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雨刷有节奏地摆动着,我和灰蒙蒙的世界之间只隔着一层挡风玻璃。路上行人 很少,仅有的几个也是面无表情步履匆匆;路边的建筑也在一片片雪花中变得模糊 而遥远,有种不真实感。就像徐小妤的小说,读到最后总是深深浅浅的灰色调,似 乎永恒的虚无才是世间万物唯一的出路。 她在《想爱》中一反常态,但偶一为之的桃红柳绿真能让原本铺天盖地的灰色 从此鲜活生动起来么?她用尽了全力,就一定能得到幸福么? 等红灯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在想徐小妤,想她会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爱情。”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结论呢?” “我不知道。”我说,“但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够幸福吧。” “但愿吧。”绿灯亮了,车子再次缓缓启动。 刚刚开门,我还没有坐稳,小灵通就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这是报社为专栏配 备的热线电话,无数篇心事浮沉都来自这部电话的听筒,否则再伟大的专栏作家也 不可能闭门造车瞪着眼睛编造出那么多的爱情故事,何况我是百分百的凡人一个。 我按下接听键,对方是个女人,声音还算年轻。她先是客气地问我是否有时间 听她的故事,我说没问题,您尽管讲吧。我喜欢这样的倾诉者,经验告诉我,这一 类倾诉者的素质普遍较高,她们讲的故事往往很有逻辑性,并具有一定的文学性, 偶尔还会有一两句发人深省的句子可以用到结束语之中。所以她们的稿子很好写, 写出来之后,看着都会比较舒服。 今天是她和男友同居两年的日子,她记得,他却跑出去跟同事喝酒应酬了。最 开始的那段日子,他是那么的体贴入微心细如发。同居一周的那天,他还特地搞了 个派对,请来了一大票朋友,大家都笑他小题大做;同居一个月,他又搞了个聚会, 包括第二个月,第三个月都是如此。她从不奢望那种热度会一直持续下去,毕竟生 活是平实的琐碎的,可是,这种尴尬的准婚姻生活却让她提前体会到了夫妻间的那 种无奈。她说她可以忍受每天烧菜做饭,也可以哼着歌洗衣服擦地板,但却无法忍 受床上的“单刀直入”。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有前戏,不再有亲吻与 抚摸,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准位置,之后重复活塞运动;而她要做的简单:分开双腿, 大声呻吟,仅此而已。 “好像很多夫妻都是这样的,”我对她说,“毕竟如你所说,生活是平实而琐 碎的,激情总会归于平淡,也许这就是规律吧。” “也许是我太贪婪,不过我真的不想这样过一辈子。我们约好了下周去注册结 婚,可是我现在就想逃跑了。生活在别处,爱情或许也在别处吧?”这是她的结束 语,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放下电话,我狠狠地做了个深呼吸。常欢端来了一盘蔬菜沙拉,我抬头告诉他 说没胃口。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刚刚接了读者打来的电话,因为好久都没有前戏了, 那女孩说想逃婚。徐小妤逃了,我的读者也准备逃了,既然那么抗拒婚姻,为什么 还要同意结婚?难道逃婚正在变成一种流行么? 常欢听得哈哈大笑,他说你可得好好构思然后再动笔,建议你极尽所能地煽情, 最好把你的那些读者统统煽逃婚了,等他们分割财产的时候,万一话不投机,自然 会打官司,这也算变相为我们创收了。我让他留点口德,毕竟古来都是劝和不劝分, 拆散鸳鸯是造孽的事情,要遭报应的。他狡辩说就算你不策动她们逃婚,他们也早 晚会离婚的,到时候很可能还会涉及到小孩的抚养权问题,那样更麻烦,莫不如让 她们逃婚,这也算防患于未然。 我叉起了一块西红柿放到嘴里,沙拉酱放多了,嚼起来有些腻。“男人果然不 是下厨的材料”,这是我得出的最终结论。 可我还是吃光了他那一大盘“爱心制造”,我喜欢他做东西给我吃,虽然不是 多放了什么就是少放了什么,但感觉永远是不一样的。 晚上“做一做”的时候,他调足了半个钟头的情才切入主题。我问他为什么如 此卖力,他说“怕调得不够,将来你也逃婚。”我笑着拧了他一把,又凑在他耳边, 用麻酥酥的声音对他讲:“算你聪明,如果你不调了,估计我就逃了。” 其实那个女人也没什么错,如果未来几十年要面对的只是性交而不是做爱,那 么,逃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跟常欢颠来倒去的的时候,我愈加肯定了这个观点。 如果已经不再相爱,那么,勇敢地逃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