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第三集:追命铃声(1) 第三集:追命铃声 满野一直在犹豫着,该不该去找艾静然,只要他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似乎就 只有一个结局——死亡。他实在不想带来更多的死亡,特别是那种在无知觉状态 下的横死。每一闪念,他总能看见插进李易文眼里的那个尖利的瓷片。他想了解 地种铃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力量,可以剔夺一个人死亡的尊严,可以让人 甚至毫无余裕去考虑死亡的途径。在铃声的威逼下,他们似乎只想迅速而痛苦地 死去。相比而言满豹的死亡方式算是极其温柔的了,至少他是在平静的窒息中让 生命离开躯壳,而此前,即使仍有意识,也会被吗啡强烈蒙蔽住。 满野不善于记电话号码,在他事业小有所成之后,他把记号码这种" 笨功夫 " 交给了自己的秘书,对于那些无聊的数字,他几乎失去了概念。但是,从李易 文嘴里跳出的这一组号码却令他无法忘记,甚至无法从心底驱除出去。这组号码 似乎与插进李易文眼中的那个瓷片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他想起这个触目惊心的 死亡,这组号码就会自然而然地蹦出来,滋扰着他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他避无可 避。这组号码,想是打开满豹死亡真相的保险箱密码,他无法忽略这组密码对他 的诱惑。 想起满豹,让他失眠,满野一直愧疚于无法让这个弟弟享受" 诅咒外的生活 " ,他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但等待满豹的仍然只有死亡。在他记忆的幻像中, 他似乎又回到那个给满豹送葬的白天,所不同的是,他捧着两个骨灰盒,一个是 满豹的,别一个是嫣青的。大理石的盒子非常沉重,他感觉到两臂的酸痛。他的 力量在慢慢减弱,减弱到几乎无法再拿得动这两个盒子。而满豹的骨灰盒却在无 限度地膨胀着,为了不让满豹巨大的骨灰盒掉落,他只有丢掉了嫣青的。他用双 手努力护持着这个盒子,但这个盒子已经胀满了他的整个怀抱,仍然在努力突围 而出,他把这个盒子背负到背上,继续向着墓园走,这个石制的盒子已经压得他 喘不过气来。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他的胸腔被无端地压缩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 几乎没有任何气体还要以填充那些缝隙。他感觉到这是个梦境,但他醒不过来, 他想大叫,但已经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他的肺叶已经排出了最后的空气,干瘪地 贴到地平线上。他倒下去,似乎正在从梦中惊醒,但又似乎正在跌入更深的梦境,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向着身后的骨灰盒中渗透着,要与它合而为一,在没有 烈火和高温的环境里变成一堆无机的余烬。他努力想把这个盒子从背后卸下来, 但为时已晚,盒子像巨大的蜗牛壳,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渗透在加快,而他 的身体在慢慢消失,他似乎看见满豹在远处微笑着向他招手,他浑然忘记了自己 身后背的是什么,他用尽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向着满豹呼救,但满豹只是微 笑着站在远处,甚至没有打算靠近他。 他听见自己肺叶里的气体流过时的丝丝声正在中断,他绝望地想缩短这个死 亡的过程,但他几乎没有能力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想到了自己还锋利着的牙 齿,这是他惟一还可以保留住尊严的工具。他用力向着自己的舌头咬下去。 他醒了,不知为什么,他是扒伏在枕头上睡的,他的鼻子和嘴都深深埋进了 枕头里,所以他会感觉到很憋。枕头上,已浸满了他的汗水,还有一点血。他在 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咬上了自己的舌尖,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