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第二集:三国传书(1) 第二集:三国传书 在凶杀现场,满豹接到的电话只说了两个字:曹操。 两个字,让满豹决定开始逃亡。因为他听出了说这两个字的人是谁。 这是满豹教她的,她学得很快,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学会了不少东西。 电话是杨婉茜打来的,虽然杨婉茜在电话上罩了一块布,满豹仍然一下子就 分辨出了她的声音。在凶杀现场,他根本来不及考虑更多的问题,因为他一下被 " 曹操" 两个字给吸引住了。 三国时,曹军传书,每被蜀军设计截获,误军中大事,于是曹军谋士中有一 人设计了一套" 密码传输方式" ,他们将文字顺序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颠倒排序, 敌军截到传书,也会如坠五雾,不知传书中的内容。而传书一到,立刻就会有通 译官将传书译出承给将领。 这在《三国志》和《三国演义》中均无记录,多出自民间传说,便如民间传 说的" 孔明卦" 一般。但是,满豹和柳叶婷都曾为这个争论过,而且学会了传说 中的几种曹军的传书排序法,包括跳字排序法、拆字排序法、环回排序法、九宫 排序法、连商排序法等。杨婉茜学得晚一些,当满豹教她的时候,柳叶婷已经把 这套学说写成了一个论文。但是,一直以来,这个学说都缺乏考古支持。 出租车里,满豹的心一直在剧烈地痛着。宽阔的路面并没有缓解车流的拥塞, 相反,这样更容易排起令人绝望的长龙。他无法确知这样的行进速度会不会被追 上,但封闭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似乎又多了一点安全感,至少他的脸被打包进 了这个铁壳子里。堵车,让他的痛无限地延长着,却找不到一个慰藉的临界。 他满脑子都是杨婉茜纠缠着他学" 三国传书" 的片段。 在调笑和肉体的混沌里,杨婉茜仍然学到了绝大多数的排序法。她甚至要求 满豹用各种排序法来写情书,这样,只有他们俩可以看得懂,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满豹答应了她。 嫣青死前的一周,满豹最后一次见到了她,她手里拿着一个大计算器、腿上 放着一本辞海,努力解读着满豹用复杂的连商排序法写的情书。连商排序法的字 序需要设置两个随意数的最小公倍数进行跳跃排序,而如果文字并不很长,还要 进行二次积商和环回排序,解读连商排序,实际上计算的过程远比阅读的过程要 复杂。 满豹看着她努力解读情书的样子,痴了过去。 嫣青从来对他的所谓" 三国传书" 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有童装。甚至在 打扫书房的卫生时,嫣青总是跳过满豹最感兴趣的这一部分资料。每一次满豹看 见自己对于三国传书研究的手稿上厚厚的积尘,心中只剩轻微的一点叹息。他想, 或许嫣青从来没有真的爱过他。一个对自己最炫耀的东西不感兴趣的女人,怎么 可能会完全地爱自己? 他悄悄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杨婉茜,抱得很紧,他可以感觉到她迅速上升 的体温。 " 太难解了,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看懂……" 满豹扳住她的肩,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努力地看着她的眼睛。 " 我确实没打算让你看懂。" " 不行,如果我看不懂,证明你教了个半吊子的徒弟,你把解码式列给我! " 满豹几乎难以控制内心的感动。 " 上面所有的话,都装在我心里了,还需要解码式干什么用?" 杨婉茜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 把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比给我列解码式还难吗?" " 不难,我想说出来,但是怕你忘了,我必须对着你的心说,而不是对着耳 朵说。" " 怎么说?挖出我的心直接对着它讲?" 满豹再一次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睫毛,杨婉茜眨了几下 眼睛,却仍然让它努力地大睁着,似乎她一闭上眼睛,满豹就会从她的身边溜走。 满豹微笑着把脸凑近他,声音变得很小。 " 这样给你的心说……" 他用嘴堵住了杨婉茜的双唇,他不希望她继续发问。 计算器和辞海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但这样的声音早已被粗重的喘 息声淹没,没有什么还能阻扼疯狂和迷乱。 这一段记忆带给满豹的痛,让他忘记了自己在逃亡,车在二环路上的拥堵已 经接近半个小时,他仍然沉浸在那一片迷乱里。他想,杨婉茜应该是他一直在找 的那个女人吧。 但是,这个女人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离开了他,之后却又神秘地出现在了北京, 出现在了她最不该出现的地方。无论杨婉茜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让 引发他内心的剧痛,只有北京。 那一晚,杨婉茜仍然很执著地让满豹译出了那篇用连商和环回双重排序的情 书。她的那种执著,满豹只在柳叶婷身上见到过,杨婉茜在狂乱之后的爱抚里, 便急不可耐地提出了这个要求,满豹又怎能拒绝呢? 那一晚,杨婉茜学会了所有的复杂的组合排序法,满豹用了四个小时去讲解 这最复杂的排序。他所有关于三国传书的研究,在那一晚完全与杨婉茜分享了。 杨婉茜说她也要用最复杂的方法写一封回信给满豹,她希望满豹也译不出那些文 字。这样,她也有机会对着满豹的" 心" 去读了。 满豹并没有等到这封回信。他想,杨婉茜有足够的时间去编排这篇复杂的情 书,他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吧,但是,回信还没有来,嫣青却死了,而杨婉茜 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