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第九章口岸(1) 第九章口岸 1." 水晶之夜" 中世纪的欧洲,犹太人受到宗教、政治经济多重迫害,甚至一度封锁在隔离 区内,每个人都得佩戴与当地人区别的徽章。可怜的犹太人成为欧洲种种不幸的 撒气筒,在鼠疫带来的黑死病中,犹太人被指为毒剂,驱除出西班牙和葡萄牙。 早先英国、法国和低地国家还能容纳他们,由于基督教徒禁止从事金融事业,给 了犹太教徒机会,而犹太商人的金融成就反过来触怒了当地人,随之受到排挤。 一八七九年法国大革命胜利,欧洲犹太人获得公民权,享有和其他民族一样的平 等地位,这就是犹太史上所称的解放。解放使犹太人进入了崭新的时代。犹太人 中世纪的结束,是以法国大革命为标志的。 解放后的犹太人,首当其冲的是调整自己,使自己适应所在国家的社会文化 环境。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场迟到的犹太启蒙运动发生了。德国的门德尔松担当 了启蒙先驱,既渴望冲破隔离区的禁锢,把犹太人改造成真正的欧洲人,又希冀 犹太人继续保持民族特性。这是一个不易兼得的两难问题。为此,德国犹太教内 部率先实行宗教改革,以迎合日耳曼原住民。改革导致了犹太教的分裂,分化出 改革派、保守派及正统派。这是犹太人努力企图融合于欧洲的代价。比起欧洲许 多地方,德国在中世纪对犹太人的迫害都算是比较轻的,而且德国犹太人也努力 主动融合于欧洲。欧战之后,魏玛共和国第一次废除了所有歧视犹太人的法规。 然而,软弱的魏玛共和国没有苟延多久,随着纳粹的上台,对犹太人的仇视和迫 害来了个总爆发。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一位法籍犹太青年出于对纳粹德国排犹政策的愤恨,闯 到德国驻法国大使馆,企图行刺德国驻法国大使,结果误将一位三等秘书杀死。 数年前,冲锋队实行过" 水晶行动" ,打砸犹太店铺。现在,党卫队借着法国驻 德使馆三秘被杀一事策划了新的排犹计划。计划是夜晚开始实施,希特勒青年团 团员手持木棒,乘坐卡车来到各条街道,见到犹太人商店就砸。一个个玻璃橱窗 被木棒打碎了。哗哗啦啦的声音四处响起,就像城市痛苦的呻吟。 参与捣毁犹太商店行动的暴徒不都是街头无赖,也包括各大专院校的学生。 医学院的学制比普通大学长,柏林医学院视不同专业,分为五年制和八年制。经 过五年学习,琳达刚从柏林医学院毕业,正在实习阶段。她们这批毕业生中的大 部分将分配到德军各个医院。 路灯下,琳达穿着希特勒青年团的制服,拿着木棒,在一旁看着。 旁边有几个女同学边砸边喊:" 琳达,动手呀,砸呀!" 琳达不知该不该动手。眼前的这一幕总是让她想起当年梅辛格的" 水晶行动 " ,想起" 大猎枪" 的遭遇。她最终没有动手。 玻璃破碎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响彻柏林的大街小巷。这就是令世界震惊的" 水晶之夜" 。清晨来临。满街是碎玻璃碴子。一个个犹太人商店的玻璃橱窗,豁 着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琳达疲惫地坐在路边,木棒子扔在身旁。 2.上海:无须签证的口岸 在曼弗里德家,曼弗里德咔嗒一声关掉收音机,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焦急 地踱了两圈,然后腾地坐下,抱着头思索起来。 玛丽奥端着一盘沙拉出来,放在桌上。曼弗里德抬头看看盘子,焦躁地推开。 玛丽奥:" 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脾气。不想吃饭啦?" 曼弗里德:" 心里郁闷,没有胃口。" 玛丽奥不解:" 又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啦?" 曼弗里德长叹一声,一下接一下地拍着大腿:" 在纳粹的排犹浪潮中,犹太 人像羔羊般任人屠宰,顶多变卖家产一走了之。出现了一位忍无可忍的犹太青年, 误杀了一位纳粹低级外交官。