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第四集完美自杀(1) 第四集完美自杀 一周的时间,满野在处理满豹的善后工作,他只有一周的时间,因为守知只 给了他一周的时间。平静的一周。除了偶尔的噩梦带来的不平静,其他的,一切 正常,似乎女经、众贞观、移魂术、龙虎山等等,都在被抽茧剥丝般剔除出记忆, 这似乎正是满野需要的。他希望忘记与守知的约定。 守知没有再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至少这一周里,表面上看没有。 当知道了落魂铃最大的威胁之后,满野反倒不怕了。如果在无意识的状态下 死去,如满豹,何尝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呢?人的生命无论怎样结束,最终都要结 束,而一生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凝缩成一堆余烬,压缩进那个狭小的盒子里。记 忆,不能增加这个盒子丝毫的重量,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为了这个可以忽略不 记的存在而恐惶,至少是不明智的。 但这一周,他没有听见过落魂铃声,甚至在幻听状态下,也没有听到过落魂 铃声。 除了每天一到五个左右的莫名电话的骚扰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他的手机上,每天都能收到一个相同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每天至少出现 一次。但这个骚扰并不严重,因为最多响两声,对方就会挂断。 起初,满野回过去,对方不接,而满野无论多快速地接起电话,对方也不会 说话。 满野查过,这个号码刚好来自于龙虎山周边的一家宾馆里。 马上就要去那里了,无论看上去多离奇的事,满野都已经见识过了,几个电 话,刺激不了他麻木的神经。 当他准备上路时,他突然想到,这个电话会不会是艾静然打来的呢?如果是, 为什么不说话,拨通就挂呢?如果他受到胁迫,那么,胁迫者为什么会有如此的 耐心一再让艾静然去拨打这个号码呢? 对于过于复杂的事情,满野通常只有一个处理方式:置之不理。如果这个号 码不是来自于龙虎山周围,那他处理这类事情的办法就极简单了:换个手机号。 满也想在离开之前再去看一眼满豹和嫣青,对于这个弟弟,他最后该做的事 全都做完了。他送走了自己的一个希望,他想看看这个希望的残留是不是还摆放 在那里。多年以来,他独身、坚忍、历尽磨难,全都是为了在满豹身上看见自己 完美的生活。他知道,只要满豹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所不同的是,他没有机 会去做。他把自己的理想、目标甚至是绝望之中的勇气,全都代入到满豹身上, 但他失去了这个弟弟。这更像是失去了自己。他必须重新开始,必须去寻找新的 目标。从前他活在满豹身上,现在他活在自己身上。 这种复杂的内心,守知是无法感知的。或许在守知眼里,男人都还只是最原 始但最不可或缺的工具。于是她拒绝了满野延长一天的要求。 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满野已经习惯于下属的奉承,他难以忍受守知斜白的眼神。他说:" 我父亲 不在你手里,哪一天去见他是我的事。我侄儿不在你肚子里,我该怎样去保护那 个肚子跟你没关系。我也不是你师姐妹,我的命交给落魂铃还是别的什么,那是 那些道人的事,你能不能自保尚且两说。你如果再催我,请你走人。" 守知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她用掌缘向着一棵鸭蛋粗 的小树砍过去。小树在" 咔" 地一声脆响过后,向满野这边倒过来。小树上的枝 杈在满野脸上留下几道血色的划痕。满野惊惧地退后一步。守知的冰冷地看着满 也。 " 保护了你两个月,我已经腻烦透了这个苦差,你再婆婆妈妈,我不会再跟 你客客气气。你猜得到,我不敢杀你,你也猜得到我催你上路的原因,但我不介 意带着没有手臂或者双脚的公兽走路。" 守知向着掌缘吹了口气,沾在上面的木屑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面上。 满野对这个动作感到很熟悉。他突然想到去监狱里探视白禺简时,他也做了 这样一个动作。满野见过嫣青颈部那道触目惊心的瘀伤。那道伤痕,要了嫣青的 命,幻觉中,他似乎听见自己的颈部也发出" 咔" 的一声脆响,之后,他也像那 棵小树一样倒下去。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满也不是神或者鬼。他感觉到自己掩盖在皮鞋里的脚掌 心正在大量分泌着冰凉的汗液。他的后脊梁似乎有一股冷气窜向脑门。他强忍住 对那个掌缘的恐惧,挺直脊梁。 " 你是个道姑,如果你不介意途中我的吃喝拉撒睡全由你来包办,不介意我 天天贴在你背上,你可以动手了。不过,如果你的背上多了一个我,遇到拿落魂 铃的道人,你有没有能力逃走?" 守知气得身体开始颤抖,她伸出自己那只刚砍倒小树的手掌,用力咬了下去, 掌缘出现一排深深的齿痕。 满野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强悍的女人。他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可怕的巫婆。 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却被触动了,他并不想看见一个女人天天在他面前自残。 他作了妥协。 " 给我两个小时,我去看看我弟弟,今天是他的' 七七' ,我想去上柱香。 " 守知同样作了妥协,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现在就制服满野。去龙虎山,还 有如此遥远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