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 要不是她捂住嘴,她几乎尖叫出声。这怎么可能?谢语天天在上课呢,讲义都 来不及做,她哪有时间认识外人。很快,她就要高考。 但赵清的神情,让她觉得恐惧。现在的高中生有多成熟、有多大胆、有多新潮、 有多前卫,不需要一一举例。 脑中象沸腾的一锅粥,童悦无措地直挥手。 她的手戛然在空中僵直,“不对,赵清,谢语怀孕你怎么知道?” 赵清沉默。 她颤微微地伸出手,蓦地想起春节后谢语新买的手机,云南朋友发来的风景图 片,突飞猛进的数学成绩,走廊上与赵清的贴面耳语,赵清那些花俏的着装,独自 一个人时的傻笑……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无法置信地连连摇头。 “如果会呢?” “你疯了,你简直是……” “* 不如,是不是?”赵清叹息,“拜托别把我们想得那样龌龊,抛却师生关 系,我们也只是普通男女,谢语已满十八周岁。寒假里她妈妈请我替她补习数学, 我没有诱奸她,我们日久生情。爱情来到的时候,不会带太多附加条件。我也抗拒 过,可是我无法控制的爱* ,她比我爱她更加爱我。我觉得很幸福。” “她小你那么多,她还要读大学,以后一切都没定数,你会输得体无完肤。” “孟愚和凌玲年龄相当,结果呢?把握现在更重要。” “既然你真的爱她,那为何不保护好她?这样子算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她落 入这样的地步。”她不是爱情辅导员,无法与他争辩,她只关心她的学生寒窗苦读 十二年后,一定要完好的走进高考考场。 赵清羞惭地把头埋得低低的,无言以对。 “这世上有个词叫* ,你没听说过吗?”她气得额上青筋暴立。 “是我的错,我……忘形了。童悦,求你一定帮帮谢语。明天就要体检了,瞒 是瞒不住。” “我怎么帮?” “我们曾想偷偷药流,可是那有危险,我不敢冒险,只能去医院。体检的事, 你得帮我弄个假报告。” “谢语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哪里敢说,她会杀了我。然后谢语和你住几天,这样我才方便照顾她。” “我为什么要帮你?” 赵清唯唯诺诺,哭丧着脸,“你想看到我开除公职,或者坐牢?谢语在同学面 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童悦,你不会这样残忍的。” “我本来就残忍。” “求你。” 其实说的是气话,赵清是同事,谢语是她的学生,站在谁一边,她都做不到坐 视不管,何况这与两个人的人生有关。 能够在别人困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总是好的。他日,她若身处困境,也企盼 有这么一个人,她说一句“求你”,然后把满肩的重担卸下。 “你真的很无耻。”忍不住还要抱怨。 “不是谁都象你那么幸运,在适婚年龄撞上叶少那样的白马王子,我的爱情注 定曲折。” 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如果她说她与叶少宁分居中,估计没人会相信的。 今晚是孟愚坐班,下晚自习前,她去了趟教室,走到谢语面前。 谢语面白如雪,桌上的讲义一片空白,看到她,怯生生地喊了声:“童老师!” 她握住谢语的手,掌中冷汗涔涔,她在心中又把赵清咒了几句,“不要害怕, 还有几天就解放了。” 谢语眼中泪光盈盈,* 直抖。 “你最近几次物理模考不太理想,晚自习后你去我宿舍,我替你补习下。” “谢谢童老师!”谢语哽咽道。 同桌的女生推了谢语一把,“我发现你最近特女人,多愁善感。” “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童悦拍拍女生的肩,女生吐舌。 谢语顺理成章地搬进童悦的公寓,幸好有一张空床,不至于委屈了谁。趁着夜 深人静,赵清大袋小袋地提了许多进来。 