖八睡着人。 既没有人敲门,也没有人开门。房门吱的一声开了,显然是溜门撬锁的行家 从外面打开的。一干人打着手电筒进来。 手电筒光柱乱晃,睡下的人都把头捂在被子里,浑身瑟瑟发抖。 刀疤和弗里茨二话不说就跑上楼。梅辛格站在原地不动。他在等消息。不久, 刀疤和弗里茨下来,摇了摇头。 梅辛格并不遗憾:" 这是预料之中的。曼弗里德一家不可能还住在这里。他 们应该早就搬走了。问问他们的去向。" 村口河桥把脚下的一条被子忽地掀开,拉起来一个浑身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 :" 说!住在楼上的那一家子外国人到哪儿去了?" 那个中年男子紧着摇晃双手:"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村口河桥:" 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那个中年男子上下牙齿打战:" 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 村口河桥的态度和缓了一些:" 你好好想一想。那家外国人搬出去,是在日 军占领上海之前还是之后,回答上来就饶了你。" 中年男子反复吞咽着唾液:" 我,我,我好像想起来了……就在日本鬼子, 不不不,是日军。在日军占领上海前后那些日子,一天夜里,差不多也是这个钟 点,突然来了个穿黑袍子的人,上楼和曼弗里德先生说了几句话,第二天曼弗里 德全家就搬走了。" 村口河桥:" 穿黑色袍子的人?你给我好好想一想,他穿的是上海老百姓那 种黑色褂子,还是神甫的黑色道袍?" 那个中年男子:" 是神甫的黑色道袍。" 村口河桥:" 神甫的黑色道袍?你怎么说的这么肯定?" 那个中年男子:"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刚进来时,和房东家的小子说话, 叽里呱啦说的全是外国话。我最初还以为是个天主教神甫呢,仔细一看,才看清 是个中国人。" 村口河桥:" 中国人?中国人?!你没有说错?" 那个中年男子:" 错不了。年纪大约跟我差不多,瘦瘦的。我就躺在这里, 他和房东家的小子说了几句话就上楼了。上楼之前还用中文反复对我们表示歉意, 说了一阵' 对不起' 的话。" 村口河桥蹲了下来:" 噢,穿黑色道袍的还和你们说中文了。他操的是什么 口音?是上海当地话还是外地口音?" 那个中年男子:" 他不是上海人,有较重的外地口音。" 村口河桥:" 我是日本人,但是在上海出生的,对中国的了解并不比你差。 你说那个人是外地口音,听着像哪里的口音?" 那个中年男子:" 像是河南口音。" 村口河桥:" 河南口音?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那个中年男子平静了一些:" 外省来上海做工的,特别是那些下层苦力,以 江北人、河南人、山东人居多,他们的内部分为' 江北帮' 、' 河南帮' 和' 山 东帮' ,老上海一听口音就能辨别是哪个帮的。码头工人大部分是河南人和山东 人。我是个老上海,也是老码头,我们那个码头就有' 河南帮' 。他们之间拉呱 的都是河南土话。是不是河南人,我一听口音就知道。那个人是河南人。" 梅辛格一行很快离开了石库门住宅,上了车。车启动了,一摇一晃地驶出路 面坑坑洼洼的里弄。 刀疤开车,肖尔在副驾驶座位上,梅辛格和弗里茨坐后排。 肖尔:" 我在慕尼黑图书馆调阅了汉弥尔顿经学院的所有资料,这次来中国, 我都带着呢。我知道所说的那个河南人是谁。" 梅辛格看着外面的夜色:" 那个河南人是谁?" 肖尔:" 他叫赵育江,河南开封人,十八岁那年跟随穆勒从开封来到慕尼黑, 入汉弥尔顿经学院,毕业之后没有回中国,而是留在经学院,现在是经学院的拉 比,也是穆勒的助手。" 梅辛格:" 一个中国开封人怎么加入犹太教了,还进了德国的犹太教神学院? 这些是怎么回事?" 肖尔从前排回过头来:" 这里有故事。说到底,连汉弥尔顿经学院选择中国 上海为避难地点,大概都与这个赵育江有直接关系。" 梅辛格:" 能不能找到赵育江?" 刀疤把着方向盘:" 应该不难。我和弗里茨刚来上海,就制定过跟踪经学院 的人以寻找曼弗里德的计划。后来发现行不通。因为拉比都住在阿哈龙犹太会堂, 包括赵育江。他们除了教学,哪里都不去,没有蹲守价值。所以我们放弃了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