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他说日本人的东西,除了篮球飞人和七龙珠以外,没有能看的。” “他们家是不是雇了个日本厨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他连芥末都不吃,再说了,又不是资本家,上哪雇得起日本厨子,你尽胡扯!” 她笑着说。 做情感热线两个月以来,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能够导致一个女人的生活细 节发生改变的,通常有两个原因——恋爱或失恋,有很多女人在爱上一个男人后, 都会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来适应对方,而这些女人在失恋以后又会刻意恢 复自己从前的生活习惯,以显示自己“已经忘记”了,或者正在“选择坚强”。 但在我的印象中,刘亚菲并不属于这一普遍人种。她永远是一个特例,因为几 乎总是男人围着她转,总是男人下意识来迁就她。如果非要找到一个恰当的绰号来 形容她,我认为这个名词毫无疑问应该是“爱情女神”。 她象是这个城市的宠儿,在别人看来似乎有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到了她的身上 就变得那么轻而易举。她有着漂亮的脸蛋玲珑的身材;体面的工作毫无疑问能为她 带来不错的收入。她每天开着自己的小汽车去上班,皮包里装着数不清的VIP 卡, 总是穿着最时髦的服装,说着最时髦的话,自然,身边也永远不会缺少时髦的男人。 她任性,骄傲,曾经为了一本村上春树的小说而甩了一个扬言要为她跳楼的男 人,更是以“你看不懂王家卫的电影”而拒绝了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在她的爱情 世界里,似乎永远只有“我”这一个称谓,而不是“我们”。即便真的说了“我们”, 大概也是指她和我,或者她和她的另外一个好朋友许优,总之无论如何,男人们似 乎永远只是她生活中的“锦上添花”,而从来都不是“必不可少”。 总而言之,从来都是刘亚菲改变男人,而不是男人改变她。可是这似乎有些不 同,因为这个赵小帅并没做出任何妥协。是刘亚菲妥协了,至少她放弃了一贯的美 学,放弃了日本料理,放弃了村上春树,还放弃了王家卫。 “你对赵小帅缴械投降了?”除了这一点,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够带给 她这么大的转变。 “你少鬼扯。”她登了我一眼,又接着说,“我只是觉得新鲜,真的,从来都 是男人围着我转,赵小帅是第一个不听话的,我甚至有点喜欢看他那吆五喝六的样 子,觉得特别爷们。” “天,你一定是疯了。你从施虐狂变成受虐狂了,你无药可救了。”我终于得 出结论。 “要死了,你才受虐狂呢。不过说真的,他蛮对我胃口的,至少下面对胃口。” 她笑得很贼,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好啦,三句话不离本行,我看你去主持色情频道更合适些。” “你以为我不想去呀?泰城卫视要是敢弄无上装主持,我肯定第一个报名。” 我端起了酒盅,“干杯吧,为了第一场雪。” 她也端起了酒杯,“干杯吧,为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 热乎乎的一餐在嘻嘻哈哈中轻松结束了。刘亚菲言出必行,将我拉到一家韩国 人开的小店里,还买下了她事先看好的那条米色围巾给我,款式很新颖,我的确很 喜欢。 然后我们又一家一家地乱蹿,刘亚菲死性不改,又买下了无数件露胳膊露腿的 衣服,她的手里很快就提满了大包小包。就在她准备踏平另一家朝鲜族百货商店的 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是电视台打来的。台里准备做一组冬季减肥特刊,需要几位 女主持人现身说法,所以她必须马上回去。 “亲爱的,我得走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合上电话,她一脸愧疚地问我。 “我又不是婴儿,能有什么问题?”对于她的半路离开,我早就习惯了。 “那我走了,晚上联系!”说完这句,她提着大包小包一溜烟地离开了。 我把米色的围巾围得更紧了些,想着下一站该去哪里。今天下午约了一个电话 采访,可是现在为时尚早,所以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用来游荡,或者发呆。 我拨通了洛可可的电话,她听起来像是在跑步,气喘吁吁的。 “Fucking now ,一会打给你!”她只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弄得我尴尬极 了。 我收起电话,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脱口而出:K ·K 大厦,那幢金色的大楼,常欢在那上班。 今天下了第一场雪,而我恰巧又百无聊赖,那么去找常欢聊天应该是个不赖的 选择。 出租车的雨刷一直在摇摆着,路上行人的表情中多了份小心翼翼的凝重。雪天 路滑,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为这场雪的到来欢呼雀跃,比起我,大多数人都活 得更按部就班,也更现实些。 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我很快就有了困意。大概是看出了我昏睡恹恹,年轻的 司机居然挑出了一张京剧的CD塞到机器里。第一曲就是嘹亮的《铡美案》选段—— 包龙图打坐开封府,我的瞌睡一下子被赶得老远。我冲着司机友善地笑了笑,他也 对我笑了笑,说这是他女朋友的馊主意,如果客人快睡着了,你就放段铡美案,保 证他们一听就醒。 就这样,我听着咿咿呀呀的国粹,一路到了大楼门口。我付了钱跳下车,常欢 应该还在,因为他的车还在门口停着,上面还盖了薄薄一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