临走时,频频看着谢语,恋恋不舍,童悦不住地咳嗽,觉得自己象棒打鸳鸯似 的。 熄了灯,睡下,她轻声问谢语:“怎么会喜欢赵老师的?” “赵老师学识渊博、讲课风趣,人又可爱,我不该喜欢吗?” “睡吧!”童悦无力地闭上眼。 五点起的床,让谢语留在公寓。体检的医院正巧是钱燕工作的医院,她小时, 钱燕为了体现继母的博大胸怀,会带她到医院玩,她也认识几个医生与护士。每年 高考体检,有些学生不合格,都会开假报告,这种事都是托熟人。她很方便的开出 了谢语的假报告,一个人悄悄去妇产科侦察了下,很好,都是陌生面孔。 下午,在赵清的课上,按照计划谢语佯装晕倒,赵清叫来了童悦,三人一同打 车去医院。 上了车,谢语因为害怕一直在抖,赵清握着她的手,眼泪在眼眶中直转。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哀声连连。 “没人要做刽子手,那把他生下来。”童悦没了好气。 “以后……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谢语的宽慰,让童悦吃了一惊。谢语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把妈妈逼到崩溃的叛 逆女。 进了医院,没遇到熟人。赵清去挂号,回来时捏着病历本,不敢抬头看童悦。 童悦拿过病历,上面赫然写着“童悦”,她扁扁嘴,好人做到底,什么都不要 说了。 赵清考虑周到,这样子永远也没人知道谢语有过这一段历史。 “孩子情况挺好,真的要流掉吗?”主治医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赵清与谢语。 谢语重重点头,“是的。” 医生见惯了这些,并不多劝,开了处方让赵清去药房拿药,然后看着谢语服下, 指了指里面的一张病床,冷冰冰地说道:“去那等着,胚胎下来时叫我一声。” “我怕。”谢语死命地攥着赵清的手。 “我在呢,还有医生,还有童老师。”赵清揽着她,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童悦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膝盖抖个不停,她不得不紧紧用双手按住。 不管多么优秀的生命,在人之初,都是一个胚胎。虽然还看不出他未来的模样, 但是你无法否认他的存在。 在国外,堕胎是残暴的、违法的。每个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 谢语现在很无奈,她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 她呢?准备好了吗? 她闭上眼,手轻轻摸向* 。 “医生,麻烦你帮我也做个检查。”她睁开眼,坐到医生对面。 “你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七周了。” 这个问题,她一直是闪躲的。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那样好像就没有这么回事。 在她和叶少宁的婚姻触礁之时,她不能把事情弄复杂。 只有轻装上阵,才做到无牵无挂、潇洒豪迈。 她是做过那样的三口之梦,但很快就醒了。 一日一日推迟的* 期,莫名其妙的呕吐、乏力,情绪的不稳定,却又让她躲无 可躲。 他们的* 工作做得非常完善,即使有失控时,第二天她都会及时地服下事后药。 应该是北京那夜,突然把心打开,她看到明媚的阳光,她以为跨过了所有障碍, 不再设防。 一下就中奖了。 她还在慌乱逃窜,她的意识却先一步接纳了这位不速之客。 有意无意,她尽量远离电脑,远离药物,哪怕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只有胃一平 静,她立刻就努力地吞咽食物。按时休息,早晨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傍晚散步。