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她静静地倾听着,这画面生动而和谐,我目不转睛地看 着,竟有些看呆了。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思忖着自己究竟该不该走过去,以及一旦走过去了,是该 先同常欢讲话还是先跟那女人讲。 我思考再三,终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喂”,我说“我到了,可 看不见你。” “等会,”他在电话里说,“我站起来你就看见了。”随后他真的站了起来, 并很快发现了我,他招手示意我过去,而那个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笑容很温 柔。 “你怎么那么笨,走到门口了还说找不到”,他拉着我坐在他身边,说“临走 之前认识一下,这位是美女作家徐小妤,我高中同学;这是叶心爱,我家里的那个。 对了,你的买什么给我啊,还得让我请吃鸡翅膀?” “你别听他乱讲,我……不是他家里那个。”我本能地对她解释着,随后又似 乎想起了什么。 “徐小妤?你就是写《子时花开》的那个徐小妤?”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 女人,而她好像被我吓到了,赶忙怯生生地回了句“是我”。 这个世界真小。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生活圈子真小,小得像小脚老太太笸箩 里装的一团烂毛线,随便你牵起哪个线头,都会带动一大串相关者。 两个月前,我刚刚与一个名为“棠”的男人网恋过,而让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的徐小妤居然是常欢的高中同学。 我飞快地打量着她,哦,这个女人果然跟棠的小说中写的一样,喜欢黑白二色, 而且她面前那杯一定是红茶,而不是咖啡。 “这两个哪个是我的?”他居然翻开了我的购物袋,然后一手抓着一只盒子发 问。 “自己看吧。”我没工夫理他。“我喜欢你的书”,我对小妤说,“尤其是《 子时花开》,看得我直想自杀。” “啊?”她显然是被我的赞扬弄得不知所措,脸飞快地红了,并向求助一样看 着常欢。 “这个肯定不是我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吗?看把人家吓的。”他放下了那条 项链,然后用腾出空的右手摩挲着我的脑袋,像批评小孩子一样,又对小妤说, “你别介意,她喜欢开玩笑,我这就把她带走去吃东西,你继续构思吧,改天电话 联系。” “别误会,”她轻声解释着,仿佛在自言自语般,“我写《子时花开》的时候 的确很绝望,甚至想过写完了就去死,可最终还是没有。” “什么?”这回换成常欢目瞪口呆了,他的右手终于离开了我的脑袋,左手却 依然紧紧抓着香水瓶,然后铿锵有力地扔出他的口头禅——服了。 “你女朋友的眼睛很锐利,符合你一贯的美学,该恭喜你的。”她的声音更轻 了,到像羽毛落地般缓慢而柔软。 “她可没你锐利,你没看见她250 的时候什么样。” “你才250 呢!”我本来并不介意他用数字来形容我,可是面对小妤,我却突 然在意了。 “行了,真得走了,她一直嚷嚷饿,再不让她吃鸡翅膀,恐怕就要吃人了。” 他揽着我的肩膀跟她道别,她再次笑了笑,那笑容美丽而无辜。 到了必胜客,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那女人的纤细到让我不敢用力呼吸, 生怕自己的鼻息都能吹跑了她,多亏常欢起身告辞,否则我大概会缺氧而死。 “这瓶香水是送我的?”他问。 “嗯。我跟她长得像吗?”我一只在反复琢磨着棠的那句话,他说我的45度角 像极了她,可我并没觉得。 “不像。”他想都不想就回答,然后接着问,“怎么想起来买礼物给我了?” “就当我中邪了。你好好想想,我跟她到底像不像?”我刨根问底。 “吃饱了再告诉你。”鸡翅膀来了,他用叉子叉了一个给我“不是嚷嚷着饿了 么?还不赶快吃!” 我顺从地接过鸡翅膀啃了起来,食物的香味飞快战胜了我的好奇心,便宜味东 西就是好吃,他买的就是比我自己买来吃得舒服。 “你买的鸡翅膀比我买的好吃,以后每次都是你请吧,我再不自己掏钱吃这个 了。”我边吃边说,很是得意。 “看样子你是准备吃我一辈子了?”他嘴里塞满了皮萨。 “谁要吃你一辈子,别臭美了。”我就喜欢跟他斗嘴,这样非常有助消化。 在唇枪舌剑中,我消灭了两份鸡翅膀和若干奶茶。我意犹未尽,可胃实在是装 不下了,只能作罢。常欢吃的比我还快,在我吮指回味的时候,他早已结束战斗, 并用看难民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并三无不时发出类似“胃口真好”、“食量惊人” 一类不咸不淡的感叹。 我们像是散步般走到停车场,随后他慢慢悠悠地开着车,速度几乎比自行车还 慢。我把头扭向窗外,阳光好得出奇,镶满了金色玻璃的K ·K 大厦像是一个巨大 的柱状光源,散发着夺目的光,在它的折射下,仿佛整条大街都跟着明媚温暖了起 来。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被晃到眼花。 我把头转了回来,却看见他在偷笑。 “干吗笑得这么贼?”我问。 “收到礼物,心情特爽呗!”他突然加速,像个淘气的小男孩,“去中央大街 吃冰淇淋吧,你不是挺喜欢吃的么,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