可叹的犹太青年,鲁莽的犹太青年,毫无价值的反 抗,我们可怜的犹太民族又要倒霉了。准备准备吧,将有更多的犹太人来上海。 " 在重庆路五十三号的原料仓库,方山坐在麻袋上说:" 前几年,冲锋队在柏 林个别区实施过' 水晶行动' ,砸犹太商店。我那时正好在德国,难以相信这种 事会发生在工业发达国家。冲锋队被党卫队干掉后,纳粹排犹不大用棍棒了,而 是明目张胆地制定剥夺犹太人财产的法律,把犹太人撵出德国。' 水晶之夜' 是 个信号,表明纳粹排犹的手段比原来更凶狠,更残暴。" 周满仓等人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李香甜拿过报纸,铿锵有力地读起来:"'水晶之夜' 迫使许多德国犹太人出 国避难。他们通常首选美国为避难地点,美国犹太人财团愿意提供资助。但是, 承办美国签证旷日持久。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犹太人选择了中国上海。自从上海 沦陷,政权一分为三,分别由日本占领当局和法租界、公共租界掌管。由于政权 分裂,上海沦为当前世界上唯一不需签证即可自由出入的国际都市。" 周满仓:" 这么说,最近将有一大批欧洲犹太人到上海避难。" 这时,老卡茨陪着一个人进来,那人是穆勒。 方山站起来,惊讶地说:" 穆勒院长,你怎么来了?" 穆勒衣冠不整,心力交瘁,上来就没头没脑地说:" 我和拉比们想尽了种种 办法,无一可行,无一可行。虔诚的拉比们,终日和经卷打交道,碰到人间的丑 恶,一筹莫展,一筹莫展。" 方山:" 老院长老院长,坐下坐下,慢慢说慢慢说。" 穆勒气急败坏:" 痛心哪痛心哪。我的重要助手,来自中国开封的赵育江拉 比被他们绑架了。" 3.二分之一繁衍出四分之一 柏林。陆军医院。大厅里有十几个摊子,每个摊子前都有十来个男子在排队。 琳达和同学们在给男子量颅骨尺寸。 琳达拿着卡尺量一个男子的额头宽度,接着量鼻翼宽度。 男子彬彬有礼地问:" 医生,你是哪里毕业的?" 琳达:" 我是柏林医学院的应届毕业生。" 男子:" 我不明白,如此精细地量颅骨,目的是什么?" 琳达:" 坦率地说,你的问题,我从教科书上是找不到答案的。据说不同人 种从颅骨尺寸上可以判定。至于怎么判断,我不懂,我们只是量出数据,交给专 家判断。好了,你可以走了。" 男子站起来:" 走之前,我得对你说点想法,我是柏林一所中学的物理教师, 尊重科学,蔑视披着科学外衣的伪科学。我不知道颅骨测量法是谁发明的,但知 道这是不折不扣的伪科学。" 琳达:" 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颅骨测量法的发明人。" 男子:" 如果你能见到颅骨测量法的发明人,请你务必替我转告一句话:他 绝对是个混账,是个头号大混账!" 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琳达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三十多岁的络腮胡子走过来。 络腮胡子文质彬彬地说:" 漂亮女士,请允许自我介绍一下。" 琳达扫过去一眼:" 请问,你是……" 络腮胡子:" 我就是他所说的那个' 混账' 或' 头号大混账' 。除了这个不 敬的称谓之外,我还有名字,我是博物学家恩斯特·塞弗尔。我和人类学家布鲁 诺·贝尔格专门从事人类各个种族的颅骨研究,不仅研究日耳曼人和犹太人的颅 骨尺寸,也研究其他民族的。" 琳达:" 这么说,你是颅骨测量法的发明人。" 恩斯特:" 颅骨测量法不仅研究日耳曼人和犹太人的颅骨,过不了多久,我 可能要进西藏,研究藏族人的颅骨。" 琳达:" 你们要研究藏族人的颅骨?" 恩斯特:" 对。可能。不过,在研究藏族人的颅骨之前,我先要量一量你和 你的同学的颅骨尺寸。" 琳达:" 我?和我的同学?" 恩斯特:" 对。你们这批柏林医学院毕业生将分配到国防军各个医院,因此 对每个人都要进行严格鉴定,包括颅骨鉴定,看看你们是不是纯种日耳曼人,颅 骨测量法可以准确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