她 听古典音乐,读名著。 她不得不承认,她爱上了腹中的小生命。虽然不知道是他还是她,姑且先当作 是“她”吧,她喜欢小姑娘。 “她”不是一个胚胎,在那个晚上,她和叶少宁心中都充满了温情,“她”是 爱的结晶。后来发生了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她有什么理由不爱“她”呢? “她”的身体里不只是叶少宁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她不是无情的江冰洁, 也不是懦弱的童大兵,她可以让“她”幸福地成长,接受最好的教育,一辈子快快 乐乐。 如果有“她”,她的人生就不会孤单了。 其实,她也非常清楚,离开叶少宁后,她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这是老天给她的礼物,她应喜极而泣。 “怎么到现在才来检查?”医生不满地看着她,“你的体质和精神都不太好, 反应又重。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很容易引起流产。” “我该怎么做?”她紧张了,全身微微的颤抖。 “多注意休息,吃点清淡的东西,心情保持开朗。母婴是连心的,你什么样的 心情,都会影响到胎儿。你老公呢?” “他……他出差了。” “这个时候他应多陪陪你、和孩子讲讲话,胎儿有听力,出来后就会认得父亲。” 她默默低下头。 医生给她办了产检证,叮嘱一个月来检查一次。“对了,你叫什么名?” “童悦。” “也叫童悦?”医生皱起眉头。 她急中生智,“我是阅读的阅。” “哦,姐妹俩。” 谢语药流还算顺利,没有什么意外出现,到底年轻,就脸上没什么血色,上下 楼梯也不要人搀扶。赵清却心疼得紧,一张脸苦成一团。 天傍黑,三人回到实中。谢语上床休息,赵清在外面餐厅定了一锅鸡汤,立刻 就送了过来。童悦闻不得那鸡汤味,忙避了出去。 青台五月的夜晚不算很热,风拂过脸,凉意习习。她走走停停,不时回头,仿 佛忘了什么事。过了一会,才想起今天傅特助没有过来。 “童老师,你在这呀,让我好找。”保安从小树林后面跑出来,“那个人又来 了。” 傅特助这次没有提食盒,也没有拎果篮,灰头土脸立着,显然是刚从工地上过 来的。 “童老师,你请我吃饭吧。工地上出了点状况,我这一天就吃了块面包。”傅 特助一拍裤脚,落下一层土。 她板不下脸拒绝,没有走远,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家常菜烧得不错。 同事偶尔聚会,都会来这里,价廉物美。 傅特助是真饿了,虽然吃得很快,吃相还算可以。一刻的时间,桌上的菜就消 失了大半。 “我现在算是活过来了,叶总可还呆在工地上呢,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饭。童 老师,你该以叶总为傲,他一来恒宇就做了几件大事。售出几百套度假小屋,腾出 一笔资金* 股市,收益丰厚,另外,还拍下一块地。嘿嘿,和泰华竞争的。你没看 到泰华那位小车总,嘴噘得能挂油瓶,我们都以为叶总会手下留情,毕竟有些交情 的。叶总说在商言商,不能扯上个人感情。” “还要点什么吗?”童悦神色平静。 傅特助咧咧嘴,“不能再要了,我饱到不能再饱。童老师,你今天都吃了什么?” “和平时差不多啊!” “怎么可能?平时可是叶总精心准备的,你们学校大厨有那水平?叶总忙得水 都喝不上,还不放心你有没好好吃饭?” 这世界真是颠倒了,以前可都是她精心为他准备三餐。 没办法感动了,可能她已无情无绪。 原谅她是别扭而又小心眼的女人,无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没有尽释前 嫌过,这波刚平,下一波风浪又起。 累吗?累的! 她在心中算着还有十天就是十九号,那天要去上海看彦杰。 傅特助告辞时,从车里拿出一束白色的马蹄铃,“今天咱们不沾烟火,来点浪 漫的。” 