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常欢回来了,我跑去机场接他,结果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问我有没有想他,我很用力地点点头。从上出租车那一刻起,一直到他家楼 上,我们的手始终像高中生那样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就算是付车费或者拎行 李箱的时候都没有分开。 坐在他的沙发上,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 记得在哪里看过,任何人之间的感情往往是从嗅觉开始的,而他身上恰巧有我最熟 悉的味道,是Dior的华氏。 我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住院处,医生把一个 穿着黑色T 恤的男人带到我的病床前。他手里的一大束香水百合把整个房间薰得香 喷喷,不过我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简单华丽,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听妈妈说,车祸的时候,就是这位先生拨通了110 报警,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 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再后来,我和这位“恩公”鬼使神差地搅和在了一起,跟别的男男女女略有不 同的是,我们曾经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也许这才是生活中最具戏剧化的地方。 当我从神游中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我,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里,我看到自己傻乎乎的表情。我有些窘,猛地离开他的肩膀,一下子坐得很端正。 “干吗盯着人家看,像个白痴一样?”我先发制人,免得他又取笑我花痴或是 其他什么。 “仔细端详才发现,你的嘴长得挺好看。”他说,“从前都没留意过,肉嘟嘟 的,满可爱,有点像杂志上那些口红广告的模特。”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蛋,用拇指摩挲着我的嘴唇,又在我的脸颊上拍了拍。 那只大手温暖干燥,这串动作很轻柔。 我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一个亲吻,因为我是那么迫切地想吻他,用肉嘟嘟的 嘴。他的嘴唇轻轻凑了过来,我尝到了乐天木糖醇口香糖的味道,青柠的香气混合 着淡淡的烟草味,这种熟悉的男人气息在刹那间遍布到我的四肢百骸。 “你先去泡个澡,我烧饭给你吃。”半晌,我们才放过彼此的嘴唇,我轻声对 他说。 “我想吃朝鲜菜,可以么?”他像个挑食的孩子一样问着。 “傻瓜,先去泡澡吧,等你洗好,一切都OK了。”我早有准备,紫菜包饭上午 就做好了,鳕鱼也炖好了,剩下的黄酱汤不用多久就能搞定,而牛肉是事先炜好的, 等下只要一片一片边煎边吃就可以,估计现在魔法餐桌也不会比我的速度更快。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起来,穿着围裙的我哼着歌扭开了煤气阀门,把调好的酱汁 和豆腐鱿鱼猪肉青辣椒一股脑地扔进石锅里,等到快熟的时候又扔进了小白菜和豆 芽,酱汤就是这么可爱的东西,不用油盐,就能轻松解决,而且味道好极了。 当他穿着睡衣走进厨房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你是妖精么?怎么这么 快?”他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神速。 “对呀,我就是妖精,这些东西都是我用苍蝇蟑螂变出来的,怕死的就别吃。” 我歪着脑袋对他说。 “我也是妖精,就喜欢吃苍蝇蟑螂,这样正合我的胃口。”他嘻嘻笑着坐到我 身边,拿起一碗麻将调料,仔细搅拌均匀后放到我面前,然后才拿起了自己的那一 碗。 我按下了电磁炉的开关,平底锅里面的牛肉很快被色拉油煎得滋滋作响,我夹 起最平整漂亮的一片放进他的碗里。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即便他不作评论,我也知 道自己的手艺并不赖,可我还是那么渴望得到一句肯定。就像一个刚刚考了双百分 的小学生一样,等待着一句“太棒了”,或者是“真了不起”之类赞扬的话。 他很仔细地嚼着,脸上很快出现了一种痛苦的表情。这种表情让我怀疑自己是 不是错把咸盐当作白糖放进了调料碗里。“叶心爱,”他喝下了一口麦茶,又清了 清嗓子才对我说,“我不得不很认真地告诉你,你这片牛肉,简直……” “很难吃?”我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的,我明明没把盐当作糖啊,油也没 有放错,芝麻酱也没过期……真的那么难吃么?” “你可真够250 的,”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呢,谁说难吃了, 味道不错,值得表扬。” “要死了,那你刚才一脸的痛苦,我还以为放错了材料呢。”换成从前,如果 他这样戏弄我,我肯定会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拧一下以示惩戒,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 我的心情超级好,于是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饶恕了他。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个悠长的亲 吻吧?女人总是很喜欢那些弄清蜜意的小动作,我也不例外。 “你今天特殊贤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了?” “你才中邪了。”我端起茶杯,又轻轻瞥了他一眼,“看在你旅途劳顿的份上 才没拧你,谁知道你还是个天生的受虐狂,要不然我现在拧你一下报仇雪恨?” “您可别。”他伸手捂住了两条胳膊,“你拧得太狠,每次都是先红后蓝然后 变黑,像调色板一样,还是算了吧。”他说的也是事实,我一共拧过他不下3 次, 每次都是先变红,第二天变青,4 天以后在变成黑色,最后再慢慢变成浅黄色直至 退去。他的皮肤很细腻,拧过以后的痕迹怵目惊心,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施虐的成 就感。我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有暴力倾向,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跟他在一起的 时候,总是想咬一口或者拧一把,像是夹书签或者做记号一样,这很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