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暧昧的灯光下 妈妈在二姐家给我打电话。 妈妈说:“在外面注意身体,多吃点,多出去玩玩,每天上班呆在单位,下班 呆在家里,不好的,要出去多认识些人。” 我明白妈妈所说的多认识些人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多认识一些可以做她儿媳 的人嘛。可怜天下父母心,辛苦一辈子把我们拉扯大,现在又担心儿子娶不上老婆, 怎么能不叫我心里难受? 妈妈跟我说过话之后,二姐姐又接过电话补充了许多,说有合适的就可以找一 个,结个婚,免得爸妈担心,爸妈年纪也大了,做儿女的怎么也不忍心看他们连个 安稳觉都没有。我说姐,不用担心,我现在找了一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女孩子, 还在上学,就算谈得来,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跟我结婚。 姐姐大概是对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一下把话扯开说:“前两天李芹芹的妈妈 还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问我能不能跟你说说,她说李芹芹其实很舍不得你。” 我说:“姐……” 二姐精得很,一下就听出我的态度来了,赶忙打断我的话说:“这也是大人的 意思,什么事还是靠你自己决定。” 对于李芹芹,我想我是很难说出一个确切的态度的。似乎渐渐远了,包括最初 的一些想法,就算在内心还不为人知地坚持着,可感觉里潜意识里,却知道两个人 像在同一条街沿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远到想回到过去都找不到路。 因为妈妈的一个电话,晚上又不自觉地跟哈奔他们谈起了李芹芹。 哈奔说:“也别想那么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李芹芹也许最适合你了。当然, 是到目前为止。” 周小铸则更加神经病,说:“从我住在这里这段时间来观察,我觉得你跟你们 单位那个什么里琪的也能合得来。” 我立即反驳说:“算了算了,她人还不错,要是高一点就好了。” 说着大家就烦躁起来了,向来不太喜欢思考感情问题的牛游亮也有些不安心。 牛游亮比我大了差不多一岁,他跟大学时那个女朋友分手后,一直过着无情无欲的 生活,我们常常怀疑他的内分泌和部分生理机能。说来奇怪,他这天竟然提出要出 去按摩一下,近近女色,我们举双手赞成。跟何梦如说我们出去玩玩就回来,叫她 早点睡,然后我们就上战场似的出了门。 在燕山街口拦了的士,司机问去哪里,他们三个还在后座面面相觑,我点了支 烟,说:“随便你去哪里,我们去做按摩,你给找一个妹子漂亮点的地方就行。” 想必司机也是个经常光顾这种地方的家伙,他熟门熟路地把我们带到了蔡锷南 路。这条街的灯光都是很暧昧的那种,带些粉红,照得人心里痒痒。 牛游亮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问:“去哪家好?” 多么低级的问题!不过,在准备去寻找一些低级乐趣的时候,说些低级的话也 在所难免。 在进这种地方之前,叼上一支烟,会显得比较酷一点。牛游亮和周小铸甚至还 有点心虚,我说,跟着我进去就是了。其实,去这种地方如果不只是想按摩的话, 是很没品位的。不过,周小铸和牛游亮是有心无胆,我呢没这个兴趣,最大的悬疑 就是哈奔。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有前科,不过我知道他胆子还算中等。 我带他们进了一家写着“日式按摩”的地方。真是天杀的,我刚箩里选瓜帮他 们选了三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手机警报声响了。 哈奔苦笑,说:“老哥,以后到这种地方来,把手机铃声换一下好不好,免得 别人误以为警察叔叔查岗。” 我接电话,是长沙一个关系很铁的朋友,女的,我叫她陆走走。她单身主义, 死活不肯结婚的那种。 “喂,死猪头啊!”这女人好麻烦的,老叫我死猪头。 我问什么事,她的声音就有点不正常了,喝多了的样子。 “我在丽之源大酒店,陪我老总喝酒,走不动了,你过来接我。” “不会吧,你喝这么多酒,小心你老板趁火打劫占你便宜啊!” “死猪头你到底来不来啊,够哥们儿的就过来。” 唉,义气二字就是害人啊,我只好掉头走人,还不忘交代哈奔说:“在这里玩, 点到为止,我回去检查你的钱包。”我这人很无聊的,还真数了哈奔钱包里的人民 币,所以他干坏事我一般可以知道。而且,我的眼睛毒得很,一眼能把人看穿。牛 皮不是吹的,就哈奔撒谎的那几招,我闭着眼睛都可以识破。 打车赶到酒店,上到五楼,再打陆走走的电话,她显然清醒多了,不像醉了的 样子。 她急急地说:“你就站在门口哦,我马上出来接你。”没过十秒,她便乐呵呵 地跑出来了,看她神气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找死啊,敢骗老子?” “我们老总要我陪他喝酒,我差不多快不行了,找你做救兵!”她笑得天花乱 坠地说。 “你真是找对人了,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外号‘半杯倒’?” 她可不管我这么多,拉着我就往包厢里走。他们老总是个山东汉子,五大三粗, 做房地产的。我一进去就听见他在唱流氓歌曲,什么抱呀摸呀,像牛叫,边唱还真 跟身边的小姐抱呀摸呀。看这情景,虽然也没什么别扭和不自在的,只是我一下就 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看公牛在母牛身上爬啊爬的事儿。我挨着陆走走坐下,看他们 玩把戏,免费! 一曲流氓歌曲唱毕,陆走走的老总就跟我来喝酒了。很高很深的那种杯子,一 瓶啤酒倒不够两杯那种,不过我也不是吓大的,我酒量不大但胆子大。一饮而尽, 倒也很爽。陆走走帮我抚了抚背说:“你厉害。”我说我当然厉害啦,不厉害怎么 会上你的当?她还是笑,在暧昧的灯光下,姿色还有那么几分。我真想吐口酒到她 身上,免得我酒后看见她乱什么来着。而她老总还在煽风点火:“年轻人,放开点!” 接下来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陆走走老总自己不跟我喝了,而是出去跟外面的小 姐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每隔两三分钟就进来一个,强行敬我这个“帅哥”酒。真 是郁闷啊,敬酒是小事,骗人是大事啊。我帅吗?根本就是屁话嘛,我要是帅,我 妈就不急了。帅的人走投无路时,至少还可以做做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