和傅特助不能耍什么性子,她礼貌接过,道谢,目送他走远。 一到宿舍,转赠给谢语,把个小姑娘开心得嘴都合不拢。 谢语躺了三天,就去教室上课了,只是比平时穿是比较多,全身上下裹得严严 实实。赵清把她侍候得不错,今天这个汤明天那个汤,又加点心和三餐,谢语脸色 很快就好转。 杨羊住在童悦隔壁,好奇地问:“童老师,赵老师好像和你走得特别近。” “我们搭班,物化是一家呀。”她用赵清的话来搪塞。 苏陌的电话又恢复到她婚前时那样,每天临睡前来一通,有时就是道声晚安, 不然就是谈谈工作。他没再提感情方面的事,也从不问叶少宁。 叶少宁忙得很,他们没有打过照面。傅特助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人,早已是实中 的熟客。叶少宁什么事她都知道,她没什事可说,相信叶少宁也是有办法知道的。 谢语搬回女生宿舍,童悦把房间打扫了下,发现洗发剂快用完了,下午去了下 超市,也想买点零食。这两天孕吐好些了,肚子动不动就饿。 提了几个袋子走出超市,记得相邻有一家西点店,牛角面包做得特别好。她打 量着沿街的橱窗,走得很慢。 不是节假日,下午的咖啡店,客人不会很多,有那么几个,一眼就能看了遍。 所以真的不是刻意,就那么看见了。 车欢欢与罗佳英肩挨着肩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桌上有两杯打满牛奶泡泡的卡布 基诺。这么好的咖啡,当然得配上精致的松饼。两人聊得那么尽兴,只怕巴望着时 光不要太快,咖啡不要太冷。 李婶偷偷给童悦打电话,说叶少宁还是上次和她一起回的家,车欢欢到是周周 都去。有次李婶听到罗佳英说管她同不同意,最多给她几个钱打发好了。她对我家 少宁不就贪的是个钱吗?车欢欢说阿姨你别做仇人,这事让叶大哥处理就好。夏季 快要到了,车欢欢提议陪罗佳英去大溪地玩玩。 大溪地,是法国殖民地,据说,美得令人窒息,胜过夏威夷多多。 以她中学老师的财力,估计只能请罗佳英去青台山里的小溪湿湿脚。 所以,心自然要偏的。 以前,她不信婚姻是两家子的事,认为只要两个人处得来,什么困难都能应对。 大错特错。 婚姻其实是娇气的,没有和谐宁静的环境,根本没有办法存活。 她一束一束收回视线,推开西点店的门,好巧,牛角面包刚出炉,她买了一大 袋,还买了黑森林和提拉米苏。 大概真是小女生,她现在格外嗜疼。 叶一川是周六来的,提了两袋西瓜。“新品种,无子,红肉,甘疼。让你同事 们也尝尝。” 童悦有些汗颜,陪叶一川在校园里转转。 “老师这个职业真好,环境单纯,成果又明显,还有寒暑假,日后孩子的教育 也有得依赖。少宁娶你,真是修来的。” 她咬着唇,不敢应答。 “少宁昨天去我那里了,呵呵,可能想会不会碰上你吧,他说他惹你生气了, 你现在又忙着高考,都好些日子没遇着了。我知道你是明理的孩子,轻易不会生气, 必然是他犯的错不小,我支持你,晾着他没关系。” 她低下眼帘,数着步子。 “小悦,我们家人员不复杂,但一般人还真的很难融合进来,因为少宁的妈妈 和常人不太一样。可是她也有优点,她是一部读字机。心里面怎么想的,全挂在脸 上,掖都掖不住。虽然有时候很厌烦,但摸透了她,就能对症下药。都说家家有本 难念的经,确实是如此。难念不代表没办法念,但最怕猜测和误会。夫妻没有隔夜 的仇,什么事摊开来讲,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没。” 她看着一脸慈爱的叶大川,心中苦不堪言。 太多太多的事,哪里仅仅是猜测和误会这样简单。 “别气太久,生气可是会致癌的哦!”叶一川打趣道。 她叹息。 早早地把课调了,又拜托了下孟愚帮着照应学生,拉着钱燕去海边拍了一组照 片。十九日午饭后,她去机场与苏陌会合,一同去上海。 在校门口,被一个学生家长拽住,小小声地告诉她姑娘好象在谈恋爱,说时递 上一封折成纸鹤样的信笺。 只有少年才会花这份心意。童悦笑,没有打开信。 “她只是收到,有没有回应呢?” 家长摇头。 “那就行了,她是有分寸的,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你快回去把信放回原处, 这是她的隐私。现在的孩子特别强调尊重隐私,不要影响到她的情绪。” “真的什么也不要管?” “嗯,她整个高中都没让你费心,不会在最后冲刺时性格大变的。你平时怎么 做,现在就怎么做。” 家长半信半疑。 童悦不能久留,匆匆告别。 在路边挥着手拦车。突地,如同香港的警匪片般,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辆黑色 的轿车,停在她的面前。车门一开,车欢欢从里面伸出手臂,一拉,“我带你去见 个人。” “我想我有不见的权利,我要赶时间。”童悦吸进一口气,看着一脸喜色的车 欢欢。 “这事和你有关,你必须见。”车欢欢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到底有人陪练了, 她的车技很不错。 童悦冷笑,“我从来不知和我有关的事,还得你出面通知。” “谁通知有区别吗?免得被别人传来传去,把话传走了味,还是我告诉你的好。” “你挺会体谅别人。” 车欢欢转过眼珠,斜睨一眼,“过一会,你可能就不会这样想了。” 苏陌打来电话,问童悦有没出发。 “路上有点堵,我可能要晚点。” “没关系,不行我们改签下个航班。” “好!” “谁?这么温柔呀,你在上海车站的那位魂断蓝桥?”两人挨得近,苏陌的音 量清晰,车欢欢听得清清楚楚。 童悦沉默,她告诉自己不需要生气,也不要做出什么* 的行为,她得为腹中的 小姑娘考虑。 “按照国际惯例,沉默就等于默认。”车欢欢俏皮地吹了声口哨。 “车小姐,我一直很好奇,我到底做了什么,居然给你这份熟稔的错觉。你可 能在国外呆久了,对国内的礼貌不太清楚。没关系,你到实中来,我找思想品德老 师对你单独辅导。” “这是上帝的安排,先是爸妈之前理不清的情丝,现在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 男人。” “呵,新婚姻法什么时候允许一夫二妻了?不要告诉我,叶少宁犯了重婚罪。” “不要这么刻薄。待会你就明白了。”车欢欢方向盘一转,车驶进一家高档会 所。抬目一看,一溜的豪车,其中有一辆是童悦再熟悉不过的奔驰。 这个时候,转身是不厚道的。确实也是,晚知不如早知。上前也是一刀,后退 还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死?不要想到这个词,童悦抿紧了唇。 穿着浆洗得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把两人领进一个包间,包间有一扇宽大的玻璃窗 对着外面的露台。露台很大,向外延伸着,上面撑着白色的阳伞,下面摆了几张桌 子,疏疏落落坐了几个人。 叶少宁单独占了张桌,手托下巴,看着楼下的网球场,那儿有对情侣在打球, 女人咯咯的笑声不时飞了过来。他叠着双腿,姿态悠闲,在对面的椅子上,放着一 束名贵的白色郁金香。 这应该是一个约会吧! “我约叶大哥过来的,我有个开心的消息要告诉他。他不知我也约了你。”车 欢欢说道。 “你好像和我没有约。”就差拿枪了,不然就是绑架事实。 车欢欢仿佛没听懂她话里的讥讽,依然笑得很欢,“你想吃什么?” 她摇头。 “那好,”车欢欢坐了下来,大大的眼睛扑闪了几下,“我真的不想打击你,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能考虑自私。” 童悦扬扬眉,“请把棍子挥过来吧!” 车欢欢从包里掏出一个病历过,抽出一份化验单,“早晨刚做的,我怀孕了。” 没有一石溅起千重浪,让她失望了,童悦连眼都没眨一下。 “所以现在你必须退出了。叶大哥是重承诺的男人,他不会无辜地伤害一个人。 可是孩子要在幸福温馨的环境里成长,你看我爸当时就是为了我回到妈妈身边,我 相信他对你妈其实是有感情的。叶大哥考虑到你,一定会非常为难。我爱叶大哥, 全幅身心只有叶大哥,罗阿姨也非常疼我。