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第三集:追命铃声(4) 满也敲击着地上的石砖,石砖发出低沉的声音,每当他思考,这个敲击的动 作似乎成了他大脑的润滑剂。他的敲击声让守知极其烦乱,他慢慢地接近满野, 看着满野的脸,她似乎想从这张脸上读出一些她想知道的东西。 满野的思考是不容打断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守知在靠近自己,他突然一转 念,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疑点,抬头问守知:" 你们怎么知道满豹死了?他也是 被落魂铃杀的?" 守知迟疑了一下,说:" 守虚赶到的时候,满豹已经死了。她身体不便,又 不想见到满豹的家人,只好先走了。她也没有看见满豹是怎么死的。" 满野心里很确定,满豹是死于移魂术了。他也很确定,守知并没有告诉他全 部的真相,他想获知的真相,只有他自己有能力去寻找。对于这个有着奸诈品性 的女人,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失去了建立任何好感的机会。 满野很疲惫地看了守知一眼:" 你希望我去找众贞观,拿回你们的宝物?自 始至终,你们这些道姑一直在利用我的弟弟,为了你们莫名其妙的女经,让我的 弟弟不断在有始无终的感情里挣扎,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青石牌可以给你,我 不愿在搅进你们的仇杀里。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是你们的掌教之父。" " 如果不是我们暗中保护,你早已经死在众贞观的落魂铃下了,如果你现在 放弃,我们也可以放弃保护你,你还有机会去调查你弟弟的死因吗?从你的描述 可以看出,满豹很可能也是死于落魂铃的催促,你愿意就这样放弃吗?守虚怀着 你弟弟的亲骨肉,如果她再死于落魂铃,对于你的弟弟,你能交待得了吗?" 满野被问得不知所措,只有低头抽着闷烟。 "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暗中保护你了。只能每时每刻都跟着你。只有这 样,我们才能保证落魂铃不会在你的耳边听起来。我会跟着你去龙虎山。" 满野想把自己的郁闷全都发泄出来,想对着这个巧舌的女人说:走开,你这 个怨妇!但是,他不敢,他想起了那个沾了他舌尖的血的枕头,他知道,只要这 一句话一说出口,他的每一个晚上都会在噩梦中挣扎,直到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满野不能再说任何的话,他努力拒绝守知,他想告诉守知:我宁愿在无知觉 时丢掉生命,也不会和你一起上龙虎山。但他不敢说出口。说出这句话,意味着 他要远离他想知道的全部真相。 守知急躁地在满也周围踱着步,她的脾气看上去比满野更暴烈。突然,她停 下脚步,站在了满也面前。 " 或者你根本就不关心满豹怎么死的,也不关心满豹的骨肉,但你总不会对 自己的父亲无动于衷吧。" 满野诧异地抬起头。守知怎么会突然想起他的父亲? 守知发现自己的这句话在满野身上产生了作用,不会再让机会溜走。 " 你的父亲早已失踪了,这个我们知道,但你知不知道,他并没有死,只是 被囚禁在众贞观里?你难道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一提起父亲,满野的心中充满着愤怒。他想起自己在旅社里练摊儿时被" 看 摊子" 的小混混围殴,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疤;他想起了自己得了严重的胃 病,却要努力支撑着起床给满豹做饭。那时候,他原本该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享 受青涩的成长的,但灰调的记忆充满着他全部的青春期,直到满豹走进大学,他 的生命才有喘息的机会,他不必再为三餐发愁,他可以享受保姆送上的营养早餐, 但他一生中最有激情的年代,都消逝在他眼角渐深的鱼尾纹里。 他现在终于有了与父亲抗衡的智力和体力,他想揪住父亲的衣领,诅咒他对 家庭无耻的离弃。多年的沉郁,无处发泄。他没有机会像满豹那样恋爱,没有机 会像满豹那样无忧地消磨自己的青春,没有机会像满豹那样去轻松地微笑,而这 一切,都拜他这个失踪的父亲所赐。 但是,他的愤怒只持续了几秒钟,他的心正在被消消地软化着。父亲并没有 骗他,如果他被囚禁在众贞观里,那么他是知道自己的命运,他只是不愿意自己 的命运在两个儿子的身上重现,于是他离开了家,甚至提醒满野改姓。他并没有 真的离弃了这个家庭。他受着无端的精神折磨,甚至早已知道落魂铃的存在,但 他一直等到满野成年,才离开。对于父亲深责的枷锁,在这一刻突然爆裂。满野 想到的,是有机会能扑进父亲的怀里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