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第七集:米兰夺魄(1) 第七集:米兰夺魄 满豹在发愣,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他想回头,他不想再看到年轻女性 的美丽躯体倒下,灵魂被驱赶出这个完美的壳,变得无形无质。他不知道他之后 还要面对多少次死亡,也不知道哪一次,是自己倒下。 海澄伟仍然不愿意放弃,原本他对考古的直觉是超过满豹和孟蒙的,但这回, 他却落在了后面。或许是因为考古工作者只对久远的死亡有着职业的敏感吧。对 于如此迫近的死亡,如同他坐进那辆被" 改造" 过的车里冲进水塘,只有孟蒙的 直觉足够敏锐。 但是,跟泥土和石块打交道的次数,无论是孟蒙或者满豹,都无法与他相提 并论,于是他对那块曾经插着玉佩的山壁发生了兴趣。他走过去,细心拨开植物, 一寸一寸地找过去。突然,他喊出声来。 满豹被喊声惊得回过神来,看见孟蒙已经冲了过去。在玉佩的正下方的山壁 上,还写着三个字:玄阴观。没有海澄伟的不甘心,这三个字或许会被忽略了。 海澄伟不知道玄阴观是哪里。青城山他来过很多次,从来没听说过玄阴观。 满豹和孟蒙更是没有听说过。但是,在山壁上,再也没有更多的发现。 这个名字里,似乎已经带出了" 性别" ,名字,可以直接让人联想到海澄伟 所说的" 女教" ,但这仅仅是一个够不着实质的联想。海澄伟努力在自己的记忆 里搜寻着跟" 玄阴" 有关的记录,但他无法确实地抓到任何的线索。 他们决定先回宾馆。 晚上,满豹很晚还睡不着。那两枚玉匙组成的那个佩饰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 经。他仍然觉得,这枚奇特的佩饰在他的记忆里并不是一闪即逝,而那个雪白纤 细的颈部,似乎也不是杨婉茜的。在杨婉茜的后颈上,有一条不太显眼的疤痕, 而在他记忆里的那个颈部,却是白璧无瑕的。难道是他的潜意识将杨婉茜的颈部 完美化了? 满豹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感觉,不断充溢在他身上和他周围的沉沉死气,不给 他的意识以寰转的空间。他突然感觉到困倦,眼睛里只剩下床头灯干涩刺眼的光 明,他轻轻把那个佩饰压在枕下,闭上眼睡了。 他听见有人敲门,接着,门被推开了。他记得自己在睡前还检查了过,门是 锁着的,但门被推开了。杨婉茜站在门口,脸上泛起诡异的微笑。杨婉茜没有说 话,只是向他招了招手。他很奇怪,杨婉茜会出现在宾馆里。他下了床,向门口 走过去。 杨婉茜并没有走进来,而是转向外走,满豹跟着她一起走出了宾馆。满豹几 次大声叫她的名字,但她始终没有回头,只是远远地在前面走。满豹加快了脚步 追上去,他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但无论他如何地努力,杨婉茜始终在 前方不远处。 杨婉茜带他来到一片山下的湖泊,他感觉到寒冷,在盛夏里,这片湖居然结 着冰。 杨婉茜站在湖边,转过身来,向满豹招手。满豹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杨婉 茜仍然不说话,只是笑着指了指湖面。 两个头顶从湖面里升出来,平静的湖面上,裂开了冰隙。当两个人的面部从 冰隙中挤出来,满豹看见了她们的笑容。嫣青和柳叶婷湿漉漉地爬上冰层,向着 岸边走,脸上带着与杨婉茜一样的诡异笑容。满豹吓得跌倒在地上。他并没有意 识到别的,他只是觉得无法同时面对这三个女人。他不知道怎样去给嫣青介绍杨 婉茜,她不知道怎样给柳叶婷去讲述发生在他向上的故事。原本这些故事,他是 准备毫无保留地讲给柳叶婷听的。但故事的所有主角都在现场,他又如何能讲得 出口呢。 他感觉到极端的寒冷。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就沉陷在刚才裂开的那个冰隙 之中,他正在下沉。他拼命叫着杨婉茜的名字,向着她伸出了手。 杨婉茜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她与嫣青和柳叶婷并排站在冰隙的上端,看 着满豹一点点下沉,一点点被刺骨的湖水包围。 满豹的手无助地在空气里摆动着,在他的头淹进水中的一刹那,他大声叫着 一个名字,但这一次,他叫的是嫣青。 满豹醒了,他知道自己梦里最后叫的是谁的名字。耻辱随着这个名字灌注进 了他的全身: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如果两个女人都在现场目击他的死亡,他 又有什么资格向嫣青求救呢?耻辱和冰冷的汗液交织在一起,固执地粘在他的皮 肤上,但他仍然不确定他已经走出这个令他羞愧的梦魇。他的头仍然昏昏沉沉的, 并没有因为这个噩梦而变得清醒。他仍然感觉到寒冷,空气里,四处都泛着凉意。 他努力逼自己醒过来,开始低声咒骂房中可恶的空调。不知是什么时候,空 调开始失控地给房间降温,一直降到他感觉身处无边的寒冷。 他起来拿起空调的遥控器,想把空调关掉,但遥控器失灵了,他把遥控器用 力丢在床上,拿起电话找服务台,但电话里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只能下床开门去 叫服务员。 但是,刚打开门,突然闻见房中有一股浓重的香气,然后就倒了下去。失去 意识前,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倒地的姿势,他的双手无力去撑扶地面保护他的身 体,他的双腿无法再挪动哪怕一寸的距离,他的脸先砸到了地上,但却没有尖锐 的痛感。 满豹倒地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半睡半醒的服务员,她慌乱地跑到了满豹的房间 前,几乎被满豹横陈在地的身体绊倒。 服务员的尖叫声在十几秒钟之后就有了巨大的回应。其它房间没有睡着的房 客冲出门来,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满豹倒在房间门前的地上,脸上泛着一层青色,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像是 心脏病发作了。 服务员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应急事件,她很快拨打了120 急救。 孟蒙的反应令很多在场的人吃惊,他几乎是粗暴地分开混乱的人群,冲到了 满豹面前。他拼命用右拳砸满豹的胸部,并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混乱的人群中 有人在找鞋子,却踩到了其他人的脚,于是开始了大声的对骂。海澄伟出现时, 服务员已经拨过了另外一个号:110 。 救护车来之前,满豹就醒来了。他感觉到有一只颤抖着的手放在他冰冷鼻腔 之上,之后,一股温暖的气体便从他的鼻腔流进了他的身体。再之后,他感觉到 另一只手锤击他的胸腔发出的闷响。这让他感觉到剧烈的痛楚,但他却没有力量 去制止。他尽最大的努力睁开了眼睛,但紧接着就有一滴冰冷的液体流进了他的 眼眶。那应该是一滴汗液。当他终于能模糊地分辨出周围嘈杂的人群时,他看见 了蒙孟沾满汗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