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米兰·昆德拉说《生活在别处》,肥皂剧里把它演绎成了媚俗却又时髦的另一 句:爱情在别处。 一如既往的周二下午,我边刷指甲油边跟洛可可褒着电话粥。三个月前,爱情 战胜了民族仇恨,她接受了一个“象西瓜太郎般可爱”的日本男朋友;一个礼拜之 前,她的民族感情在一种名为“厌倦”的另类情感启发下卷土重来,西瓜太郎理所 应当地成了过去式,她再次脱离了一颗不算茂盛的歪脖树,回到了茂密的热带丛林 中。 我很认真地祝贺她终于回头是岸,至少从今以后,我们一起参加party 的时候, 我不用皮笑肉不笑地跟西瓜太郎说“抗日青蛙”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她紧接着又公布了另外一个消息:她已经下定决心出国留学,还没想好是 哪个国家,不过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可能性大些。她的雅思成绩很高,估计问题不 大,也许一两个月,至多三四个月,她就要走了。 一切都是因为一句台词:“爱情在别处”,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她。我叹了一 口气,说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寻觅吧,但愿你能早日得偿所愿。她说肯定 没问题,还说如果哪天你不想要常欢了,就去找我好了,否则我一个人会寂寞死的, 我未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手机里有电话打了进来,是常欢。我们每天至少通一次电话,即便他现在上海。 我跟洛可可约好两个钟头后在新开的泰国餐馆见,再然后就说了拜拜。飞快地按下 接听键,常欢说那边正在下雨,下得粘粘糊糊淅淅沥沥,空气潮得发霉,他几乎忍 无可忍。 我说小伙子别灰心,有句很时髦的话说“爱情在别处”,也许就在那个阴冷潮 湿让人诅咒的地方,会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姑娘在等待着你。 他说我鬼扯,还信誓旦旦说要申请贞节牌坊,我说如果你够三贞九列的话,并 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把洛可可的状况说给他听,他说这很正常,那么不安分的女人,早就该出国 了。又闲聊了好一会才说再见,挂断之前,我们很响地亲了对方一下,我喜欢这个 新近生成的小习惯。 放下电话,我伸开了刚刚护理好的双手,粉色透明指甲油把它们衬托得细腻白 皙,套在无名指上的钻戒更是烁烁放光。 离洛可可的约会还有一个钟头又45分钟,我有足够的时间做一些事情,比如化 妆。 我并不觉得自己非要化妆才好看,只是很喜欢那种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感觉。 常欢不止一次说我自恋,我从不跟他争辩,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确是的。在涂过了若 干种瓶瓶罐罐以后,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明显多了些心满意足的狐媚气。 我穿上紧身的棕色高领衫,黑色的羊毛大衣,火红色的亚麻披肩和一双深棕色 的高跟软皮靴,头发直直地垂在肩上,偶尔能够露出那副圆润的黑珍珠耳坠。喷足 了简单大气的Dior化氏,我在穿衣镜前转了一个圈,我喜欢这样的自己,因为看起 来是那么的自信和快乐。 两个钟头后,新开的泰国餐馆。洛可可通身黑色,带着深色的墨镜,挽着黑色 的手包,穿得像个居丧的寡妇,可她的表情却与这身打扮完全不符。她眉宇间绽放 出来的那种快乐活像一个即将被刑满释放的囚犯,这让我有了一种“国外遍地是爱 情”的错觉,否则她怎么可能如此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她招手叫来服务生,翻开菜单点了好一通,绿咖喱红辣椒,统统都是最劲暴的 香辛料。她问我能不能吃得消,我说没关系,舍命陪美女,只要你开心,我今天拼 了。她和上菜单交给服务生,告诉他就这些,越快越好。 她并没有过多讲述跟西瓜太郎的那段往事,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比起刘亚菲, 洛可可更喜欢告诉我“将来会发生什么”,今天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出国”而展开, 她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爱情一定是在遥远的别处,所以她准备夹起背包主动 出击,她不怕流浪,只是受不了没有爱情的平庸生活,那还不如杀了她。 “你从没考虑过离开么?”她突然很认真地问我,“那个常欢还没让你厌倦么?” 我喝了一口茶,说目前还没厌倦,所以也就没考虑过离开。至于以后会怎样, 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我的上帝,你不会是真爱上他了吧?”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她说,“不过要 是真爱上了也不错,你们俩倒是蛮相配的,至少势均力敌。”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洛可可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讲的人,很早之前, 刘亚菲就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她没有洛可可这么客气,她说我和常欢是“天造地设 的一对奸夫淫妇”,还说把我们凑合到一起,让我们自相残杀,是造福全人类的一 大创举。 “我跟他之间究竟算什么,恐怕连佛祖都说不清楚。”我说,“上个礼拜才刚 刚讨论过疲倦期的问题,他说他不怕疲倦,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就顺其自然吧,”她说,“‘顺其自然’,多么美妙的一个成语。” 吃饱以后,她提议去Bonnie Bar坐坐。她很想念那里的油炸薯条,足有一根手 指那么粗,别处吃不到。那里是她的旧情人巴洛克打工的地方,一度曾经被她视为 伤心地而拒绝前往,从今天的情形看来,过去的真的永远过去了,比吃薯条还轻易 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