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第八章会堂(7) 梅辛格:" 经学院的拉比还住在阿哈龙犹太会堂吗?" 刀疤:" 我被关押了一年,近况不了解。但是我认为,他们仍然住在那里。 安置经学院,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梅辛格:" 曼弗里德的新住址既然是赵育江安排的,那么赵育江是我们寻找 曼弗里德的重要线索。请日本朋友帮个忙,在阿哈龙犹太会堂蹲守赵育江。我就 不信赵育江不和曼弗里德联系。" 9.卖日杂的和看残棋的 在方山家中,方山、吴文娟、方潇霄身体前趋,静静地听。 赵育江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我是中国人。中国是我的祖国,开封是 我的家乡。同时,我也是开封犹太人的后裔。" 方山一家颇为关注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赵育江:" 开封北依黄河,处于豫东大平原的中心,春秋时郑国建储粮仓城, 取意' 开拓封疆' ,从那时至今的两千七百年间,共有七个朝代在此建都。北宋 时开封称为汴梁,进入鼎盛时期。那时,一个不少于百人的犹太社团取道丝绸之 路进入中原,宋室把他们安置于汴梁。此后数百年间,他们严格遵从犹太教,守 安息日、守禁食、守割礼、禁食猪肉、每日三次到会堂祷告。我的出生地是犹太 人居住集中的地方,那条胡同的名字很有开封犹太人特色。在传说中,亚伯拉罕 的孙子雅格在与天神摔跤时扭伤了腿上的筋。为表示对雅格的追怀,犹太人宰杀 牛羊时要先挑除脚筋。我出生的那条胡同,名为' 挑筋胡同' 。民国时以其不雅, 改名为教经胡同。" 方山:" 那么,你是怎么去的慕尼黑呢?" 赵育江:" 十九世纪中期以来,开封犹太社团逐渐消亡。我们这些身体里有 微弱犹太血统的人,只能称做开封犹太人后裔。本世纪初,欧洲的犹太教组织对 开封犹太人表现出独特的关切,陆续有大拉比来开封,劝说我们皈依犹太教。我 现年四十八岁,三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年,穆勒那时是一名年轻的拉比,来 到教经胡同,说他要做一个试验,看看开封犹太人后裔能否重新皈依犹太教。他 要从挑筋胡同里挑一名十八岁的少年。我那年恰恰十八岁,不傻不苶的,于是挑 上了我,把我带到慕尼黑,入汉弥尔顿经学院,直到如今。" 方山不由得感慨:" 我无从判断老穆勒的试验是否成功了,反正我见到的是, 赵育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河南开封人,而老穆勒却带着汉弥尔顿经学院的全 班人马来到了中国。" 吴文娟与方潇霄一齐笑了。 赵育江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方山:" 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赵育江:" 穆勒院长说,汉弥尔顿经学院之所以把中国作为避难地,很大程 度上是着迷于开封犹太人非同一般的命运,因此想去开封看看,对他也算是旧地 重游吧。当然,我得做向导了。" 当年秋季。阿哈龙犹太会堂斜对面,有个卖日杂用品的小亭子。卖东西的伙 计正在应付一个顾客时,眼睛一亮。 赵育江身着黑色道袍,独自走出会堂,站在马路旁边。 卖东西的伙计做了个手势。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一个摆中国象棋残局的摊子。 蹲在摊子边上看残局对局的人丛中,站起来一个人。 穆勒等十几个拉比拥出会堂大门。他们统一着黑色道袍,而且每人提着一个 小箱子,像是准备出远门。 一辆长鼻子别克车驶过来。穆勒和赵育江等上车,车开走了。 10. 领略" 开封犹太人" 中国的老城,往往度过鼎盛期后,在以后的岁月中日渐苍老。开封就是这样。 这个十一世纪时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到了二十世纪只是黄河下游的一个中等城市。 城内街道狭窄,满目肃然,宋人的神魅荡然无存。在苍凉钟声的袅袅余音中,屋 顶上的芊芊野草随风偃俯。 赵育江作为向导,领着穆勒院长等拉比,在街道上走着。 赵育江是当地人,离开三十年了,这里仍让他感到亲切。他挥指着说:" 据 《宋史》载,徽宗年间开封有二十六万一千户人家,以每户五口人计,居民人数 过百万,加上常驻的几十万禁军,人口在一百五十万人以上,是世界上人口最多 的城市。那时商旅繁盛,高门相望,酒肆茶坊林立,另有万千勾肆小吃妓院瓦子 各领风骚。" 穆勒:" 在世界上,好地方总是吸引人的。不同的文明往往在繁华之处交汇 融合,奇迹时有发生。犹太人进入大离散时代后,也在到处寻找适于自己繁衍生 息的地方,有一支就摸到这里来了。" 赵育江:" 早在唐代,就有犹太人从陆路来中国经商。八世纪海路贸易开通, 又有犹太商人从海路来到中国,定居在广州、泉州和宁波等港口城市。北宋年间, 汴梁外商很多,多是高鼻深目,难以分辨犹太人、波斯人或阿拉伯人。商人是国 家间频繁往来的使者,却是过客,最终要返回家园,而民族迁徙是另一回事。大 约公元六世纪,有一支犹太人迁徙到中亚布哈拉,那里盛产粮食和棉麻。八世纪 初,阿拉伯人占领布哈拉,这支犹太人再度迁徙,其中一个不少于百人的犹太社 团取道丝绸之路进入中原。宋室崇尚道教,也容纳外来宗教,将他们安置在汴梁。 据载,犹太人曾向宋室进贡西洋布,北宋皇帝下诏书:' 归我中夏,遵守祖风, 留遗汴梁' 。不久金军攻陷汴梁,犹太人没有随宋室南迁,那时上百万人口的汴 梁只剩下五万人,犹太人得以在城内找到安居地,并在闹市区兴建了一座犹太会 堂,称为一赐乐业教清真寺。' 一赐乐业' 即是以色列的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