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一集:龙形汉佩(2) 守玄看出满豹的疑问,轻轻地笑了笑。 " 此号系家师所赐,取' 知其雄,守其雌,知其阳,守其阴' 之意。" 满豹隐然觉得此番话大有异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呆立着。 守玄并未打算让满豹说话,收起了浅浅的笑容,轻叹了一声。 " 无缘者,强使其有缘,便如生扭未落之瓜;有缘者,强使其无缘,便如续 貂之尾。你拿到手的,便不要再还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满豹想追过去问仔细点,身后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 这位大哥,你把我的货攥了这么久,到底买不买呀!不买您放下,我收摊 了。" 满豹回过神,发现手中真的攥着一个东西,是一枚汉佩的仿制品,几乎与玉 器坊里的那枚龙形汉佩完全一样,其中一面的龙脊之上,还刻着六个小字。满豹 举高这个汉佩对着太阳细看,居然发现这六个字是" 知其雄,守其雌" ,满豹大 惊。 从头到尾,这个道姑都没有看他的手,就算看了,这六个小字也是不可能被 她看到的,世间居然有如此的巧合? 满豹这时候才开始记忆那个道姑的相貌。 这个道姑倒并不难认,除了她特异的装束外,她还长了一张略宽的圆脸,眼 睛很大,大而长,使得五官给人的印象只剩下了这双大而灵动的眼睛。她不算很 漂亮的女人,但洁净出尘的气质却是很特立的。满豹甚至很快速地与他曾经经历 过的女人作了一个简单的对比。俗侩的女人们比起她来,都少了几分出尘清雅, 从他生命里第一个有肉体关系的女人毛凤算起,似乎只有嫣青和杨婉茜还能够有 几分这样的气质。 满豹付了钱,慌乱地将这个汉佩装进口袋里,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其他的景点, 向着故宫的后门走去。出了故宫,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天气突然阴沉下来,刚才还强烈着的阳光,被隔断在虚空的记忆里,满豹对 刚才阳光里发生的事感到恍惚,他甚至怀疑今天是否出过太阳。刚从玉器坊出来 时感受到的强烈阳光,只是幻觉,而此后他一直行走在幻觉里。 他木然向着故宫的门口走,他的脚步声变得可疑,似乎这种声音也是幻觉的 一部分。 在门口,一位年龄约大四十岁左右的民警拦住了他。 " 您是满豹先生吗?我是刑警孟蒙。我们刚处理过一个凶杀案的现场,死者 名叫柳叶婷,我们在现场的一件证物上发现了您的名字,而在被害人口袋里,发 现了一部手机,上面刚好存着您的号码,我们按这个号码打过去,您的哥哥满野 接了电话,给了我们您的住址,我们才找到了您,这个案件,需要您协助调查, 您能跟我们走一趟吗?" 上午他还和柳叶婷联系过,柳叶婷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似乎真的有一个天 大的惊喜等着满豹。但还没等她展示这个惊喜,人却死了。他为了不再去回忆一 个死亡而逃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等待他的却是另一人的死亡。 满豹想,自己或许失去了最后一个倾诉对象。他原本是想把自己这段可笑的 经历告诉柳叶婷,但这个机会失去了。他对柳叶婷的发现并不感兴趣。一直以来, 柳叶婷留给他的印象都是一个工作狂,她会穿着户外装去参加酒会和学术研究会, 她从来只爱留短发,甚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满豹露出了一个很不礼貌的笑容, 因为那一天她一觉醒来之后直接去参加那个" 三国文化研究爱好者交流会" ,头 顶上,那些细碎的短发翘起来,像一个毽子,她居然没有把这个" 毽子" 用水梳 平,就睁着惺松的睡眼来到了会场。满豹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虽然柳叶婷绝对不 能算是丑。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得罪谁,她几乎没有机会去接触外界的 事物。 不敢想像,这样的一个女人变成一具尸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她头 发上翘起的那个" 毽子" 是否会因为缺乏养料的支撑而变得平顺? 满豹想起嫣青的尸体被推进焚尸炉的那一刻,似乎还动了一下。他不知道那 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之后,他却很确定地看见,嫣青的尸体在火焰中反射般地 坐起,然后倒下。他想制止焚烧,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他们告诉他,这是正常的 现象,尸体在焚烧时,身体里的水份快速被烘干,于是身体的各种组织也会随之 萎缩,这时候,尸体就会" 动" 起来。他拿到嫣青的骨灰之时,仍然不敢相信, 刚才还" 动" 过的身体,在如此短的时候里,就成为细碎的飞灰。这一堆碎屑里, 再也拼合不出任何一点留恋,拼合出的,全是生命消逝过程里种种异相所带来的 恐惧。他害怕再见尸体,无论是谁的。他的印象里,嫣青用厚厚的粉敷过的颈部 几乎成了死亡的终极色彩,那一片了无生气的惨白像是家里涂料粉刷过的墙面, 从上面丝毫阅读不到生命的气味。那一片惨白色勾起的痛楚和恐惧,数度让他几 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