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中午12点,睡醒多时的刘亚菲蓬头垢面地坐在躺椅上,抱着我的电脑拼命聊天。 她赌咒发誓要找一个男人一起吃烛光晚餐,因为今天她生日,她不想就这样孤零零 地渡过,更不想回去陪伴随时准备割腕的24孝。 常欢在她没睡醒之前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好像是哪个私企准备找他做顾问。 临走的时候他很认真地提醒我,说单元口的大门坏了,晚上上下楼要小心。 现在房间里只有我和刘亚菲两个人,一个在互联网上拼命勾引男人,另一个不 久前刚刚偷过了腥,现在正倒在床上做面膜。 “哈哈,赶快穿衣服,有人请吃饭。”她突然像通了电一样兴奋地大叫起来。 “衣服都在柜子里,你随便挑吧,昨天挑了一条项链给你,放在你衣服旁边了, 我就不跟你去了,有点困。”枕头上的香水味像是催眠剂一样,惹得我昏昏欲睡。 “不行,我们没见过,万一长得特别恶心,那怎么办?”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如果太恶心,你就趁机逃跑。” “那也不行,拜托你啦,”她放下电脑走到床边,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样不依不 饶:“我怕一个人应付不来嘛……” “还有你应付不来的男人?除非他是三头六臂。”我困得要命,不愿理她。 “还真是三头六臂,”她嘟囔着,“我约了三个,自己留一个,其他那两个归 你。” 我揭掉面膜纸,眼睛瞪得老大,我明白她所谓“其他两个归我”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让我帮她当评委,顺便清理战场,看不上眼的统统交给我解决。我当然是义 正词严地拒绝,可是她可怜巴巴地哀求着,说今天她生日,她不想一个人,她其实 很寂寞……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直到我被磨得心软答应为止。 她挑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那是我最暴露的一件衣服:整个后背都露在外面,领 口处的开衩也能露出乳沟。只有常欢那种变态才会送这种衣服给我,不过我很不给 面子,他买来以后我一次都没穿过,没想到刘亚菲却喜欢得要命。她戴上了我送的 项链,又涂上了玫瑰红的指甲油,看起来像个绝代妖姬。我选了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反正只是作陪,没必要喧宾夺主。 喷足了香水之后,我们出发了。这是个让人舒服的下午,云淡风轻,似乎路上 行人的表情都格外爽朗。小汽车在马路上绕来绕去,很快到了一个装潢得很讲究的 潮州餐馆。“就是这里了,”她对我说,“看我眼神行事,不行咱们就低头猛吃, 吃饱了就跑。”我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位自称是香港人,五短身材,长相谦虚。 我有严重的“恋声癖”。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可以个子不高,也可以长得不帅, 但必须要有浑厚的嗓音。我永远无法和平卷舌不分的人相谈甚欢,就因为这一点, 我才坚决不当记者。因为一旦某个被采访对象吐字不清晰,我肯定会撒腿就跑,头 也不回。而这位香港先生恰巧犯了我的忌讳——他的嗓音又高又细,活像《太监秘 史》里面的某公公,怪腔怪调的嗓音夹杂着不算道地的粤式普通话扑面而来,听得 我头皮发麻。 我偷偷瞥了刘亚非一眼,看到她正向我挤眉弄眼,我心下会意,于是明白了该 怎样表演。接下来就好像是一出哑剧,我们就好像两个大半年没见过荤腥的难民, 一直低头狂吃,除了去洗手间外,基本没抬过头。吃饱以后,我们擦了擦嘴,告诉 香港男人:非常感谢您带给我们如此美妙的一餐,我们告辞了,有机会网上再见。 还没等对方发表任何意见,我们就双双拔腿逃跑,并且用最快的速度驶离了潮州菜 馆。 “天,简直是一个公公!”她一边开车一边心有余悸。 “我说不来吧,你非让我来,吃得多遭罪!”我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埋怨。 “没事,说不定下一个是极品呢,我让他去茶楼等我们。要是还不行的话,我 就挑最贵的点,吓死他。”她笑得不怀好意。 “为什么去茶楼?” “吃饱了喝点茶吃点瓜子,这有助于养生。反正是吃白食,那干脆吃它个一条 龙服务。” 第二位可能是个有钱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有钱人的司机——因为他是开着一辆 锃亮的大奔姗姗来迟的。 他一见面就拼命道歉,说从中华路到中央大街一路塞车,所以才会迟到,还说 让两位美女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尽管他的表情万分很诚恳,但仍然无法让他那 张略显猥琐的脸庞英俊起来。 刘亚菲出卖了我,她抢着帮大奔介绍“血腥玛丽”小姐——她说那个就是我, 可那分明是她的网名。至于她自己,只是很不客气地点了一壶880 块钱的大红袍, 加上第二页的所有干果,好在迟到者还算慷慨,没有提出异议。可我却很不自在, 因为大奔的先生一直在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我,弄得我一直在怀疑错把鞋油当 腮红涂在脸上了,再或者是我嘴上酒红色的雅诗兰黛唇膏突然变成了墨绿色。 茶果和茶水终于上齐了。一直低头故作含蓄的我先是听到了“吸溜吸溜”的声 音,随后又听见了“吧嗒吧嗒”的动静。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的小玩笑,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开大奔的人也会吧嗒嘴,而且声音绝对比骑自行车的更加响亮。 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刘亚菲这一顿也没少坑人,所以我只能面带微笑地跟 大奔先生寒暄,并在决定离开的时候很客气地对他说:这真是一次美好的聚会,谢 谢你的慷慨,有空网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