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第六集:断崖抉别(3) 海澄伟如此激烈地嘲笑男人,甚至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男人,这令满豹感到 无法适应。孟蒙不再去说他所查找到的关于玄女的记录,那些记录在海澄伟的眼 里,到处都是穿凿和抵毁。再讨论下去,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他只能停下来。 在后半程,他们的话题里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个神的位置,也没有了案情。甚 至孟蒙有时会觉得无聊,想休息,还会让海澄伟与他换着开车。知道了海澄伟去 青城山的意图,孟蒙并不怕他把车开到另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去。 还好,青城山并不很远,海澄伟与孟蒙轮了几次班之后,青城山终于出现在 了眼前。 到了青城山下,孟蒙第一时间便与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孟蒙想去看一下守 玄的尸体。 下了车,孟蒙并没有直接到宾馆,而是去了停尸房。 见到守玄尸体的时候,满豹又一次出现了幻觉,他以为,躺在停尸床上的是 柳叶婷。但那是守玄,就是他在故宫里见到守玄。他看见了那张稍圆的脸,看见 了那双已然闭住的眼睛,横陈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月之内他看到的第三具尸体。 守玄的尸体没有什么特殊,只是被刺的位置几乎与柳叶婷如出一辙。据当地 警方说,这具尸体身上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大家发现她时,她的双脚冒着热气, 而全身都已冰凉。更重要的是,尸体周边的草几乎在一夜之间,长起了十五厘米, 几乎把尸体完全掩盖。只有她尸体周边的草长起了这么高,而其他地方的草还是 原来的样子。 验尸官在给她验尸的时候,发现了她脚上粘着一种晶状颗粒,似乎是从她身 体中分泌出来的,但这种颗粒的成分却很难辨别。普通人身上,根本无法分泌这 种颗粒。 满豹发现守玄死时,并没有用双手抓住心脏上的那根蛾眉刺,这是普通人被 刺之后的第一反应,如果她用力握着,那么法医验尸的时候会用力掰开她的手指, 手上会有伤痕,但她的双手完好无损。守玄的左手伸出一个手指,其他四个手指 紧紧纂着,似乎怕死后被人掰开。 满豹试图掰开那四个紧纂的手指,但他失败了。突然,他问孟蒙,你能不能 帮忙找到守玄死亡现场的照片?孟蒙很意外,因为这正是他想的。满豹的反应, 不像是没受过侦察训练的人。 很快,满豹看见了照片。守玄死后保持着一个奇异的姿态,那只左手高高伸 向头顶,而面部表情却极安详,似乎是做完了一件很令她满意的事。照片上,守 玄被比别处高很多也茂密很多的草包围着。只有守玄身体周围的这片草长得如此 高、如此茂密,似乎草们迫不及待地想把守玄藏起来。 满豹的心被撕扯着,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如何精彩的一生,仅仅是一 面之缘,再见之时,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他想起那个" 知 其雄,守其雌,知其阳,守其阴" 。" 知" 是容易的,但有几个人可以" 守" 得 住呢?一个生命的泯灭是如此的草率,如此的简单,只是在心脏部位多出一个洞, 就让一个人绝望地离开了。 满豹说:" 我能去看看守玄的死亡现场吗?" 孟蒙再次感到意外。 青城山下,守玄的死亡现场,那片草依然好认,因为将守玄尸体移走之后, 这片草全部枯死,而其他地方的草依然是浓绿色。 当地的民警很细心,他们用石头摆放出了守玄死时尸体的方向。石子围出的 手臂突兀地举过头顶,指向虚空处。守玄死时,身体笔直地平躺着,手臂像一个 惊叹号的末端,但满豹无法了解这个惊叹号指向的那个点在哪里。守玄似乎极力 想传达什么,但这个怪异的姿势里寻找不到更多的线索。 满豹拿着照片作了细心的比照。他每做一件事,都比孟蒙要快一点。这令孟 蒙一直都很吃惊。他一直都以为,满豹是一个对于超常规的事物不太会思考的人。 满豹并不是一个对突发事件一无判断的人。只是不断目击死亡的现场让他神经钝 化。但死亡可以给哲人智慧和勇气,同样,也可以让一个不断经历死亡的人学会 思考。至少满豹并不愚钝,只是少了孟蒙对事物的直觉和海澄伟对世事的积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