我看得出来你在叶家并不快乐,被孤立 着。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其实那个魂断蓝桥还不错啦,爱他和他在一起呀,不要 担心经济,我会补偿你的。” 真是不能再狗血的情节,港台剧里常上演这一幕,看得都腻味了。 “几个月了?”童悦慢悠悠地问。 “准确地讲三十天左右。” “哦,那还不知性别呢!” “干吗要知性别,不管男生女生都是我和叶大哥的宝贝。” 童悦轻轻哦了一声,“可是叶少宁是独子,你罗阿姨想孙子都想疯了。” 车欢欢张大嘴巴,不太理解这样的说法。 “怀胎十月呢,你先慢慢养胎吧,生下来后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为什么?” 童悦微微一笑,摸摸肚子,“我怀孕四个月了,是个男生。胎儿的彩超照,我 准备当作生日礼物给少宁,你说他会欢喜吗?男人会闪神、迷路,都可以理解啊, 但终归会以家庭为重,象你父亲一样,慢慢就收了心。哦,你也不要太伤心,你要 是肯定生个男孩,还是有机会的。那大家公平竞争?” 车欢欢的表情有点古怪,她以为稳* 胜券,一桶冰水迎面泼来,她僵成了石柱。 “你……也怀孕?” “我是少宁的太太,结婚五个月了,怀孕很正常呀,他很喜欢BABY的。” “可是……可是……”车欢欢都快哭了。 “可是你们很相爱,唉,我都有罪恶感了,怎么办,我只能对你表示同情,我 选择自私,为了腹中的孩子。要不你象吴绮丽一样,做个单身母亲,反正泰华又不 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不是这回事,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做母亲,只是觉得这样可以把叶大哥紧紧地抓 住,她才欣然接受。 现在幸福成了飘浮在空中的泡泡,叶大哥都很久不理她了,她凭什么能夺回叶 大哥呢? “车小姐,对不起,我很想安慰你几句,但我真的要走了,原谅我不能分享你 的好消息。”童悦起身,礼貌地点点头。 车欢欢呆呆地看着她拉门出去,一句话都说不出。 紧赶慢赶到了机场,在安检处找到了苏陌。 “来得及吗?”她气喘喘地问。 “还有五分钟就关舱门了,很好,一点不浪费时间。小悦?”苏陌皱起眉头, 指指她的唇角。 “呃?”她抬手摸了摸,感到咝咝的疼痛。 “我不小心。”她不小心把* 咬出了血,可能太着急了。 还好,赶上了。 高档会所的优点是永远让会员感觉宾至如归。 服务生给车欢欢端上一杯鲜榨的木瓜汁,她每次来都会点。叶少宁一般是喝蓝 山,今天,他要了杯黑咖啡。 不知是这缓缓西坠的落日,还是吹来的微微暖风,一切熏得他有点发困。他只 得靠咖啡来提神。 新官上任,忙碌是必须的,但也有部分原因,是他不能让自己闲着。闲下来, 想的事就会多,简单的也会想复杂。 他想要简单。 他换了新手机,和从前的同事、客户不再联系,他要适应新的环境,要以新的 身份重新接触地产这个商圈。当然,因了以前的人脉,有些老客户看重他这个人, 也看重恒宇这响亮亮的招牌,逐渐又重新联系上了。 车欢欢的电话是打到他办公室座机上的,秘书转进来,他怔了下,然后礼貌问 好。 昨日,泰华总经理的任命正式下达。乐静芬在泰华的股份是百分之六十五,车 欢欢本人也有百分之十,又在国外喝了洋墨水,担任总经理是众董事乐见其成的。 他说恭喜。 车欢欢提出见个面,世纪大厦预算中有些问题,她想向他请教。他让她找罗特 助和财务部门。 车欢欢叹了口气:“你故意气我吗?” 他不明白。 “你前脚走,罗特助后脚就辞职,是不是被你挖走了?” “没有。” “他退了一个月的薪资,是立马走人的,连过渡期都没有,郁闷死我。叶大哥, 我这个总经理压力太大,你得给我指点指点。” “你家里就有良师。” “是不是要我捧着预算到你办公室向你请教?”她气鼓鼓地问。 他沉吟了下,公事公办地说道:“那你把所有的问题都列举出来,我一次性答 清。我们现在的身份过多地私下接触,会让两家公司的高层误会的。” 