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第四集完美自杀(3) 满野大声叫守知来帮忙,他一个人无法把他绵软的身体从浴缸里拖出来。守 知走进浴室,看见这一幕,眼光里突然充满了惊惧。 满也第一次看见守知也有女人般的恐惧。她那锐利的掌缘不知结束过几个人 的生命,此前她凶狠的目光让满野脊柱发凉,但她见到浸泡在血泊中的人,居然 会感到恐惧。 守知逃出浴室。满也听见从房中传来的呕吐声。 满也没有时间理会守知的恐惧。他拼命撕开浴巾,用力扎住他的左前臂,然 后叫早已吓傻了的服务员去打急救电话。守知仍然在房中拼命地呕吐,这令满野 感到极端的恶烦。 满野想,女人终归是女人,女人都是柔弱的动物,她们害怕血腥,害怕死亡, 害怕由死亡引发的所有场景。但令他奇怪的是,守知并没有尖叫或昏厥,只是在 拼命地呕吐,这似乎并不完全是恐惧的反应。 守知终于结束了呕吐,帮着满也把这个男人扶出浴室,然后木然地上了救护 车。 在救护车上,满野想到的是罗马帝国的衰败。罗马帝国,有着当时最先进的 政体,有着当时全欧洲最强盛的人力和财力,有着当时最丰富的文化积累,但是, 在衰败之时,却是那么的一泄千里,那么的毋庸置疑,似乎强盛只不过是为了印 证衰败的急迫。这似乎和《女经》以及女教的发展脉络一样。如同焰火,短暂的 炫丽和荣耀之后,只有灰败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里,久驱不散。 满也在发愣,守知也在发愣,似乎仍然没有从那一浴缸充满血腥的水带给她 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满也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大约她的前半生都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人 的保护,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自保,想尽一切办法坚强。她的强悍只是一件带着 纸制芒刺的外衣。他走过去,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仍然瑟瑟发抖着的守知 身上。 守知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 你不知道,在我们教中,犯了重大教规的弟子是要接受' 血赎之刑' 的。 受刑的弟子,被关在水牢里,每天割自己自己腿上的动脉让血流出来。每天三次, 接受重典的弟子,还不能自已割断动脉以求速死,而是由掌刑人每天来施刑,不 断延长这个' 血赎' 的时间,能活多久,由掌刑人来控制。无论活多久,都必须 浸泡在自己的血染红的池子里,闻着自己的血液中散发着的血腥,直到死。我见 过一个自己行刑的弟子,她身自己身上的大动脉割了很多刀,结果很快就死了。 但几天后才有人发现她。她的身体已经被浸泡得肿起很高,皮肤开始剥落,水里 的血污变成一种可怕的气味……" 想像着这样的情景,满野几乎也要忍不住呕吐。是的,这样的死亡不仅仅带 给人更深刻的恐惧,更带给人所有有效的感观翻倍的刺激。 满野突然对这个仙宗门极端反感。能造出这样刑罚的宗派,似乎充满着邪恶 的气息。刚才对守知产生的那一点怜悯,消弭在对这种刑罚的反感中。满野冷冷 地离开守知的身边,盯着这个男人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 这个男人就是艾静然,当他醒过来之后,满野在第一时间核实了他的身份, 艾静然点头时很费力,但他很确定地点了点头。之后,只能留给他更多的休息时 间。等他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再去问他别的。 800CC 血液,数瓶葡萄糖注射液,让艾静然很快就能说出话了。当看见很多 瓶子液体注入艾静然体内,艾静然脸上便开始出现血色之时,满野开始相信,人 体75% 以上是液体构成的了。 艾静然说他很困倦,想睡一觉,他的神智看上去很正常,看不出他在此之前 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满野暗骂自己,即使是满豹住院之时,他都没有如此尽心地陪护过,但现在, 他却一步也不敢离开。守知同样坐在病床边,不敢去睡。 艾静然在梦里不断重复着一个词:铃声,铃声……之后,便会拼命想把头埋 进被窝里。无疑,他中了落魂铃,中了像李勇文和李易文那样的落魂铃,这种铃 声,逼着他自杀,只不过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