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第二集:移魂秘技(1) 第二集:移魂秘技 回到家里,满野准备刮一下胡子,几天来,他忙得几乎忘记了自己还会长胡 子。 与满豹不同,满野从来不留胡子。他的生活简单而有规律,他刻板地固守着 自己的洁净整齐的修饰习惯。大部分时候,他都只穿西装,有人曾取笑过他,说 他领带的数量是他认识女人数量的三倍,他丝毫不以为意。 满豹在修饰的取舍上更像那个嬉皮味十足的父亲,满豹刻意地留着短短的胡 子,只穿休闲装。满野从可以买得起西装的那一天起,就更偏爱西装,他不想有 任何一点像自己的父亲,他讨厌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反感满 豹的穿着,但满豹固执地保留着他的习惯。很多人说满野像他的父亲,满野知道, 满豹更像父亲,在他五岁之前的记忆里,父亲也如满豹那样随性乐观,但是,母 亲失踪之后,父亲的性情完全改变。他开始酗酒、暴躁、易怒,更重要的是,他 白天不爱出门,这让他的小生意一落千丈,家境变得极其窘迫。 在满野的记忆里,父亲几乎成了贫穷的代言人,他痛恨贫穷,潜意识里更像 是在痛恨自己的父亲。于是,他讨厌想起父亲下颌那短硬的胡须,那几乎是他认 为的潦倒的标志。每天的早晚,他都要刮一次胡子。 满野仔细地给自己的嘴唇周围涂抹着剃须膏,努力让那些泡沫变得均匀顺贴, 这样,才不易刮破自己脸部的皮肤,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下颌有一点点胡须的短茬。 但是他今天仍然在下颌刮破了一道口子,因为在他刮胡子时,手机响了,这 让他走神。他急匆匆地擦掉脸上的剃须膏,去接手机。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是他的秘书打来的。几天来,他一直在忙满豹的后 事,根本没有时间去自己的办公室。他以为公司出了什么事。 打电话过来的是新疆第四人民医院,说有一位叫李易文的病人一定要见他。 满野很奇怪,他并不认识一个叫李易文的。 对方说李易文是李勇文的弟弟,他似乎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他会把手上的 拿任何一件片状的东西当作刀子努力割开自己的胸腹部的皮肤。被人发现时,他 正在用一个汤匙拼命在胸口划,已经划破了脂肪层。 一听说是李勇文的弟弟,满野很紧张,他快速穿好衣服,向精神病院赶去。 他怕在自己还没有见到李易文之前,再发生可怕的事。 似乎这对兄弟都有自杀情结,哥哥刚吞金死去,弟弟又准备剖腹自杀,他们 甚至不愿意选择一种平静无痛的自杀方式,都极端到想要享受死前漫长地接近地 狱的过程。这种心态无疑是癫狂的。奇怪的是,兄弟两人的自杀,从时间上判断 应该挨得很近,他们几乎是一前一后想把自己的生命早早交给死神,是什么原因 让他们兄弟都不想再滞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满野害怕自己刚刚得到的那一星微光随着李易文的生命一起流逝到黑暗的无 边之境,那么弟弟的污名就要背负一辈子了。 他想像不到,一个已经用钝器的边缘划破了腹腔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想像不到的。没有人会选择汤匙这样的器具来自杀,至少正常 人不会。 满也没有来得及调用自己的车,他只是搭乘了一辆出租车,但途中,出租车 选错了路线,几乎每个路口都在不断地出现拥堵。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每 一辆车里都坐着焦急地看表的人。满野下意识地敲击着门侧的玻璃,直到难以忍 受的司机提醒他,才停止了这个排遗急躁的动作。他很喜欢用这个动作来放松心 情,通常,在遇到困难,他会不断地敲击自己的办公桌,因为他的这个习惯,他 换了有很多个秘书,因为每次他敲击桌子时,那些秘书都以为是他在叫自己,会 很唐突地敲门,打断他的思路,有时候,他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中途打断, 自然不会有好脾气。秘书受不了他的暴怒,不断地辞职,再不断地更换一个新人 坐在他办公室外。后来,他终于学会了一点,当他招秘书时,先告诉他们,自己 敲桌子的时候,代表" 请勿打扰" 。但是,他不能把这个习惯也告诉出租车司机, 他只能强忍住不再敲击任何东西。 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只前行了不到一百米,满也急得几乎要跳下车去走 路,在他的脑海里,无数次闪过一具腹部开裂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拥堵的车道像 是在助长他的积郁。 还好,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车终于突破了那个红绿灯的阻扼,开始加速向着 医院行驶。 当他坐在李易文对面的时候,他长出了一口气,对方虽然只能算半个活人, 但至少还活着。 李易文上身没有穿衣服,从胸部直到腹部,都裹着绷带。严重失血之下,他 的眼窝深陷下去。他不说话,目光呆滞,看着满野,似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 穿。这种痛苦而呆滞的目光似曾相识,满野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目光的背面,似 乎已经看到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满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种目光,满身都泛起战栗的鸡皮疙瘩。 这种目光,在李勇文脸上见过。只不过,李勇文目光更加呆滞,而且被永远 地定格。这种目光显露着沉沉的死气,令人不寒而栗。 满野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努力躲避着这种目光的逼视。 " 听说你找我?" 李易文不说话,只是看着满野。 "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李易文仍然不说话。 满野站起来,想走出这间病房,他实在不愿意被一个精神病患者长时间地这 样盯着。 他刚站起来,李易文却像野兽一样地扑过来。一只手握住了满野的手,另一 只手重重地打到了满野的胸口,满野向后倒过去。医护人员快速赶过来制止李易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