她真是听不下去,这人一离开泰华,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好像她是瘟疫。青 台并不大,她想找他还挺难,去叶家几次都没遇到。他的新手机号居然连罗佳英都 不知。 罗佳英生日那天,她早早就过去了,两人到是碰上。他把礼物放下,说要与客 户见面,阴着个脸就走了,饭也没吃。 礼节上,对于车欢欢上任要送点什么。叶少宁让傅特助准备,傅特助买了束郁 金香,白色的。 “女人喜欢花胜过别的。”傅特助经验老道地说,除了童老师。她捧着花,东 张西望,像是偷的,无处可藏。 叶少宁的黑咖啡喝了一半,车欢欢面前的果汁没少一滴。她不声不响地坐着, 直直地盯着他,或许是他身后的天空,目光有点涣散。 “预算呢?”他清了清嗓子,坐正,自然地抬起手臂,看了下手表。 车欢欢呆了呆,把头低下,“叶大哥,你现在这样子我真的不能承受,我们除 了公事,不能聊点别的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们是同事,现在我们是对手,态度怎能相同?” “工作是你的全部吗?私下里呢?”她抬起眼,眼中溢满委屈。 他沉默,神情冷漠。 她的手在膝盖上搓了几搓,一闭眼,豁出去了,她一定要博一博,这是最后的 机会。 “叶大哥,我怀孕了。” 他看着她,眉头微微拧了拧,接着点了下头,“哦,恭喜!” 她腾地跳起来,“你说恭喜?” 别桌的客人被尖锐的音量惊得纷纷侧目,她脸红红,慢慢坐下。 “不然我应该讲什么?”叶少宁摊开双手。 “你是魔鬼吗?你是冷血动物吗?难道只有你太太是人,我不是吗?”车欢欢 抓狂地瞪圆眼睛,眼中怒火熊熊。 “这事和我太太有什么关系?” “和她没关系,但是和你没有关系吗?不要告诉我,那晚你喝醉了,什么都不 记得。错,那晚你的酒大部分是我喝的,你最多一小杯,你应该非常非常清醒,而 且你还在泳池里泡了下,那一点酒大概早泡没了。” 他抿紧* ,又沉默了。 “我说得不对吗?要找证人来证明?哈,去希尔顿查下那天值班的服务生,问 一问好了。我在躺椅上睡着了,醒来身上盖着你的浴袍,你都忘了?” “浴袍上写着我的名字?” “你……你不愿承认是吗?”她太伤心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一直都敬 慕你、爱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好,你不承认就不承认,我要把孩子 生下来,然后去做亲子签定,看你还往哪里躲?” “你怀孕的时间不长,还能做手术,早点和医生约下。” 她惊恐地捂住脚,“你要我打掉孩子?” “这是我的建议,不然你处境会非常难堪。” “你……没有一点人性。如果你妻子怀孕了,你也会这样和她说吗?人不同, 就是冰火两重天。” “欢欢,不要再问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不,不,”她拼命摇头,“你这是在掩盖你的行为,我不听你的,绝不。” 他叹了口气,“我无需掩盖什么。” “呵,你讲得真是轻松,好像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我在自说自话。” 他眼露怜悯。 她倒抽一口冷气,突然想起那晚灯是熄的,当她向他走过去时,依稀有一阵风, 把虚掩的门拍上。 室内游泳池里哪有风? 他满身的酒气? 她几乎晕厥,面白如纸,“那人……不是你吗?”手脚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沉默如山。 那晚,他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击退她。可能是洒精点燃了她的勇气,她象个战士 般,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只有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地冷静。 他替她带上了门。 