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如果可以,我说,我不会介意你把我当作小妤。 他说不可以,因为那样对我不公平,他注定会透过我的脸去怀念另一个女人。 我说这不过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意淫,你将得到你的小妤,而我则尝试爱得纯粹 些,仅此而已,就当是交易。 他又沉默了好久,才终于穿过来两个字:好的。 棠果然是一个富有情调的男人,他不仅会在我心情好的时候讲几句情话让我满 脸绯红,还会在我心情不佳的时候扔出一两个笑话帮我解闷,我努配合,尽量让自 己演出的更投入些——演戏也要演全套,这是常欢的口头禅。 可能搞文字的人都喜欢假戏真做,渐渐的,我们竟然真地把我当作了小妤,我 们开始相互思念,我们每天都要在网上见到对方,仿佛不这样就不能完整地度过一 天。我们在一次次的猜疑中话不投机,随后又抱着电话没完没了地互诉衷肠,我经 常会因为棠的一句话在5 秒钟之内破涕为笑,又随时可能在3 秒钟之内晴转多云, 这个与我素未谋面的男人,他的文字和声音在征服了我的灵魂,我想我已经陷入这 场早晚要结束的游戏中了。 我想过逃脱,趁着一切还收放自如的时候离开显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不甘心, 我要和老天赌一赌,我要看看他的样子,看看让我差点假戏真做的男子,他究竟是 什么货色。 “发张照片给我吧”,我说,“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一直都是你在看我,这 不公平。” 他拒绝,因为小妤离开的时候说过,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我替小妤告诉你,她在说谎,她其实很思念你,就像你在思念她一样。” “真的么?”他问。 “真的。” 他终于把一张照片传到了我的电邮中,我在双击鼠标之后,手指居然微微的发 抖。他的样貌居然与我暗自勾画的梦中情人并无二至,微微上扬的眉,细致优雅的 眼,挺拔端正的鼻梁,以及温厚谦和的嘴唇,这个男人完全符合我的美学,他甚至 有着酷似常欢的神情——这足以让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熟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 一见钟情。 正在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常欢,他说明天要从昆 明回来,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我正替一个女作家爱着一个男作家,没想到他竟冷 冷地说“那送你一打保险套吧”就挂断了电话。 常欢的一反常态让我飞快地沮丧起来,换成是以前,他会哈哈一笑,接着给我 讲些恋爱的注意事项,可这次他没有,他刚才冰冷的语气让我有些难过。 我告诉棠,说我心情很不好,很想哭,棠问我原因,我说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棠沉默了好久,随后他说我们分手吧,毕竟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 我们之间又一次爆发了惯见的争吵,之后又是电话和眼泪。棠说“我想你,回 到我身边,让我抱着你”,看到这里,我咬咬牙,抓起皮包踩着高跟鞋奔出了家门。 两百公里以外的康城,婉转忧伤的棠,我来了。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整个泰城都变得妩媚妖娆起来。我想我已经开始做梦了, 在这样的夏夜。 火车上很拥挤,农民工,小新疆和鞋贩子占据了所有的座位,我不敢上前搭话, 只能穿着细高根的凉鞋站在洗手间门口,我好困,好累,好冷,我怕我会死在奔驰 的列车上。 穿越了其间的平城和安城,康城火车站终于缓缓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我随着并不汹涌的人群走出了火车站,已是半夜,这个海滨城市的风很凉。棠 还没有回复我的短信,也没有打来电话,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等。 那是一幅任性而热情的图画。有星有月的夜里,我独自站在庞大的雕像下面, 倔强地对抗着三更的寒意。我昂起的高傲的头颅,用一贯的方式演绎着自己心目中 的独一无二,我要从一数到1000,再从1000数到2000,我坚信棠一定会莫名其妙地 醒来,会看到我发过去的短信,会一路急三火四地赶来接我。 我果然没有猜错,在我数到1621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门 开了,一个俊秀的黑衣男子急匆匆地走下来,他一言不发,只是把手中的外套披在 我身上,带我上车。 是棠,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便让我又哭又笑的棠,此时我正轻轻地挨着他,借 着他的温度取暖。他扭头看我,那眼神像是在拿捏着最合适的距离,我把头歪在了 他的肩上,又将冰凉的手交付到他温厚的掌中,只看了那句“想你”,我便飞奔而 出,此刻见着了,更无需羞赧。 “等了很久吧?”他的双手加大力度,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些。 “没有,刚刚查到了1621。”我微微一笑。 “你真是个傻孩子。” “棠,”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说想见我,于是我来了。” 车子在一个干净的社区门口停住,他付了钱,领我下车。我们牵手走在干净的 小路上,路灯、树影,还有此起彼伏的蝉鸣,一切都安然浮在夜色里,这样的夜, 这样的图画,似乎在梦中见过。 我在一方石头长椅前轻轻停住,他回头看着我,我低下了头,想给他一个靠近 的机会,可他终究没有靠近,他只是点着了一支烟,随后坐到了石椅上。我轻轻从 背后圈住了他结实的躯干,“你,我亲爱的你,我风尘仆仆,我只有24小时,而你 的儒雅已经耗费了其中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