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从花篮里摘下一支玫瑰把玩着,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身边坐下了。 这里有好多沙发,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中的任何一张,而不是我身边的这个位置。 我不友好地抬起头,想看清这个入侵者究竟是何许人。 我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坐在我旁边的这个入侵者是 张美德,名叫K ,酷似K ,并且在北京与我有过一段过往的男人。 “嗨,你今天很漂亮。”他的南方腔依旧温软,可我却有些手足无措。 “嗨,”我努力笑得自然些,“又见面了,真巧。” “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张美德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些头晕。自从常欢跟我解释过他和 徐小妤的事情以后,我就一直对北京的那一夜耿耿于怀。 虽然我很清楚常欢跟徐小妤之间未必像他说得那么清白,但至少他开口解释了, 这就让我有了一种负罪感。因为我却始终没勇气跟他提起张美德,虽然我很不希望 自己拥有那种卑鄙心态,可事实证明我的确是这样的,至少我在指责常欢朝三暮四 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并非省油的灯。 不过千算万算,我都算不出会在泰城遇见这个人。从北京回来后,我不停地告 诉自己,在北京只是做了一场春梦,就象日记里的狂想一样,一切都是假的,我无 需担惊受怕,因为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可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两个月来的自 我催眠,我知道自己真的慌了,我感觉到一阵阵胸闷气短,心虚的人都是这样的, 我很清楚。我的眼睛四处飘荡,努力寻找着常欢的身影,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这 两个男人碰面。 “在找你先生?”他的敏锐再次让我惊讶。 “恩,我们今天一起过来的。” “他在那边。”他抬起手,朝不远处的人群指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着,果 然发现了常欢。这让我更加惊恐。 “你怎么会认得他……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旧相识?” “你放心,没那么凑巧。你们一起进门的时候,我刚好看见了,自然就知道哪 一个是你先生了。” 听到这里,我悬着的心才略为放下了。 “我想,”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对他说,“关于北京的事情……我们 最好还是忘掉吧。” “只是喝过一次酒,又恰巧一起吃过鳟鱼,这些有必要忘记么?”他泰然自若 地说着,语气中有着让人安心的肯定。 “的确没必要,”尽管他明确表态,但我依旧心慌,也许离开沙发回到大厅会 好一些。“我要过去找我先生了,您的女伴呢?” “我自己过来的,因为没有合适的伴。您请便吧。”他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 牙齿。 我快步走到常欢身边,他们正在讨论着“法治与人治哪种更为合理”。男人们 的观点是“法制仅仅是未开化时期的不得已而为之,人治会是最终的结果。”宁宁 以一敌二,她坚信“‘人治’永远是乌托邦一样的理想。”见我回来,她象是见到 救兵一样,并邀请我加入她的阵营,我虽然有点眼冒金星,却依旧坚定地点点头, 并随后加入了这场关于性别的讨论中。我说“人治”恐怕无法在本世纪内取代法制 “法制”,这是人性决定的。再优雅的教育也无法将贪婪从人的骨髓里连根拔起, “比如说”,我试着举例:“一夫一妻制是法律规定的而不是人性决定的,如果改 成了‘人治’,恐怕现行的婚姻法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颠覆。” 在我举例说明的时候,常欢一直笑着打量我,像是一个父亲从旁观察他那正在 用弹弓打别人家玻璃的小女儿一样。 “按照你的说法,人治会让一夫多妻再现江湖?”陈英俊问。 “那倒未必,如果是女权主导的话,恐怕就是一妻多夫了。”宁宁抢着回答。 常欢一直都说宁宁有雄辩症的倾向,此时此刻我终于相信了。 在欢快的圣诞歌曲之后,舞会终于开始了。舒缓的舞曲轻柔地响起,一对对男 女相拥起舞,当然,其中并不包括我和常欢。在交谊舞这一话题上,我们倒是颇有 同感。我们都认为交谊舞是充满了性暗示但却永远隔靴搔痒的一种边缘行为,男男 女女贴在一起晃来晃去,简直就像集体前戏。 “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你明明不会跳舞,为什么还这么喜欢参加派对?”他点 着了一支香烟,眯着眼睛问我。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只是喜欢凑热闹吧?”我实话实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太 过嘈杂的场合,但却对派对情有独钟,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不过说实话,你穿成这样蛮好看的,至少有点女人味了。”他继续打量着我, “别动,”他边说边把夹着香烟的左手伸到她耳边,是一个塑料树枝,不知什么时 候挂在了我的鬓角上。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刚才他那个不经意的动作,居然让我产生了那么一点点说 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眼睛怎么瞪那么大?一点都不好看,像只蜻蜓。”他又吸了一口烟,带着今 夜一贯的表情,该死的花花公子的表情,“你该学学林慧,低眉顺眼才是女人的本 分。” 我刚想开口反驳,却看见李维和林慧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小男孩宠宠一手拽 着妈妈的裙角,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