他只穿了浴袍出来,里面啥都没有,不好这样子回家。幸好酒店内的商店还开 着手,他请服务生帮他另买了衣服,换上直接就回家了。 他喜欢内衣买回来用温水清洗过被阳光照射过才上身,这刚拆封的衣服穿在身 上很不舒服,心理作用吧,浑身痒痒,他冲了很久的澡感觉才好点。 童悦睡得很香,有几缕碎发覆在额头,他温柔地拨开,不知怎么想起了和童悦 的第一次,在荷塘月色,有月光,有风,海浪阵阵,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抱得很用 力,紧了又紧。 欲望如海啸,无法阻挡,他一低头就吻下她那红润的唇。 “上帝,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眼前天旋地转,车欢欢跌向椅背,不敢 往下想。 仿佛夜空燃放的烟花,五彩缤纷,但随即一点点变冷,消失在黑夜中,连点余 烬都找不到。 “你应该清楚那是男更衣室,你玩火* 。”他替她惋惜,却无自责,虽然她是 为他冲进去的。 她不是孩子,他亦阻止过,她太固执太任性,认为只要是她想要的,世界就得 围着她转。 俏丽的女子任性是可爱,但也看事,如果在原则上的事任性,那就是太过自私。 除非是她父母,或深爱她的男子,才会无条件地包容。 他做不到那样。 她逼到他的底限,她把他推向边缘,他再也不能顾及她。 眼泪扑扑地往下落,车欢欢惊恐万份,“那……那会是谁?”她只记得他热情 如火,肌肤滚烫,满脸汗水。 之后还温柔地把她抱到躺椅上,轻轻柔柔地吻她,喃喃* 。 她有些累,不知不觉睡着了。 “如果他没有强迫你,如果你不想嫁给他,是谁重要吗?”他冷然地戳醒她。 她呆若木鸡。 “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人提起,你担心在青台遇到熟人,到别的城市度个短 假吧!”他只能帮她这么多。 “叶大哥,你陪我去,我怕。” 他轻笑,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不能帮这个忙。”这不是他的义务。 他若再帮她,她永远永远不会对他死心了。她太会把星星之苗点成漫天大火了。 那么这样的错以后还会再犯? 车欢欢泪如雨下。 “我给乐董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他站起身。 “叶大哥,”她抓住他的手,“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会疯的。”拿到 化验单时,她欣喜若狂。上帝太恶作剧了,怎么会是个乌龙球呢? “也许以后你就真的长大了。”他微笑抽回手。 其实有一点内疚,但不能流露。 他叮嘱服务生关注她,给她送杯温开水。他给乐静芬打了通电话,说她身体不 好,都没寒喧就挂了电话。 他没有急于离开,坐在车中看到乐静芬的车到了,他才驶出会所。 办公室有一堆公事等着他,要去加班的,车不知怎么开进了书香花园。和童悦 争执之后,他只回来拿过几件换洗衣服,晚上都睡在公司的休息间里。 屋子里的气息不流通,冷冰冰的,开了窗,风穿进来,才觉好受些。 他倚在厨房的门边,看着锅台。童悦早晨五点就在这忙碌着,花围裙扎在腰间。 她有一双神奇的手,能把不起眼的食物做得非常美味,轻易地就诱惑了他的胃。 车欢欢问他,如果童悦怀孕了,他会怎么样? 他想他可能要抱着她在屋子里跑个三圈,说不定还会傻傻地订个一堆的计划, 准备着新成员的到来,他会强逼童悦减少工作,他要她好好地休息,他要回到家就 能看到她。 门铃急促地响起。 他一喜,童悦回家了? 这时的他真是傻了,童悦回家,自然是用钥匙开门,怎会按门铃? 他欢喜地拉开门,童大兵与钱燕两手提着鸡和鱼、各式补品站在门外。 他失望地把两人让进屋内。 “小悦睡了?”童大兵朝屋里看了看,压低音量。 他还没答话,钱燕愤愤不平地抢了前。 “少宁,我是不是得罪你们了,去我们医院做手术都不知会我一声?别人还以 为我这后妈做得很差似的,其实我是真不知情。” -------- 虹桥书吧